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麽說, 伊卡尼安就怎麽做?


    克諾修斯完全無法相信敵人會如此輕易的放權,但既然敢說出這句話,他靜靜的看他表演就夠了。


    大狐狸露出“既然你這麽白蓮花我怎麽好意思黑化”的意味深長的笑容, 在殺馬特曆史博物館裏停留片刻才離開。


    晨曦宮是皇帝陛下的地盤,在這裏做事難免束手束腳, 但帝都還有一處宮殿完全在他控製的範圍裏。


    拂光湖。


    皇族位於帝都一環內的宮殿, 核心區域的侍衛都是他的人, 所以當初軟禁布洛德才會選在這裏,方便讓從天而降的王子救走公主。


    克諾修斯迴到自己的居所,遣走身旁侍衛,撥通私人衛星的加密視頻通訊。


    “諸君,你們看過《還珠格格》嗎?”


    耐心等待大皇子進一步指令的七英傑:“……啥?”


    盡管被布洛德無情揭露才知曉大皇子的死宅本質,但殿下你的興趣涉獵是不是太廣泛了一些啊!


    “伊卡尼安,就是阿薩流落在外的第三個兒子,阿薩已經決定讓他成為新的帝都治安軍總督,雖然委任狀還沒發下去, 但他已經是抓捕‘白色罌粟’的負責人了。”


    挑重點說完晨曦宮發生的事,果不其然,看見了七英傑眾呆滯的表情。


    高貴的騎士忘記了世界和平的遠大理想。


    雙胞胎嘎嘣一口嚼碎棒棒糖。


    言陵停止和教祖掐架。


    連十歌都震驚的長出了幾毫米頭發, 懶惰的鹹魚淚流滿麵:“老子終於……終於不是禿頭了!”


    他們從前無比信賴的戰友是卜特族的臥底已經夠讓人難以接受,居然還換了個馬甲以皇子身份重新出道?


    反襯的七英傑宛如過氣偶像, 門前冷落無人問津。


    布洛德露出呆呆的表情,柔軟的唇過了許久才僵硬開合:“兄長,喜當哥的感覺怎麽樣?”


    “別忘了喜當哥的也有你!”克諾修斯狠狠頂迴去。


    記得目睹前第一將軍被傻弟弟迷得魂不守舍時, 他曾開玩笑說要是還有個弟弟一樣給紀天音送過去……而現在,這句話終於應驗了。


    他真的多了個弟弟,卻隻想迴到過去抽死那個亂立g的自己。


    “紀上將,我要是把這個弟弟打包送給你……”


    “我會弄死他。”


    紀天音幹脆利落地迴答。


    空氣陷入詭異的沉默,她同樣驚訝於伊卡尼安的真實血統,卻無法遏製的迴憶起他從伊甸星逃離時提及的目標。


    ——“我想成為亥亞的皇帝。”


    這句話,不是隨口說說的。


    克諾修斯疲憊地摘下金色枝狀王冠,長發略有些淩亂的散在肩頭:“伊卡尼安在帝都全無根基,被給予的信任卻比我更多,辛苦這麽久讓他收走了勝利成果,真是……”


    阿薩大帝竟然會將總督一位交給才迴來沒幾天的兒子,難道真是跑步進入老年癡呆時期了?


    紀天音撐著額頭,頭頂的呆毛無意識搖來搖去:“殿下,或許他正是因為全無根基才會被信任。”


    伊卡尼安沒有任何權力,想作為不被通緝的普通公民都要仰仗皇帝陛下的法外開恩,與大權在握隻差一步就能篡位的克諾修斯相比,無疑是個“安全”的兒子。


    阿薩大帝有沒有陶醉於父子之情還不確定,但可以肯定的是這個決定既給了曾經犯錯的伊卡尼安贖罪的機會,又在無形之中平衡各方勢力。


    就算新皇子成為帝都治安軍的總督,也沒有什麽可用的親信,對晨曦宮不構成任何威脅。


    ——甚至更進一步講,布洛德對繼承皇位毫無興趣,克諾修斯的目的更是顛覆帝國,隻有伊卡尼安這個多餘的皇子卻正正經經的打算成為皇帝。


    如果阿薩大帝知道真相,會更信任誰?


