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荒子聽說,那被用槍抵著後心的男人,就是靠山好的大當家王老虎,他可就樂了。


    別看他們都是在天寶鎮,這塊地盤上當胡子,但是彼此之間,那也算是王不見王的存在呀。


    那是互相瞧不起啊。


    靠山好是天寶鎮附近最大的綹子,但是他這口碑是最差的。


    溫家溝大荒子這個綹子,隻能算是個中等綹子,屬於比上不足,比下有餘吧,但是口碑是最好的。


    所以呢,靠山好瞧不起溫家溝,覺得你溫家溝裝啥呀裝,你要是真想當好人,那你別來當胡子呀。


    胡子天生就不是好人當的。


    為啥呢,這胡子就靠搶劫綁票啥的,這些不道德的事情為生啊。


    你說你們都當了胡子了,竟然還講究啥紀律規矩的,不累麽!


    你們要是想當好人,那去當個衙差,吃口官家飯他不香麽。


    那時候你想做好人,那有得是機會呀。


    你說你現在整的,就跟那當了婊子還立牌坊似的。


    這就虛偽了哈。


    溫家溝胡子呢,瞅靠山好也不順眼。


    認為你說這附近住的,都是鄉裏鄉親的。


    你這也不是在遠地方當胡子,就在家跟前,沒多遠的地方。


    細究起來,哪家不是沾親帶故的呀。


    弟兄們活不下去了,找那為富不仁的老財主,弄倆錢就得了唄。


    幹啥你這還打家劫舍,強男霸女,殺人害命,無惡不作呀。


    這不是缺德缺大發了麽!


    人家溫家溝這幫胡子,那在大荒子帶領下,還自己開墾山地,種點糧食啊,菜什麽的,還養的有雞鴨鵝狗豬羊牛的。


    趕上那年成好的時候,人家吃糧食省著點,都差不多能自給自足了。


    平時吃個雞蛋、鴨蛋,年節吃個小雞、小鴨、大鵝、豬肉、羊肉啥的,偶爾開開葷都能做到。


    所以不要萬不得已的時候,溫家溝的胡子,不出去幹那傷天害理的事情。


    靠山好那可就不這樣了,純靠打家劫舍,殺人放火為生啊。


    但是呢,雖然兩邊都看不上對方,倒也沒啥衝突。


    畢竟靠山好的山寨,是在天寶鎮南邊的燕窩山上;


    大荒子的山寨在北邊溫家溝,隔挺老遠不說,中間還有其他綹子的胡子呢。


    兩邊隻是互相聽說過名頭,還真沒見過真人長啥樣。


    反正鄉間要是有那小孩,調皮或者晚上不睡覺的,嚇唬小孩的時候,那父母就說:“咋地,還作妖不是?再作妖就讓靠山好的胡子,來把你抓去吃肉!”


    這裏說的“吃肉”,那可不是說給小孩吃肉啊,是吃小孩肉的意思。


    能止小孩夜啼,這就充分說明,靠山好的胡子,有多兇殘吧。


    但是呢,人家這大當家的王老虎,還真是個富翁的樣子。


    要是陳勤在這裏,都不一定能再認出來王老虎了。


    陳勤小時候,不是還跟自己的小夥伴孫貴吉,一起去參加過靠山好胡子麽,後頭為了救齊坤和崔玉和,才叛逃出來的。


    當年靠山好,可還沒這麽多胡子,勢力也沒這麽大呢。


    那時候王老虎還是個麻臉瘦子。


    過去要是麻臉,那基本上,都是出天花的時候,留下的疤痕。


    這也屬於大難不死了。


    那時候王老虎瘦,還精幹。


    不過隨著這幾年,靠山好發展勢頭比較好,王老虎又多少上了點歲數,他就開始發福了。


    這人一發福呢,不止身上,臉上也胖了呀。


    那腮幫子上的肉顫巍巍地,把麻子都給撐開了,都沒那麽一粒一粒的難看了。


    哎,整個人發起來以後,他還變得耐看了,尤其他還長了一對無辜的呆萌小鹿眼,溫良得很呢。


    這麽一低頭,還挺逗樂的。


    四荒子腦瓜子就轉開了,這他們要是在這地方,把王老虎幹掉,也不知道行不行。


    大荒子兄弟們,雖然因為生活所迫,當了胡子,但是呢,多少還有點豪俠氣。


    他也沒想別的,就想著這些年,死在王老虎手裏頭的,可是不老少鄉親們呢。


    要是把他打死,是不是多少能為死去的,那些無辜鄉親們報個仇。


    但是這王老虎,是人家拿住的,自己也不好意思討要,眼巴巴地望著王老虎,算計著,怎麽能把他給弄死呢。


    要說他這跟絡腮胡子,還真想到一塊去了。


    隻不過倆人目的不一樣。


    四荒子想的是為民除害,絡腮胡子想的是殺人滅口。


    四荒子眼珠子轉了轉,笑嗬嗬地對劉賢說:“哎,哥們,這咋地,你們抓住了靠山好的大當家的,想要靠山好那些胡子,拿錢來贖咋地!”


