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秀秀聽完,也感覺挺驚訝的,沒成想在小鬼子僑民據點裏頭,居然還藏著這麽個英勇果敢的小少年。


    她也來興趣了,樂嗬嗬地對柳四龍說道:


    “哎呦,聽您這麽一講,我對孫小東這孩子,還真就起了好奇心了。


    不然這樣,您趕緊讓人把那孩子帶進來給我瞧瞧。


    要真像你說的那麽好,咋也得好好獎勵獎勵他。”


    柳四龍搖搖頭:


    “恐怕現在還不行,那孩子的身子骨早就被小鬼子給磋磨得不像樣子了。


    全是為了給家人報仇,才能硬撐著活到現在。


    他殺完小鬼子以後,自覺大仇已報,心頭的那一口氣一鬆,已經力竭昏迷過去了。


    我讓大夫給他喝了些糖水,又找人尋摸了點小米子給他熬了粥,給他喂進去了。


    現如今還沒蘇醒過來呢。


    不過,大夫說,這孩子即便能醒過來,身體也很難調養得好。


    唉,可惜了,好好個孩子,硬是被小鬼子這幫畜生們給禍害成這樣。”


    陳秀秀聽了,也為孫小東感到可惜:


    “啥時候能把小鬼子趕出中國去就好了。


    到那時候,孩子再也不必承受如今這些苦難。”


    柳四龍也歎氣:


    “唉,但願能把小鬼子快點趕出中國去。不然你瞧,老百姓都被他們給禍害成啥樣了!”


    說到此處,柳四龍倒是想起來一件事兒,趕忙對陳秀秀說道:


    “孫小東現在昏迷著不能見。


    倒是據點裏還有幾個老鄉,可以見上一見。


    此處攻打小鬼子僑民據點,這些人可也出了不少力氣。


    而且,我觀這幾個人的言行舉止,感覺他們好像不是咱們本地人,應該是從外頭逃荒過來的難民。


    咱們這不正好要往外頭去麽,不如跟他們先了解了解外頭的情況如何。


    就是不知道陳大當家的,想不想見見他們?”


    陳秀秀正愁對外頭的事情兩眼一抹黑,啥也不知道呢。


    有人能知道,她樂不得好生打聽出一二:


    “哎呦,這不是瞌睡遇到了枕頭麽。我如今正愁沒處打聽外頭的情況呢。


    有人能知道,這可太好了。


    快,快把他們請進來說話。”


    柳樹鎮之所以叫這個名字,一個是因為柳樹多,再一個也是因為姓柳的人家比較多。


    因此興江好這綹子裏,大多數胡子都姓柳。


    柳四龍此時就打發了一個柳姓胡子,出去把人給帶進來了。


    第一個進來的就是孫小東口裏的老王叔。


    也是他帶領手底下的人,把小鬼子據點大門給偷著打開的。


    此人長得身材高大,麵有兇相,從外表看,特別不像個好人。


    但其實這人為人極其厚道,待人真誠可親。


    身量雖高,隻是瘦,瘦得跟細竹竿好有一比。


    那是啊,即便原來這人長得有多麽精壯,到了小鬼子僑民據點,吃不飽穿不暖,還得日日勞作不休,一番磋磨之下,也得瘦下來呀。


    老王叔乍一進來,見到陳秀秀這張疤瘌臉,還嚇一大跳。


    也不怪他這麽個漢子,還會怕陳秀秀一個女人。


    實在是這些時日以來,在小鬼子據點裏,看多了日本娘們殺人如麻的場麵。


    下意識見到女人,就提高了警惕。


    即便明知道陳秀秀是中國人,是山寨的大當家的,他也不由得害怕起來。


    所以進屋以後,拘謹的很。


    局促不安地站在當地,低著頭,彎著腰,根本就不敢抬頭看人。


    陳秀秀知道普通老百姓都怕他們這些胡子。


    對於老王叔這害怕的樣子,早已經習以為常,見怪不怪了。


    因此盡量放緩聲音,對老王叔說道:


    “這位大叔,您別害怕,我是這裏的大當家的。


    因為咱們想離開這裏,去外頭生活。


    所以把您給請過來,不為別的,隻是想向您了解一下外頭的情況。


    您知道什麽,就跟我說什麽,隻要真實可信,我待會有賞。


    即便您說錯了,或者說的不中聽,我也不會對您怎麽樣的。


    您就放心大膽地說就行了,不要有啥心理負擔。”


    老王叔還確實是從外頭逃荒過來的。


    他老家在河省。


    河省今年遭了旱災,那旱的,從春到夏,一滴雨都沒下過。


    土地皸裂,田裏的莊稼都枯死了。


    更有好些地方,居然連人畜喝的水都沒有了。


    甚至於有的人,用一碗水,就可以換一個黃花大姑娘。


    就說這得旱到什麽程度了吧。


    老百姓去年好容易打的那點糧食,將將夠吃到秋收。


    本指望著能有新糧下來,這不就接上溜了麽,好歹不至於餓死。


    可誰能想到哇,居然就旱上了。


    眼瞅著再旱下去,就要顆粒無收。


    可大家夥都知道,人離鄉賤,都懷著僥幸心理,不願意背井離鄉去逃荒。


    所以個個都苦捱著。


    寄希望於老天爺開眼,能下點雨,來緩解旱災。


    可把手裏那點餘糧吃沒了以後,雨也沒下來。


    隻能挖點野菜啥的充饑。


    但野菜畢竟也是有數的,加上大旱,野草也沒那麽多。


    你也挖,他也挖,就挖沒了。


    到最後,實在沒啥吃的了,把樹葉子都薅沒了。


    隻能剝樹皮,挖草根吃。


    再後頭這些也都吃沒了,就吃觀音土。


    吃得人肚大如籮,又拉不出來,最後活活脹死了。


    更有的人,餓極了也渴極了,就偷孩子吃。


    偷別人家的,別人家的偷不著,那那吃自己家的。


    最後孩子都沒了,就吃大人。


    遍地餓殍,那情景,簡直就是人間煉獄,慘不忍睹呀。


    老王叔家裏還算是見機快的,一看要不好,趕緊就拖家帶口,逃荒跑出來了。


    路上聽說東北這嘎達好混呢。


    棒打麅子瓢舀魚,野雞飛到飯鍋裏,隻要不是特別懶的人,總能混到口飯吃。


    再不濟,這地方山深林密,樹多草多,實在沒啥吃的,吃樹皮也行啊。


    總比老家連樹皮都被剝溜幹淨好過吧。


    於是就奔東北這地方來了。


    結果,倒是真跟路上那些人說的那樣,土地肥沃得直冒油,種啥得啥。


    可誰知道這地方的小鬼子這麽兇殘呢。


    他們沒被餓死,倒是過來以後,先就被小鬼子給殺死好些人。


    老王叔家原本有十幾口人,被小鬼子殺的,現如今也隻剩下他一個了。


    所以一聽陳秀秀問起外頭的情況。


    老王叔渾身顫抖,連連擺手:


    “不能去,可不能去呀!


    外頭人吃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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