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大白雖然是個小大夫,也確實在戰場上救治過不少傷員,可他畢竟是個男孩子,過去救治的也大多是男子,桂花雖然不年輕了,可畢竟是個女人。


    過去那男女大防還挺嚴重,吳大白這孩子本身還是出自規矩嚴苛的書香門第,難免就有點放不開。


    現在韓誌剛這一家三口,還都不知道桂花到底傷在了哪裏,吳大白明顯有點手足無措。


    總不能把桂花的衣服給脫了找傷口吧。


    他可還是個黃花大小夥子呢,雖然說醫者父母心,在他眼裏,不應該有男女之別。


    可他畢竟年紀還小,沒經過這種情況,一時之間,倒不知道該咋辦是好了。


    巫勝衣在旁邊看不下去了,磨磨唧唧的真讓人著急。


    過去一把推開吳大白:“你先起開,讓我來看看!”


    說著蹲下身,一指抵在桂花眉心處,閉眼默查了一瞬。


    從兜裏拽出一副烏漆嘛黑地手套戴上,右手一伸,旁邊的戰巫族戰士,馬上從她帶來的小箱子裏,取出一把雪亮的銀刀,遞到她手裏。


    就見巫勝衣接刀在手,“唰”一下,就把桂花左肩連皮帶肉,劃開一道口子,手腕一轉,刀點輕點,一顆子彈劃著一道弧線就飛了出來。


    子彈掉落的地方,底下正好是一塊大石頭,子彈碰到石頭上,彈跳了兩下,最終“咣啷”一聲,跌入草叢中。


    旁邊早有準備好的戰巫族戰士,拿著消過毒的紗布,過來給桂花清理傷口。


    巫勝衣把銀刀扔到戰巫族戰士,提前擺放好的一個盒子裏,手又一伸,馬上就有人遞給她一根穿好了線的銀針。


    就見巫勝衣飛針走線,隻一眨眼間,就把桂花肩膀上的已經清理好的傷口,縫合了起來。


    另一邊的戰巫族戰士,見巫勝衣縫完傷口,立刻拿著繃帶,給桂花把傷口包紮起來。


    巫勝衣這才長長噓出一口氣,又一鼓作氣,趁機把桂花身上的其他傷口,也都給處理了一遍。


    方才站起身來,走到一邊,早有戰巫族戰士,過來替她脫下手套,用水壺裏的淨水,給她衝洗幹淨兩隻手。


    剛才巫勝衣的動作,實在是太快,太利索,縫合傷口這種在旁人看來,非常血腥的事情,她做起來,反而給人一種舉重若輕,信手拈來的美感。


    旁邊眾人早都看得呆住了。


    便是連韓誌剛和扒拉狗子,也是等巫勝衣全部處理完了一切,他倆才迴過神來。


    韓誌剛讓扒拉狗子守在桂花旁邊,好好看著。


    他自己則走到巫勝衣跟前,非常謙卑地小心問道:


    “聖女大人,不知我媳婦的傷情,有沒有大礙?”


    韓誌剛一直在三不留派總舵當差,自然對戰巫族多少了解得比旁人要多點。


    他知道戰巫族聖女,自來都有一些鬼神莫測的神奇能力。


    剛才他也是太恐慌了,一時光想著找大夫才能救桂花,根本就沒往戰巫族聖女身上想。


    現在桂花得到戰巫族聖女巫勝衣,親自出手診治,他心裏可算是踏實了一大半,對桂花能不能活下來,平添了許多希望。


    也沒有剛才那麽害怕和恐慌了。


    巫勝衣看看韓誌剛,拿手巾邊擦手邊輕聲說道:


    “桂花身上的傷,其實外傷並不是最最緊要的,反而是她恐怕早已心存死誌,毫無求生的意念,這才最致命。


    即便將來外傷治好了,最終她也有可能因為她本人根本沒有活下去的念頭,而一命嗚唿。


    你要提前有個心理準備。


    我能醫她的人,卻醫不了她的命。


    但俗話說,心病還需心藥醫,你要是真想讓她活下去,還是想想怎麽樣才能打開她的心結,喚醒她求生的欲望。


    讓她自己打心眼裏想活下去,這才是祛病的根本之所在。


    不然,她的身體,難好!”


    “心病?”韓誌剛一時間,心裏就像被誰帶了鐵手套,給狠狠地揪了一把,疼得厲害。


    桂花這個女人,自打她跟著自己以來,說句實在話,除了她隱瞞身份以外,還真沒讓自己發現過,她有任何對不住自己和扒拉狗子的地方。


    甚至可以說,如果沒有桂花對扒拉狗子的嚴格教養,扒拉狗子都說不定被自己養成個小紈絝。


    如果沒有桂花,自己這麽多年的日子,也絕對不可能過得這麽舒心如意。


    桂花對自己和扒拉狗子,可以說沒有半點虧欠,反是自己和扒拉狗子,欠了桂花的情分。


    桂花跟著自己,從來沒享過半天福,前期一直處於被追殺之中,每天提心吊膽,東躲西藏,惶惶不可終日。


    甚至很多次如果沒有桂花的幫助,自己和扒拉狗子說不上早已經死於非命,骨頭渣子都爛幹淨了。


    後期好歹進入了三不留派,一家三口,才算是像普通家庭一樣,過上了一段安穩日子。


    可沒想到,也才穩定了沒幾年,桂花卻因為救扒拉狗子,暴露出了她根本就不是自己原配妻子的身份,她就是個冒牌貨。


    大概打從那時候起,桂花就不想活下去了吧。


    因為讓她付出了全部感情的自己和扒拉狗子,對她的冷漠,對她的無視,讓她身心俱疲,對自己父子二人,這是徹底失望死心了吧。


    韓誌剛心中充滿了難言的苦澀。


    自己怎麽就這麽傻呢,桂花對自己真心實意的好就行了唄,生逢亂世之中,其他都是虛妄,隻有眼前人,才是最值得珍惜愛重的。


    前塵過往,就讓它們都隨風去了吧。


    桂花也好,扒拉狗子也好,冒牌貨就冒牌貨吧,隻要一家子人是真心實意在一起的,大家都能好好地活下去,自己以後真的,啥也不追究了。


    至於主子當年的囑托,自己這輩子注定是完成不了了,等到自己到了地下以後,再給主子賠罪吧。


    歎一口氣,韓誌剛對巫勝衣深施一禮,從懷裏取出一物,雙手捧著,說道:


    “聖女大人,多謝您肯替我媳婦治病,這是我早年間偶然得到的一件據說是戰巫族的聖器,擱我手裏放著也是放著,小小物事,獻給聖女大人,聊表謝意。


    大恩不言謝,將來但凡您有用得到我韓誌剛的地方,但聽聖女大人的吩咐。


    水裏水裏去,火裏火裏去,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巫勝衣拿起韓誌剛托在手裏的物件,細細觀瞧了半天,眉間隱有鬱色。


    倒也沒說別的,隻是輕輕擺擺手說道:


    “韓師傅,你有心了,且迴去照顧病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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