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景殊看到,冷楓晚一拉丫環的手,主仆二人很隨意的樣子,不緊不慢地向另一邊的人群走去。


    端托盤的宮女明顯愣了一下,也跟過去了。


    左景殊往人群裏站了站,悄悄從縫隙中甩出石子,宮女又摔倒了,托盤杯子破碎,發出很大的聲響。


    這時候,幾乎這裏所有的人都知道,事情有古怪了,紛紛起身離開這裏。


    左景殊跟著一部分人走向冷楓晚身邊。


    大家剛剛進來的時候,認識的人已經打過招唿了,現在也隻是點個頭而已,就去找比較熟悉的人聊天,或去看自己喜歡的花草。


    今天來這裏的人都知道,這次遊園會,是太後給宸王爺選妃。


    因此,感覺自己有希望的那些小姐閨秀們,個個打扮精致,舉止得體,應對合宜。


    她們都希望自己出色的表現,能入太後的法眼,可以嫁給宸王。做不成正妃,做個側妃也行。


    很快的,冷楓晚身邊就沒人了。


    “小姐,我剛剛好像看到那個端托盤的宮女瞪你了。你說,是不是夫人……”


    “這個迴去再說。”


    “小姐,咱們現在離開這裏行不行?”


    “不行,那會顯得很沒有禮貌,還會讓人覺得咱們對太後不敬。隨大流吧,不能給人落下把柄。”


    “不是說給宸王爺選妃嗎?怎麽沒見到宸王爺呢?”


    “來到這種地方,好奇心別太強,管住自己的嘴。”


    “我知道小姐,我也就和小姐說說。”


    左景殊在離她們有些距離的地方,假裝看花兒,把這主仆倆的話都聽在耳朵裏。


    好一會兒,左景殊以為她們不會再說話了。


    “小姐,你說宸王爺會選誰做王妃啊?”


    話嘮丫環又開口了。


    “你放心,選誰也不會選你主子我的。我父親不行,母親更不行。”


    “那就好。小姐,雖然你經常說,找個合心意的,窮些也沒啥。可我還是覺得,有錢比沒錢好。


    有錢小姐你就不用這麽辛苦,二少爺也能專心讀書,不用給人家抄書了。”


    “我辛苦些也沒啥,如璋抄書就當休息了。”


    “我就是太笨了,繡個花兒總是繡不好,都幫不上小姐的忙。”


    “你很不錯了。”


    說完,主仆倆認真賞花去了,丫環還提議,讓小姐把好看的花記下來,迴去畫出來做花樣子。


    人多的地方通常事情就多,左景殊悄悄離開這裏,專門找沒人的地方,隨意逛起來。


    不愧是皇家禦花園啊,就是美啊。


    左景殊一邊看一邊在心裏稱讚。


    那邊……好像是蘭花吧?這麽多顏色,太漂亮了。


    左景殊走過去,被眼前的蘭花迷住了:


    “這也太漂亮了,可惜不能搬幾盆迴家。好好看看吧,看一眼少一眼囉。”


    “噗嗤!”


    有人笑出了聲。


    左景殊急忙看過去,得,又是一個熟人,隻見祁修宸站在不遠的假山旁邊,正看著她呢。


    左景殊急忙上前見禮。


    祁修豫不在,還是低調些吧,時刻記住自己隻是個小農女。


    “你喜歡這花兒,用不用本王送你幾盆?”


    “不用,不用,我就是隨便說說,王爺千萬別當真啊。”


    “你是不是經常這樣說話不當真啊?”


    祁修宸冷冷地問道。


    恩?


    左景殊警惕起來,她見過祁修宸幾次,祁修宸給她的感覺,雖然有些琢磨不透,可說話這麽尖銳還是第一次。


    左景殊告誡自己,這裏是皇宮,不是自己能撒野的地方。


    她急忙彎腰鞠躬,特別有誠意:


    “對不起王爺,剛剛是我放肆了,我道歉。”


    祁修宸用鼻子哼了聲,沒說話。


    左景殊用眼角餘光掃了掃,周圍沒人。


    這如果發生點啥不好的事情,被人家賴上,可是連個證人都沒有。


    看來呆在人多的地方也不是沒有好處啊。


    惹不起還躲不起嗎?


    左景殊又行了個禮:


    “小女子就不打擾王爺的雅興了,告退。”


    “怎麽,你說來就來,說走就走啊?”


    左景殊很想迴他一句:


    “難道這裏來得去不得嗎?”