    “哈,被你提醒我才意識到自己做的是反派的活兒。”克諾修斯拂去肩膀散亂的銀發,“顛覆一個國家啊……”


    紀天音無精打采地垂著眼睛吐槽:“殿下,我以為這種顯而易見的事實您早就發現了。”


    “聽說過那句話嗎……‘錯的不是我,而是世界’,所以不管做錯什麽隻要將責任推給別人就行了。”克諾修斯理直氣壯地用漫畫裏中二大反派的慣常理由為自己脫罪,話鋒一轉恢複正常的精英感,“能夠為自己的行為承擔代價的人畢竟是少數。”


    他做好了篡位失敗後被流放甚至被殺的準備,卻不想輸得毫無道理。


    紀天音將整件事情從頭到尾想了一遍,突然詢問:“殿下,伊卡尼安擁有因果幹涉的異能,還曾親口承認自己來自巫星,那麽華蓮皇後……”


    也是巫星罪民?


    “別問了,我什麽都不知道,打算旁敲側擊的套話卻被阿薩喝止了,看來暫時還不打算告訴我,也可能是永遠都不打算說。”克諾修斯無能為力地搖頭,“不過伊卡尼安故意賣乖讓我指揮治安軍,我會為你們提供便利,盡快離開帝都吧。”


    “好。”


    紀天音沒有半分猶豫地點頭。


    古維銀行的襲擊案極有可能……不,板上釘釘的是伊卡尼安授意,隻等著七英傑落網後去背這口鍋,所以他們必須馬上逃離帝都徹底撇清關係。


    克諾修斯交待完全部事宜打算中斷通訊,紀天音突然製止:“等等,襲擊案後,治安軍在銀行附近搜索到了可疑的人嗎?”


    光憑新聞上提供的線索還不足以了解事情的經過,哪怕伊卡尼安主導了襲擊案,但他的幫手是誰,又是如何做到的?


    克諾修斯仔細迴憶看過的匯報:“沒有,從前任總督的措辭來看那群人跟憑空消失差不多,異狀發生後第一時間封鎖現場,卻連可疑的dna也沒有提取到。”


    “這樣啊……”紀天音泛起冷冰冰的微笑,“殿下,禦九家裏,估計有人提前站隊了。”


    有些時候事情做得太完美,同樣會露出破綻。


    古維銀行的防守如此嚴密,不是當事人提供方便,怎麽可能連一絲線索都沒有?


    克諾修斯一點即透,細長眼睛裏投射出銳利光彩:“安箏·古維自導自演了這場受害者的遊戲?她和伊卡尼安很熟麽?”


    “從前的關係我不太清楚……”紀天音無論如何迴憶都隻記得作為狂熱粉絲的伊卡尼安,他與安箏是幾乎沒有交集的兩條線,“但我還算了解那位beta家主,是個野心勃勃的人,不是沒有可能幫助他。”


    布洛德哼哼唧唧的補充:“從那個女beta把omega送到你床上去的時候我就知道她不是什麽好人了。”


    “我又沒有標記。”


    “那是因為我踹門及時!”


    帝國前第一將軍戎馬半生英明果決,唯一的汙點就是曾被捉奸在床,而且還因為記憶迴到過去而被捉奸了兩次。


    心累的紀天音:“……行吧,你說的都對。”


    克諾修斯製止的拍了下桌子:“這個問題你們以後再討論,我會留意安箏那邊的,準備一下今晚離開。”


    隻要將七英傑送走,他就再也沒有什麽可以被威脅的把柄。


    視頻通訊結束,私人時間開始。


    留給出軌犯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紀天音一本正經地解釋:“就算你那天不在,我也不會標記omega的。”


    布洛德抱臂靠在椅背上氣鼓鼓地扭頭,一副“你果然在外麵有別的貓了”的指責模樣,過了幾秒,自己先忍不住笑起來。


    ……


    天色.欲晚。


    被撤職的總督格雷西乘車進入一座金碧輝煌的城堡。


    在寸土寸金的帝都,這座城堡甚至還有個高爾夫球場,雖然從建成後一次也沒有被主人使用過,但它存在的目的就是為了彰顯財力。


    這是beta禦九家古維一族的住宅,現在的主人是安箏,像雪貂一樣純白漂亮的女性,而且地位超然。


    格雷西要拜訪這樣的人,幾乎鼓足了全部勇氣。


    事實上,他也有不得不來的理由:安箏說克諾修斯殿下主導了這場帝都的風波,隻為了在治安軍總督的位置換上自己的親信。


    但最後繼位的,是第三人。


    ——那麽安箏的動機何在?


    格雷西被古維家族的侍從指引,穿過掛著19世紀著名藝術家真品油畫的長長走廊,終於見到家主本尊。


    “格雷西先生怎麽會突然想過來我這裏?”


    安箏在溫度略低的室內披著一條白色狐裘,珊瑚粉裙擺下的雙腿隨意交疊,真正的銳利被溫柔刻意掩蓋。


    格雷西看見她波瀾不驚的模樣,心裏突然火氣翻湧:“古維大人,您之前在晨曦宮為什麽要對我說那些話?”


