老萬頭兒這迴還真不是有意的,他是真的想不起來了。


    人年紀一大,腦子就不比年輕那會兒好使。


    有些個話,明明就在嘴邊上,偏生眨眼功夫,就忘了個一幹二淨,渾然忘了要說啥來著。


    可眾人這麽往後一退,他可又給想起來了,一拍巴掌:


    “哎,我想起來了。


    就是那天大人您前腳走,後腳獵戶老趙就召集他們一起來的那些個人迴山上去。


    結果嘿,就大老肥跟他那幾個常在一起打戀戀的小弟兄們,都不見了。


    找不見人影了。


    後頭看雪越下越大,怕迴去的路上不好走。


    老趙就跟我們打了個招唿,讓我們這些人如果看見大老肥他們幾個,就讓他們自己迴山上。


    不等他們幾個了。


    不過等老趙他們那一夥子人都走多半天了,天都眼瞅著黑透了,我們也沒見大老肥的麵。


    也可能他提前帶著那幾個弟兄,自己迴山上去了。”


    範業文一聽,恨得咬牙切齒。


    果然,就是這一幫子人劫的他。


    他們哪裏是自己迴山上去了,分明是提前埋伏起來,準備劫道呢。


    自己是全身而退了,可好幾個手底下的小兵,卻都喪了命。


    那些小兵們都是跟了他多少年的弟兄,彼此跟家人也差不了多少。他姓範的如果不能替他們報仇,豈不愧對彼此多少年的情誼!


    於是他問道:


    “那黃家其他的人,是不是還都在你們村子裏呢?”


    躲在人群裏的鐵蛋一聽,嚇的一哆嗦。


    自打範業文領著人馬進了村子以後,鐵蛋就直覺要不好。


    他那好大兒秋生,當初可是想要殺這姓範的狗官來著。


    秋生有多少天沒迴家來了,他就有多少天提心吊膽的睡不著覺。


    他就琢磨著,兒子是不是在殺範業文他們的過程中,被人家給打死了?


    又或者把範業文他們殺死以後,怕連累家裏,躲外頭不敢迴家來了?


    可憐兒子臨走之前,飯都沒吃飽,身上更是連點錢都沒帶。


    也不知道在外頭過得好不好?


    又還是不是活著。


    但現在他們家絕對不能承認,曾經提前知道秋生有想要殺官的想法。


    不承認,即便證明秋生真去殺狗官了,那也僅僅隻是他一個人的罪過。


    可要是承認提前知道,那就是他們全家人的罪過了。


    所以家裏人必須得提前統一口徑,可千萬不能說岔了。


    於是他偷偷地趴在老黃太太耳邊小聲嘀咕了半天。


    老黃太太這些天整日介以淚洗麵。


    能替她撐腰的大兒子不見了,她的心都要疼死了。


    這些天,幾乎天天都在咒罵鐵蛋。


    如果不是這老東西對秋生冷嘲熱諷的,秋生能負氣而走,至今不見麽?


    秋生如今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的,全是這東西給害的。


    老黃太太這些天茶飯不思,憔悴的呦,像是老了二十歲都不止。


    一看鐵蛋湊過來跟她咬耳朵,她想咬死鐵蛋的心都有了。


    但聽完鐵蛋說的這些話,她又害上怕了。


    哎呦,她那傻兒子呦,怎麽就那麽傻呢?


    就因為他那不成器的姑姑,被姓範的狗官給扇了嘴巴子,就要去殺人家。


    至於的麽!


    兒子平日裏不也瞧不上他姑姑老宋太太那熊樣麽?怎麽還替她出頭去了呢?


    再者說,老宋太太挨打,那純粹是她自找的。


    她不去攪和狗官的好事兒,人家能扇她嘴巴子麽。


    既然是她自找的,你都說秋生犯那糊塗,非得去殺狗官幹啥吔!


    老黃太太氣得直咬牙,心裏想著,等這迴事兒了了以後,如果她還能活著,非得把鐵蛋這老癟犢子和他那糟心的妹子一起趕出去不可。


    秋生是不知所蹤了,她可還有其他好些個兒孫在呢。


    可不能讓這倆缺德獸再把其他的兒孫們給禍害了。


    不過鐵蛋剛才附在她耳邊囑咐的話,還就得照著做。


    不照著做,恐怕今天他們一家子就得死在這兒。


    至於說鐵蛋跟她說的是些什麽話呢?


    無非就是讓她告訴家裏的人,待會如果狗官問起來,都應該怎麽說。


    說白了,就是統一口徑,提前串供唄。


    老黃太太轉身給她們黃家的那些個女眷們咬上耳朵了,嘁咕嚓咕地一頓白話。


    鐵蛋則是負責囑咐他們家的男丁。


    但是吧,有的時候,不提前串供說不上還好點。


    這一提前串供,然後還是人傳人這麽串的,那家夥的,到最後一個人那裏,都整的牛唇不對馬嘴了。


    整個都亂套了。


    本來鐵蛋想讓家裏人說的是,鐵蛋自打跟家裏人吵吵幾句,出門就再沒迴來。


    至於說當時因為啥事兒吵吵的?就說跟父母隨便拌了兩句嘴,別的啥也別說。


    這可倒好。


    傳到最後都傳亂套了。


    有的人聽的是秋生跑了以後,又迴來跟父母拌嘴。


    有的人聽成了秋生出門跟別人吵吵去了,然後爺爺奶奶不讓他們跟別人說。


    反正就五花八門的。


    根本就不是鐵蛋想表達出來的意思。


    等到範業文命人把黃家一家人都給帶上來以後,他還就沒問鐵蛋和他媳婦老黃太太,而是挑了黃家的一個小孩兒問:


    “小孩兒我問你,黃秋生是你啥人呢?”


    小孩兒吸溜了一下鼻涕,剛吸溜完,鼻涕又淌出來了。


    小孩兒又用袖子抹了一下,哦豁,這一下抹的,把鼻涕都抹他自己倆臉蛋子上去了。


    抹的老均勻老對稱了,就跟臉蛋子上長倆花蝴蝶翅膀似的。


    把範業文給看的,又惡心著了。


    小孩兒抹完鼻涕,才開口說道:


    “啊?我不知道黃秋生是誰?我隻知道秋生是誰。嘿嘿,秋生是我大爺。


    等我長大以後,我也要跟我大爺一樣,領著村子裏的人把狼統統都給打死!”


    過去那時候在農村,沒幾個連名帶姓喊人的。


    大多喊小名。


    所以這小孩兒知道秋生是誰,說黃秋生,他可就不知道是誰了。


    範業文也知道這情況,猜這小孩兒所說之人,就是他要找的黃秋生。


    於是又問道:


    “那你知不知道你大爺去哪兒了?”


    這小男孩兒哢吧哢吧圓溜溜地大眼睛,說話之前還探頭探腦地瞅了瞅鐵蛋,一捂小嘴:


    “我爺爺不讓我跟別人說,我大爺跟別人吵吵的事兒。”


    鐵蛋在旁邊聽著,好懸沒氣暈過去。


    他特意千叮嚀萬囑咐的,交代過家裏這幾個小的,就怕他們到時候說岔了。


    結果嘞,還是說岔了!


    啊這······


    難不成真是天要亡他黃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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