    可她不敢,真的不敢。


    自己麵對的是什麽人啊?皇上的親弟,皇後的愛子啊。


    這如果惹他生氣了,叫來宮女或太監打自己一頓,哪怕是被罵一頓,那也犯不著不是。


    自己倒是可以跑,可跑得了和尚跑得了廟嗎?自己的底細人家可是一清二楚的,往哪裏跑?


    得,退一步海闊天空,小女子也要能屈能伸。


    左景殊慢慢地,慢慢地跪了下來,一個頭磕在地下:


    “小女子冒犯了王爺,還請王爺恕罪。”


    好半天沒聽到聲音,左景殊抬起頭來,哪裏還有祁修宸的影子。


    左景殊慢慢站了起來:


    “今天的事情,本小姐記在心裏了。祁修宸,你給我等著。”


    還是往人多的地方去吧,那些見不得人的事情,很多時候都是發生在人少的地方,剛剛自己已經得到教訓了。


    左景殊就往人多的地方去。


    “她平時不是很囂張嗎?現在怎麽跟個奴婢似的,乖乖地跟在美慧公主身邊?”


    “她囂張不是也得分人嗎?不信,你和她打個招唿看看,看她怎麽懟你?”


    “你們倆說得也對也不對。駱嬌顏跟在美慧公主身邊,是想抬抬自己的身份,她自然得謙遜些。


    可她內心未必就真的尊敬美慧公主。


    她在我們麵前是囂張,可她心裏,未必就不怕我們。”


    左景殊點頭暗暗稱讚,這話說得很到位,很有道理啊。


    說話的小姐一轉頭,看到左景殊:


    “哎,你是誰家的小姐啊,以前沒見過你啊?”


    左景殊忙上前施禮:


    “見過各位小姐。小女子就是想來宮裏長長見識,初來乍到的,不敢在各位小姐麵前得瑟,各位小姐自然不認識小女子。”


    “那你是怎麽進來的?”


    “托人買了份請柬,就……就進來了。”


    “認識魯王府的小姐嗎?”


    左景殊一愣:“請問,誰是魯王?”


    那個小姐放心了,“沒事。”然後招唿各位小姐一起走了。


    她們走出很遠,左景殊還聽到她們在說:


    “怎麽,怕她告訴駱嬌顏啊?”


    “小心些總是好的。那樣的人,不交往也用不著得罪她。”


    討厭一個人,不一定要表現出來。


    左景殊:恩,說這話的小姐很有城府,可惜,自己不認識她們,和名字對不上號啊。


    左景殊遠遠跟在她們身後,不時左顧右盼,欣賞那些奇花美景。


    她又看到祁修宸了,正向她招手,似乎叫她過去。


    左景殊慢慢走了過去,祁修宸就一人在這裏。


    左景殊心裏有些打鼓,祁修宸想找後帳啊?


    如果他真敢耍橫,自己也不會慣著他。大不了跑出去躲起來,等祁修豫迴來再說。


    她就不信了,祁修豫和祁修致兄弟二人,對付不了祁修宸和太後。


    當然,能不鬧僵盡量和平相處,本來祁修豫他們三兄弟的關係就很微妙,自己就別再瞎攪和了。


    “見過宸王爺。”


    左景殊到了近前就行禮,反正禮多人不怪。


    “免禮。剛剛你得罪了我,隻是口頭道歉似乎沒什麽誠意啊?”


    他這是……看中了自己的什麽東西,找個借口和自己要?


    左景殊想到自己給他準備的東西,正好可以用這個機會送出去,還不顯得突兀。


    “小女子倒是有份東西想送給王爺,希望對王爺有幫助。”


    “哦?說來聽聽。”


    其實祁修宸是想和左景殊要幾壇她釀製的花酒,他知道太後喜歡喝。


    一聽左景殊還有別的東西給他,那就先看看再說。


    “王爺,大家都知道,這次遊園會,是太後給你選妃。不知道王爺看中哪家小姐了?”


    她什麽意思?


    “本王進京城沒多久,可以說是兩眼一抹黑,哪裏知道誰好誰孬。我隻是跟在母後身邊露了一麵,母後走了我就躲起來了。


    選妃,我哪知道選誰啊?再說,本王認識她們是誰啊。”


    左景殊真誠地說道:


    “今天我來這裏,就是為了找你,給你送這個。”


    左景殊說完,從懷裏掏出一張紙:


    “希望對你有幫助。”


    祁修宸接過去,認真看完:


    “你為啥要幫我?”


    “我和祁修豫是好友,你是他親弟,這次他不在京城,如果他在,一定希望你能娶到一個合適的王妃。


    我這是在幫他。做你們皇家的媳婦不容易,不是每個小姐都合適。”


    祁修宸又看了看手中的資料:


    “你覺得她們合適?”


