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勤一聽這動靜,這是高鳳蓮的聲音呀。這微弱的聲音,在陳勤聽來,那是比仙樂還動聽呢。


    他順著聲音,連滾帶爬地就過去了。一看,好麽,高鳳蓮伸著一隻凍得快發白的手,在棺材裏躺著呢。


    陳勤此一刻,真是熱淚盈眶啊,嘴哆嗦著,他是真害怕,找到的時候,隻是一具冰冷的屍體啊。


    爬著過去,一把握住了高鳳蓮的手:“鳳蓮,鳳蓮,你咋樣了?咋樣了?說話,快說話呀!”


    高鳳蓮看見陳勤了,就跟受了委屈的小孩,看見媽了一樣,“哇”的一聲就哭了。


    陳勤一看,這也不行啊,這“哇”聲可太弱了,一聽就活人氣不多的樣子。再一看,高鳳蓮兩個臉蛋子都凍白了。


    擱手一敲,杠杠地。


    在過去那年代,東北缺醫少藥的,這東北人要是凍這樣,那是不能馬上到熱炕上啊,或者泡個熱水澡啥的,太暖和的地方去寒。


    那得用雪,搓身上,給身子凍的地方搓熱乎了,血脈通了,那人也就沒啥事了。不然,冷不丁給整熱炕上去,或者泡個熱水澡啥的,寒氣整身體裏去了,那就容易生大病,救不迴來。


    所以,陳勤也顧不上別的了,趕緊的就把高鳳蓮扶出來,就拿那個雪,使勁搓高鳳蓮這腳丫子。


    因為高鳳蓮最主要是腳丫子讓田家,拿繩子給捆上了,怕她詐屍麽。捆時間長了,不過血了呀,這凍得,就最嚴重。


    搓差不多了,再搓手和臉蛋子,這身上也搓了個遍,給她穿上那身壽衣,然後又脫下自己的棉襖,給高鳳蓮一裹。


    自己裏麵有個小褂子,就這麽地,連跑帶癲地,背著高鳳蓮下山了。


    他想背高鳳蓮迴自己家,這田家這麽禍害高鳳蓮,想著她也是不能再迴去了。


    自己把她帶迴家,跟老爹好好說說,就娶了她得了。


    可跟高鳳蓮一說,嘿,人家還不願意。


    高鳳蓮嘴都凍瓢了:“不行,我不甘心!憑啥給我下藥!下藥不死,還擱褲腰帶勒死我!我不能這麽窩囊就離開田家。


    我得迴去,鬧他個天翻地覆!陳勤,你就說,你幫不幫我吧!”


    那陳勤還能不幫?現在高鳳蓮要是對他說,你去吃屎吧,這屎還熱乎的,可香了。估計他都毫不猶豫地答應,高高興興地去吃。


    所以,這陳勤從本質上,就是個俗稱的“戀愛腦”啊。那一遇到高鳳蓮,就啥自己的主意呀,看法呀,都沒了,估計連三觀都沒了。就剩下“啊,行”、“啊,對”、“啊,你說了算”。


    就滿心滿眼都是高鳳蓮了,他把自己都扔一邊去了。


    所以,高鳳蓮說要迴田家,那就背著迴去唄。


    反正他也不帶怕的,隻要跟高鳳蓮在一起,刀山火海,閻王殿啥的,他都敢闖上一闖,別說個田家了,那更不在話下呀。


    他背著高鳳蓮,深一腳淺一腳的,走到田家附近,天都亮了。


    這也得說,年輕小夥子火力壯,不然,但凡上個年歲,這天寒地凍的,就穿個小褂子,那都走不迴來,得凍個好歹地。


    可巧,昨天他拽著問的那個老大娘,一大早晨起來沒啥事,一瘸一拐地,拿個糞叉子,在村口撿糞呢。


    哎,一眼就看見陳勤了,心說,這他麽的,這不是昨天害我摔個屁股墩那貨麽。


    你都說,昨天都讓人家給連推帶拽的,把腿都摔瘸了,今天你看見他,就離遠遠的不好麽。


    哎,老大娘她不地,非往跟前湊合,還帶說風涼話的:“哎呦,你這小夥子,還真是跟田家大少奶奶恩深義重啊!這咋地,真刨棺材,把人趁熱乎給背迴來了!哎呦,造孽呦!大清早你背個死人來村子裏,不知道會給咱們村帶來晦氣麽!”


