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裏豆母的老爹,還真不太愛說話,更從來沒說出來過這麽激烈的言辭。


    把豆母和她三妹妹三丫都給整愣住了。


    豆母的老母親一看老伴兒肯替她撐腰,覺得一輩子的委屈,終於有人能理解了。


    頓時咧開嘴,哭了個痛快。


    邊哭還邊拿大巴掌狠擂豆母的後背:


    “就你個死孩子整天的氣我!啥好事兒不幹,一天天的整幺蛾子。


    其他幾個孩子再怎麽不好,也從來沒像你這樣能氣人。


    你說我到底是哪輩子做的孽做多了呦,上天要給我派來你這麽個死孩子氣我!


    嗚嗚嗚——


    我這一輩子,最後悔的就是生出你這麽個糟心的玩意來。


    整又不能真把你給整死,罵又罵不聽你,打又打不疼你。


    你說說,我和你爹家裏,八輩子都沒有個像你這麽能作妖的人。


    你到底是隨了誰呢?咋就這麽能氣人呢?


    你說你都這麽大個人了,咋就不能體諒體諒我和你爹呢?


    我們倆養你這麽大容易麽,還養出仇口來了。


    你瞅瞅你對我們倆的態度,你再看你瞅我們倆這眼神,那是兒女看父母的眼神嗎?


    這怕不是看仇人的眼神吧!


    我真是上輩子欠了你的,你是我的冤家呀!


    就不能消停點,讓我跟你爹過幾天舒心日子嗎?


    嗚嗚嗚——”


    豆母的老母親心裏是真難過呀。


    要說她和自己丈夫已經極盡所能地對幾個孩子好了,他倆舍不得吃舍不得喝,也要讓幾個孩子吃飽喝足。


    可這二丫頭也不知道怎麽的,就是不知足。


    整天這個不如意,那個不滿意的鬧騰。


    要說也是她心軟,不然按照丈夫的意思,趕緊隨便找個人,賴好把二丫頭給嫁出去得了。


    管她願不願意的,讓她去婆家鬧騰去吧。


    真鬧得過分了,自有婆家人收拾她。


    還是她心軟舍不得。


    畢竟是從自己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孩子再怎麽不好,也不願意孩子過得不如意。


    女人這一輩子呀,活著不容易啊。


    尤其是嫁人,如果不能嫁一個可心的男人,這輩子可就太苦了。


    因此即便二丫頭整日介上躥下跳地氣她,她作為母親,也仍然願意選擇多包容她一些。


    總想著,對付吧,再對付個幾年,好歹能讓二丫頭找到個滿意的人選,嫁出去也就好了。


    二丫頭現在這不滿意,那不滿意的,等她自己當了娘的那一天,自有她的兒女來氣她,就看看她到時候會不會後悔現如今這麽對待她自己的親生父母。


    本來她壓抑的就夠痛苦的了。


    今天二丫頭可算是終於同意嫁給外頭那小夥子了,她感覺到自己可算是能解放了,二丫頭可終於能嫁出去了。


    所以把心裏隱藏著的怨氣,一股腦發泄出來了。


    她倒是哭了個痛快,可豆母不樂意了。


    她就覺得,果然吧,果然自己爹娘還是不喜歡自己。


    腦門一熱,“騰”就蹦起來了:


    “啥也別說了,現在我就出去跟他們上山,從此以後再也不出現在你們眼前。


    到時候沒我在你們眼前了,你們就能過上好日子了。


    我就知道,打我一出生,你們就看我各種不順眼。


    這下子,我走了,你們大家都能樂嗬了!”


    擱別人家,聽見孩子這麽跟爹娘大聲叫嚷,早一嘴巴扇過去了。


    但豆母的爹娘隻是眼神複雜地瞅了她一眼。


    豆母的老父親站起身來,佝僂著腰身,拍了拍老伴兒的肩膀:


    “行了,別哭了,孩子不懂事,不知道你的辛苦,我知道就行了唄!


    你也別跟她一般見識的了,又不是不知道她是個什麽德行。


    她就那樣,你說再多,講再多,她聽不懂人話,你不是也白說,白跟她生氣麽?


    算了算了,咱們認了吧。


    誰讓咱倆上輩子不修德行,這輩子生出來這麽個白眼狼呢。


    以後啊,咱倆誰都不指望,你就指望我就行了。


    有我在一天,我吃啥你吃啥,將來老了,真到了不能動彈那天,我伺候你。


    如果有一天我沒了,你要是實在活不下去了,就跟我一起走。


    唉,兒女都是債啊,等哪天還完了,咱倆這一輩子的任務就算完成了,也就利索了。


    得了,趕緊把眼淚擦擦,別讓外人笑話咱們。


    出去把二丫頭的婚事給定下來吧。


    路是她自己選的,將來過成啥樣,就讓她自己個受著吧!”


    豆母的老母親一聽,可也是,就這種沒良心的死丫崽子,還能指望她體諒父母對她的一片心意?


    那簡直是癡心妄想,完全指望不上。


    於是擦了擦眼淚,顫巍巍地跟著站起來,把兩手背到身後,兩個掌心對著搓了搓,別說,還挺疼的哈。


    雖然擂二丫頭後背是挺解氣的,但這手擂完她也是真疼啊。


    又想到糟心的二丫頭終於能嫁出去了,自己還得出去答複人家呢。


    不由抿了抿幹澀地嘴角,往上攏了攏頭發,假裝自己還是個體麵人,半點沒有剛才被孩子氣到崩潰的模樣。


    也不理糟心的二丫頭了。


    跟著丈夫,就走了出去。


    過去住的小草房,根本就不隔音,他們幾個進屋又是哭又是叫的,老獵戶和豆父不說聽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可也差不許多。


    尤其是豆父聽完這一場大戲,掏了掏耳朵,有點後悔答應得太早是怎麽迴事兒?


    感覺不太想娶裏頭那又哭又嚎的姑娘了。


    主要是豆父家裏就他一個孩子,父母的愛,全部都給了他一個人。


    即便是偏心,那也是偏心他一個人。


    而且生活在他周圍的那些人家,也沒聽說哪個孩子多的人家,有孩子指責爹娘偏心,跟爹娘嗚嗷喊叫的。


    這不是不孝順麽!


    這不孝順的姑娘,難道自己真的要娶迴家?


    萬一娶迴家以後,這姑娘要是不孝順自己的娘,還能退貨嗎?


    啊這······


    恐怕是退不了吧!


    那自己還要娶嗎?


    不然幹脆趁他們在裏頭正吵得歡實的當口,跟老獵戶倆人趕緊撤了吧。


    於是他一拽老獵戶的袖子:


    “大叔,不如咱們走吧!”


    他這麽一說,老獵戶就明白了,豆父這是又不願意娶裏頭那毛遂自薦的丫頭了。


    他其實聽完這麽一出大戲,也覺得裏頭那姑娘不合適。


    教了豆父這麽久的打獵技巧,老獵戶早就把豆父當成自己的子侄一般看待了。


    可不想豆父最終娶迴去的,是這麽個敢忤逆父母,不孝順的糟心玩意。


    於是站起身來,就準備領著豆父離開這是非之地。


    誰想到他剛一站起來,裏屋門開了,豆母他們一行人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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