    他言下之意是,你們咋不直接把他弄死呢,光拿槍抵他後心啥意思啊。


    劉賢雖然聽他們說,是陳家遠方親戚,但是這話也就聽聽罷了。


    這幾個壯漢,手裏可都有家夥啊,根本不像普通走親戚的樣子。


    而且其中還有一個人,拿槍抵在同夥的後心上。


    可見,這些人,都不一定是不是一夥的。


    交淺言深,你看劉賢喝醉的時候,那是讓高老杆,把話都給套出去了,但是現在酒醒了大半,他又智商在線了。


    不肯多說,隻是點點頭:“嗯呢,我抓他自有用處。你們幾位要是想找陳家人,那可能就得等等了,畢竟聽說來胡子,大家都跑了。”


    他也留了個心眼,不敢說出,可能陳家女眷們,大約在家的話。


    要是擱以前,他管陳家人死不死的呢,都死幹淨了,那才好呢,也算是間接報了祖上的恩怨了。


    但是現在,他親閨女在人家裏頭養著呢,這會想必也跟陳家的女眷在一起。


    他要是把人家女眷給供出來了,萬一有個啥閃失,把親閨女置於險地可咋整。


    他現在可是把湘蓮放心尖上了,畢竟,這輩子他都可能,就隻有這麽一個親骨肉了。


    剛才他那是喝多了,再一個,在戰場上形成的條件反射,聽見有敵人,那就直接上馬竄出去了。


    忘了親閨女的事情了。


    現在酒醒差不多了,他又想起來了,哎呦我的天老爺呀,我咋自己跑出去了呢,把閨女扔這兒了!


    同時他也後怕呀,萬一剛才,不是自己那王八媳婦,剛好挾持住王老虎,那自己隻有死路一條啊。


    你說說,槍林彈雨都闖過來了,這要是到家了,在家門口,讓一幫烏合之眾的胡子,把自己給弄死,那可有多冤枉呀。


    他用眼角瞄了瞄自己媳婦,這現在他倆也沒說休妻啥的,名義上,可不就還是他媳婦麽。


    這娘們雖然在自己不在家的時候,給自己戴了一頂又一頂,那啥顏色的帽子,但是,遇到生死關頭,也是真敢舍命,護著自己呀。


    哎,劉賢想到這裏,心裏還美滋滋地,美滋滋完了,一驚,媽地,自己這是咋迴事嘛,難道還對她有啥想法?


    又一想,自己嫌棄她,她要是真知道,自己連卵蛋都沒有了,會不會也嫌棄自己呀!


    劉賢媳婦看他偷瞄自己,根本心如止水,無動於衷。


    要是知道劉賢的想法,估計她都得吐口吐沫:“呸,老娘是怕靠山好他們血洗陳家磨坊,傷害我閨女,跟救你,屁的關係沒有!”


    也不知道劉賢要是知道真相,會咋樣呀。


    四荒子笑嗬嗬地:“那行,那我們弟兄進屋等等陳家人。那啥,兄弟也一起進來吧。


    屋裏頭有水,待會我讓弟兄們燒點水喝,這天啊,秋老虎啊,還是挺熱的哈。”


    伸手不打笑臉人,本來劉賢也不是那老謀深算的人,想著人家那麽多人,自己就一把槍,還抵王老虎後心上了,


    人家要是真想對自己不利,早把自己打死了,犯不著又請自己進屋,又說要給自己燒開水喝的。


    估計這幾個人,雖然不一定是陳家的遠親,但是應該多少對自己沒啥惡意。


    反正他沒想到對方,能有啥惡意就是了。


    他沒想到,可劉賢媳婦想到了,一扯他袖子,趴他耳朵邊小聲嘀咕:


    “千萬不能進去!萬一他們幾個,都是靠山好的胡子,偽裝成陳家的親戚,就想著趁咱們放鬆警惕嘍,好把王老虎搶迴去可咋辦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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