    陳勤就想讓高鳳蓮,趕緊能進屋暖和暖和,哪有閑工夫跟個老太太嘰嘰歪歪地。一把推開老太太:“滾一邊去!哪有你的事!”


    老大娘一屁股墩兒就坐地上了,得,這把另一條腿也給摔瘸了。


    她拍著大腿就哭開了,還邊哭邊唱:“哎呦我滴媽吔,田家的長工打人嘞!這一大清早,背著他姘頭田大奶奶的屍體進村嘞!我說他把晦氣帶迴咱們村嘞,結果他上手就打老太婆嘞!我的個親娘哎,這還讓不讓人活嘞!大家夥快來評評理吔!”


    你說說,她唱念做打一頓嚎啊,這村子裏的人,這個時間大都起來了,有那沒起被窩子的,一聽外麵齊叫拉喊地,也趕緊穿衣服出來看熱鬧來了。


    這唿啦啦一大群人,就把陳勤給圍住了。


    陳勤背著高鳳蓮著急去田家呀,一扒拉身前擋路的人:“去,都滾一邊去,沒看人都凍不行了麽?這得趕緊放熱炕上緩一緩。”


    裏麵有那村民:“啥,你背上的田大奶奶詐屍了?你這還給整咱們村子裏來了!哎呦,這詐屍的,聽說半夜吃人呢!”


    陳勤立著眼睛:“你才詐屍了呢!你才半夜吃人呢!人家根本沒有死,是田家給她活埋了!”


    “啥?這不能吧?這可是大活人啊,埋的時候,沒聽見有動靜啊,咋?她在棺材裏,就老實的讓人給她埋了,她都不喊救命?”


    “喊啥救命,田家的人,把她給藥昏過去了,才埋的。”陳勤梗個脖子恨恨地說。


    “哎呀媽吔,這可有點不對勁啊,咋能活埋呢,最少弄死再埋呀,不然活著埋了,多受罪呀!”有那村民就是嘴欠,沒看出來眉眼高低,你瞅瞅陳勤那眼神都要吃人了,還敢這麽說,也是膽子大呀。


    果然,陳勤上去兩腳就給他踹了,罵道:“他麽的,你說的是人話不,他田家是官府麽,敢這麽直接就把人給藥死了,再埋嘍!”


    那人混不吝地:“嗬嗬嗬,不是說你倆偷情,被人家抓住了麽,這死埋活埋,人田家根本不帶虧理的!你們這不是活該麽!”


    又迴頭吆喝:“是不是啊,鄉親們!”


    得,這人是那摔倒的老大娘的兒子,人家給老母親報仇來了。


    要說平平常常地,別沒事瞎得罪人,指不定啥時候,就冒出來,咬你一口。


    這不,就有那附和的:“對,對呀,你這偷人,都偷到田大地主家了,能怪人家活埋兒媳婦麽!沒把你一起給活埋都不錯了!”


    過去那時候,可沒啥人權這一說,那父權、夫權的,直接就壓在女人頭頂上了,女人們,還真沒啥反抗餘地。


    所以,過去不都有,那寡婦或者小媳婦偷漢子,浸豬籠那一說麽。


    這北方雖然沒有豬籠,但是,夫家要是說,弄死個偷情的小媳婦,那隻要你娘家不追究,民不舉官不究的,死也就白死了,可沒地方伸冤去。


    陳勤還沒說啥呢,高鳳蓮可不樂意了,她一把掀開陳勤蓋她腦袋上的棉襖——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迴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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