    “哪些?”安箏一臉茫然。


    “就是關於克諾修斯殿下的……”格雷西艱難地咬牙,“新任總督根本不是埃思·劉!”


    他多少聽信了安箏的話,將本應該放在搜查上的注意力全部投向劉,如果不被.幹擾,說不定就能早點找到那群擾亂帝都的家夥!


    安箏是襲擊案的主要受害人,前幾日他被那隻雪貂的悲傷假麵所蒙蔽,什麽都未來得及細想,可這些天越思考越不對勁,這才出現在古維家族的城堡裏。


    安箏緩緩露出抓住他小辮子的狡猾笑容:“格雷西先生,陛下似乎還沒有宣布新一任總督的人選吧,你是如何知道的?”


    “我……!”格雷西要說的話戛然而止,咬了咬牙隱晦地迴答,“隻是聽晨曦宮的幾個朋友說了點消息,那裏住進了一位意義非凡的客人,是——”


    “我嗎?”


    悠哉的語調施施然將他的後半句發言打斷。


    有人繞過待客廳的裝飾酒櫃走出來,右眼角下的黑色桃心無比熟悉,一如當年。


    ——七英傑的神話沒有覆滅的時候,帝都圈子裏的所有人都認識這副張揚肆意的臉。


    伊卡尼安,本應死去的alpha卻公然出現在皇帝陛下的居所,而且還帶來了爆炸性的消息。


    第三位皇子?


    如果不是格雷西的消息來源絕對可靠,他真要懷疑自己的耳朵和大腦。


    此刻,那位讓人無法接受的人就在眼前。


    安箏的笑容陡然得意,起身對殺馬特青年行了宮廷禮:“殿下。”


    ——這個舉動,等同於坐實了格雷西消息來源。


    “不必那麽客氣,我還不太習慣。”伊卡尼安舉著兩杯紅酒對她示意,藏在煙熏妝裏的眼神掃向格雷西,“這位就是前任總督嗎?”


    明知故問。


    格雷西心底僵硬地閃過這句話。


    在對方還是第一師團戰士的時候,他們曾有過幾次見麵,隻是沒有哪一次與現在一般怪異而荒誕。


    永遠瘋瘋癲癲像隻鬥雞的alpha青年現身於古維家族的城堡,兩人的合作關係不言而喻:襲擊案就是安箏故意製造的事故,隻為了將他撤職後扶持伊卡尼安上位。


    隻是為了實現權力更迭而已,這個女人居然連自己的人也不放過?!


    格雷西的身體由於被蒙騙而憤怒地顫抖:“你,你們……”


    “格雷西先生,比起指責,你還是多考慮一下我為什麽會將這件事告訴你吧。”安箏上前拿過伊卡尼安手裏的紅酒,與他並肩而立。


    格雷西從吞噬理智的怒氣中迴神,表情有些呆滯。


    是啊,為什麽?


    如果安箏沒有多此一舉,他恐怕要在很久以後才能意識到自己是個奪.權的犧牲品,她有必要打草驚蛇嗎?


    安箏輕蔑地勾起唇角,明顯不打算解釋:“不過話說迴來,你的耳目還挺靈通的,估計整個帝都也沒幾人知道伊卡尼安殿下的消息。”


    一個已經被撤職的前總督,卻仍然對晨曦宮裏發生的事情了如指掌,在格雷西登門興師問罪的同時,他的實力亦暴露於人前。


    “那隻是從我在晨曦宮的朋友那裏聽說的——”格雷西麵色蒼白地解釋。


    安箏品了口果香濃鬱的醇厚紅酒:“不知道你的朋友能不能也成為我的?”


    格雷西猶豫片刻:“不知道您想用他們做什麽?”


    “伊卡尼安殿下在帝都的根基畢竟不深,身份也較為特殊,當然需要培養一些‘自己人’。”安箏流暢地迴答,顯然早就想好一係列說辭,“當然‘自己人’是不會受虧待的,哪怕是因為無能被免職的治安軍總督,殿下也有辦法讓他官複原職哦。”


    伊卡尼安輕笑著搖搖頭:“哪裏,古維大人對我太自信了。”


    兩人一唱一和,攪得格雷西大腦一片混亂。


    這是赤.裸裸的邀請,安箏·古維想要將他的眼線收為己用,而許諾的好處是讓他官複原職……怎麽能這樣,明明就是他們將他拉下位置的!


    但格雷西沒有任何直接證據,一切都是推測而已。


    甚至出了這座城堡的大門,安箏照樣是皇帝陛下麵前蒙受巨額損失的受害者……


    安箏柔和悅耳的聲音突然傳過來:“打算去找克諾修斯殿下報信麽,可是你應該在埃思·劉那裏發現了什麽,對吧?”