    “不,小女子不知道誰合適。我提供這份資料,就是希望給你做個參考,對你有所幫助,不會像你說的‘兩眼一抹黑’。”


    祁修宸點頭:“多謝了。”


    說完,他把資料揣進懷裏,扔給左景殊一個易拉罐大小的小包裹:


    “拿著,這是謝禮。”


    本來這是要花酒的謝禮。


    左景殊接過來就收進空間:


    “謝謝。”


    祁修宸眨眼之間就走沒影兒了。


    左景殊:……


    他這是幹嗎,我會吃了他嗎?


    “你是誰?剛剛你在和宸王爺說什麽啊?”


    左景殊知道祁修宸為什麽跑那麽快了,估計是怕被這幫娘子軍纏上。


    和宸王爺說話?這個堅決不能認,女人嫉妒起來可是沒有理智的。


    左景殊假裝有些怯場:


    “那個……那個,誰是宸王爺?”


    “你騙誰呢?不認識宸王爺,他會和你說話?他會給你東西?”


    左景殊向後退了一步:


    “我真的不認識,你不能冤枉我。”


    “我剛剛可是走在最前麵,我的眼神好得很,他好像把一個東西扔給你了。”


    “沒東西,真的沒有。”


    “沒有?你讓我搜搜你身上,如果搜不出來,我就承認你不認識宸王爺。”


    “你……你憑啥搜我身?”


    這位小姐認真打量了左景殊一番,相貌普通,衣服的衣料倒是不錯,可衣服的款式和做工,卻很差。


    頭上倒是插了幾件首飾,不是金的就是銀的,一點品味也沒有。


    看著像個有錢的暴發戶,不知為啥身上沒有配飾,手上沒有鐲子。


    為啥不戴配飾和鐲子?


    前世,為了給母親解悶,左景殊曾陪母親看了不少的古裝狗血劇。很多狗血劇情裏的證物,就是人們身上佩戴的首飾。


    所以,左景殊這次進來,鐲子和配飾是一件沒戴,就是頭上的簪環,她都用黑絨線緊緊綁在一起才戴上的。


    一個掉下來,其他的也會跟著掉下來,自己就知道了,肯定不會丟的。


    要搜身的小姐可是官眷,肯定不會怕她一個暴發戶啊。


    “憑啥?就憑我爹是當官兒的。”


    “你爹的官兒……很大嗎?”


    “工部尚書,你說大不大?”


    原來她是翁冠臨的女兒啊,本小姐記下了。


    “有我們縣太爺大嗎?”


    翁小姐翻了個白眼:


    “少廢話,過來,讓我搜搜。”


    左景殊站著沒動。


    翁小姐走了過來,把左景殊渾身上下一頓搜,一件東西都沒搜到。


    左景殊連鐲子都沒戴,怎麽會帶別的東西。


    翁小姐確實看到宸王爺好像扔了個東西,可左景殊是不是接著了,她真的沒看到。


    她不死心,看了看左景殊的頭上,抓住一根簪子就往下拔。


    她倒不是懷疑左景殊把東西藏到頭發裏,沒搜到東西她很生氣,想把左景殊弄得披頭散發解解氣。


    她這一拔不要緊,簪子是拔出來了,可是,也把其他的釵呀,步搖呀都帶了出來,幾樣首飾被一根黑絨線綁成了一串。


    翁小姐目瞪口呆:“這啥玩意兒?”


    左景殊一把抓過來,又胡亂地戴上了:


    “你別再拔了,要是絨線斷了首飾就掉了,這可是金的,很值錢的。”


    眾小姐一愣,隨即都哈哈大笑起來。


    左景殊假裝又害怕又害羞的樣子,向邊上退了退。


    “我們走。”


    大家笑夠了,都跟著翁小姐走了。


    看他們走遠了,左景殊摸了摸頭上,確認上麵的東西不會掉之後,也朝另一個方向走了。


    不遠處的樹蔭裏,祁修宸把剛剛的一切看在眼裏,此刻,他捂著嘴。


    他敢保證,這丫頭把首飾穿成串兒,肯定不是怕首飾丟了心疼。


    左景殊進宮的目的達到了,她不想呆下去了。


    她記得,左邊的宮殿過去,就是宮裏的垃圾場,跳出垃圾場的圍牆,就是護宮河,到了河對岸就能迴家了。


    她過了宮殿,剛剛要進入垃圾場,就看到有人向這邊來了。


    左景殊急忙躲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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