    的確,在古維家主的提示下,他的確發現了劉與什麽人偷偷聯絡的跡象,因此才會調轉注意力。


    安箏的話至少能證明,克諾修斯殿下是真的想趕走他。


    格雷西的手心漸漸滲出薄汗,貼在褲子上濡濕一小片布料,盯著輕輕搖晃紅酒杯的那位皇子。


    過了許久才無聲地點了點頭,身體有種虛脫般的負罪感。


    “唿……”


    安箏玩味地凝視他失態的模樣,恢複直男殺手的溫柔狀態:“格雷西總督的狀態似乎很不好,我送您出去?”


    對他的稱唿也在不知不覺間改變了。


    “不,不必。”


    格雷西擦去額角滑落的冷汗,木然地搖頭。


    他藏在晨曦宮的眼線已然暴露,安箏·古維抓住了這個把柄,如果投向克諾修斯殿下,她勢必會告訴阿薩大帝。


    但是這隻雪貂卻拋來橄欖枝邀他入夥……而相較另一廂,克諾修斯殿下不一定願意接受他的投誠。


    兩邊都是絕路,隻要選擇死得比較好看的那一側。


    安箏對他的選擇十分滿意,特意將魂不守舍的男人送至城堡門口,過了片刻才返迴室內。


    會客廳裏。


    伊卡尼安打開一瓶雪碧倒進紅酒杯,滿意地灌了一口被廉價碳酸飲料汙染的名貴紅酒:“嗯……這麽嚐就好喝多了。”


    “那是我的個人珍藏,你從倉庫裏擅自翻出來也就算了,還敢這麽喝?全帝國還不到20瓶,你知道拍賣會上可以拍到多少錢嗎!”安箏在沒有外人時立刻收起那副尊敬的模樣,變臉快得如同發達後光速甩掉糟糠之妻的渣男。


    “不要張口閉口就是錢,偶爾也談談藝術,你看我,全身上下都是音樂家的氣息。”伊卡尼安無所謂地繼續往杯子裏兌雪碧。


    腰間纏滿細細銀鏈子還身著破洞牛仔褲的alpha的確像個音樂家,不過是快手喊麥的那種。


    “嗬,我一個電話就能把全星際身價最貴的歌手叫到家裏來開演唱會。”安箏傲慢地在他身旁坐下,“不過你很聰明,雖然提前向格雷西暴露,至少在防守森嚴的晨曦宮有了自己的人。”


    這一招是打草驚蛇,也是賭博。


    如果格雷西真的像表麵上那麽無能,就不會這麽快知道新的總督另有其人,完全被蒙在鼓中,沒什麽利用價值。


    可是今天跑過來興師問罪,就證明他藏了私,皇帝陛下.身邊的近侍裏有他的耳目。


    於是發出合夥的邀請,杜絕他投靠大皇子克諾修斯的可能性,——從做生意的角度出發,這筆買賣穩賺不賠。


    畢竟世上最難的,就是揣摩那位帝王的心思。


    “不要這麽誇我,有點不好意思啊。”伊卡尼安羞澀地撓了撓後腦,“記得我剛認識言陵他們時天天吵架,大將特意罵了我一頓,說每到一個新地方都要和別人搞好關係……你看,我做的多好。”


    大將……


    能讓這個alpha以信賴又輕快的語調提起的人,隻要一位。


    ——已經去世的前任第一將軍,紀天音。


    安箏卻像隻被狠狠踩了尾巴的貓,癲狂的掀翻手邊的紅酒杯:“別給我提她!”


    “為什麽?”伊卡尼安不明所以地眨著眼睛。


    “……因為,因為她已經去世了。”


    “去世的人就不能提?”伊卡尼安惡劣地壓低嗓音,之前顯然是明知故問,“還是因為你害死的人,不能提啊?”


    安箏的瞳孔失神地睜大!“我……”


    不是她做的!不是她做的!


    那個人隻是意外去世,連軍部出的報告也是如此表明……所以,與她沒有任何關係。


    剛才還對格雷西步步緊逼的女性beta,此刻麵色籠罩著駭人的灰色,半晌無法說出完整字句。


    伊卡尼安邪惡的語氣一秒消失,乏味的喝掉雪碧紅酒站起來:“今晚還有事情要做,我先迴去了。”


    “……什麽事?”安箏顫抖著迴神,勉強恢複禦九家家主該有的鎮定。


    伊卡尼安無奈地迴頭解釋:“抓恐怖分子啊,和我大哥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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