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門打開,李五馳馬進城, 抱拳向申屠元建道:“申屠將軍”又衝站在申屠元建身後的徐敬儀、霍方、仉鍾、康文海等人點了點頭。


    康文海頗為激動道:“李將軍, 你終於迴來了,我還以為你已經——”


    申屠元建道:“李將軍, 乾西王昏迷前,囑咐我們一定要將你救迴,可惜我派出許多人手, 還是打探不到將軍你的下落。李將軍在外這一個多月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李五道:“我的事暫先不提,乾西王情況如何?”


    申屠元建道:“乾西王情況非常糟糕,經過典醫署四名醫官的聯手救治下, 雖然保住了性命, 但是遲遲不醒,也不知道是什麽緣故。”


    李五道:“帶我去見他。”


    申屠元建道:“好,跟我來。”


    “喂,等等!”邴文淵插嘴道,“你們是不是都忘記什麽事情了?李將軍現在可是朝廷通緝的叛國內奸,你們放她進城也就算了, 竟然不關押她, 還要帶她去見乾西王?”


    康文海瞪他道:“邴將軍, 當日要不是李五將軍舍命相救,冒險向晉軍求援, 乾西王早就死在良蒲丘了,若是李將軍存心要至乾西王於死地,又何必多此一舉。”


    邴文淵道:“可是乾西王被晉兵埋伏重傷又怎麽說?”


    康文海道:“那也是在良蒲丘一役後的第三日, 那時李五將軍早已經被俘虜下落不明。況且那時乾西王離高陵城隻有二十裏地,還是邴將軍派人接應,在自家陣營門口遇刺,要問責也得問邴將軍護衛不力之責!”


    邴文淵道:“你!”


    申屠元建道:“行了,別吵了。李將軍迴來是好事,相信乾西王醒後自有判斷。”


    邴文淵不服氣地嘟囔道:“那也得他醒得來。”


    申屠元建不悅道:“邴將軍你說什麽?”


    邴文淵冷哼道:“行了,既然你們相信這個內奸,就跟她相親相愛去吧,我不奉陪了。”


    邴文淵說完帶著手下離開了,一直不吭聲的仉鍾道:“李五將軍,你別介意,邴將軍也不是特別針對你,自乾西王重傷後,軍營將領個個心情浮躁,或多或少都有些脾氣。”


    申屠元建道:“仉鍾你別替邴文淵說話,別的將領浮躁發脾氣也不是他這個模樣,就這個邴文淵各種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自乾西王昏迷後,就沒少在軍營裏鬧事情。行了,先不管他了,李將軍,走,我帶你去見乾西王。”


    申屠元建和李五還有一眾將軍迴到了乾西王府,來到玄友廉的臥房外,申屠元建道:“李將軍,你進去吧。”


    李五進屋後,申屠元建身後的人就要跟進來,被申屠元建攔住,露出疑惑表情。


    申屠元建道:“李將軍與乾西王感情最為深厚,一會看到乾西王那般淒涼模樣肯定控製不了情緒,我們就別進去了,讓她好好發泄一番吧。”


    眾將領一聽極是,遂紛紛隨著申屠元建離開。


    李五跨進門檻,外間內,四名醫官正忙碌地配藥煎藥,穿過一道門進了內間,便見垂著紗幔的大床上躺著一人。李五走到床邊,低頭看去,玄友廉的臉是毫無血色的蒼白,臉頰凹陷了下去,眉骨顴骨突出,短短一個多月,竟瘦成了這般模樣。


    李五看他這模樣,止不住心疼,輕聲低喚了一聲:“乾西王?”


    床上的人理所當然地沒有反應。


    李五在他床邊坐了下去,猶豫了一下,伸手握住了他的手,他的手掌軟而溫涼,大概因為臥床太久的緣故,皮膚白得發青,仿佛稍用力一搓就會破了一般。李五的掌心是燙的,合包著他的手捂了好一會,然而他的手還是溫涼如水。


    李五非常明白,無論前生還是今世,自己一點也不愛眼前這個男人,然而看到他昏迷不醒的模樣,她卻覺得心裏痛得厲害。這個男人不是她愛的男人,但是卻數次救了她的性命,對她信任嗬護。


    前世他因癡戀於她最後死在了她的手裏,今世難道也要死在她的麵前嗎?


    “廉公子,你要是能聽到我的聲音,就趕緊醒來吧,你知道我看到你這樣心裏有多難受嗎?說好了一世重生,我們一起好好活著的,難道你要半途離開嗎?你要我每年在你的生辰時送你一束徘徊花,還有兩個月就是你的生辰了,你不想再看一眼鮮紅如朱的徘徊花嗎?”


    當然這句話說完,依舊是安靜一片,無人迴應。要是玄友廉能聽見外界的聲音,早就醒來了。李五又坐了一會,看著玄友廉一動不動的模樣實在覺得心裏難受壓抑得厲害,連唿吸都好似困難了,怎麽也坐不下去了,便要出去喘一口氣。哪知手一鬆,那溫涼的手掌雖然無力,但還是反握住了她的手。


    李五意識到自己手被握住後,急忙俯身去看他,就見他緩緩睜開雙眼,瞳孔也似褪了色一般變得淺淡了許多,直直地看著她。


    李五先是一怔,隨後反應過來,忙衝外間道:“醫官,你們快進來!乾西王醒了!”


    一名醫官很快走了進來,但並沒有露出一點慌亂驚訝的模樣,走到床邊將玄友廉的身子扶起來,恭敬道:“乾西王,你醒了,小官喂你喝藥。”


    玄友廉靠在枕頭上,有氣無力道:“不用了,你退下吧,她會照顧我的。”


    那醫官看了李五一眼,道:“這位將軍,乾西王的腸胃虛弱得厲害,你喂藥時務必將藥吹涼了再喂他喝下,另外,不要喂得太急。”說完便躬身離開了。


    李五徹底怔住了,就見玄友廉無力地拔弄了下被子將身子坐得直了些,向她道:“怎麽了?剛才不是還說要我趕緊醒來?怎麽看到我醒來反而站那麽遠?”


    李五確定自己沒有做夢,玄友廉確實蘇醒過來,還端坐著身子與她說話,結合剛才醫官的反應,明顯他早已經恢複了知覺。


    李五訥訥道:“你早就恢複意識了?為什麽不早說?”


    玄友廉淡淡道:“也沒有多早,就是三天前剛蘇醒而已。我不想讓一些人知道我已經蘇醒,吩咐了醫官們讓他們暫時不要說出去。申屠元建等人都不知道我已經醒了,卻沒想到你今日會出現……小五,過來。”


    李五走過去,重新在他床邊坐下,這次換玄友廉伸手抓住她的手:“你能安全迴來,我很高興。你放心,你被誣陷的事我會派人去處理的。”


    李五道:“你說‘不想讓一些人知道你已經蘇醒’是什麽意思?”


    玄友廉想不到她一下子就抓住了他話語裏的關鍵點,眼皮垂下,沉默了一下道:“湯藥再不喂就要涼了。”


    李五這才看向那藥碗,光顧著跟他說話,倒忘了那醫官的吩咐了,將藥碗捧起來,遵著那醫官所說的,吹得半溫半涼時喂他喝下。


    玄友廉就著她的手喝下小半碗湯藥,突然道:“是玄靖明。”


    李五怔了怔,沒反應過來:“什麽?”


    “要殺我的人是玄靖明,我迴高陵城的路線被泄露出去,包括我在高陵城外遭到刺殺都是玄靖明派人幹的。”


    李五道:“你怎麽確定?”


    玄友廉閉上眼,顯得非常疲憊,道:“我在宣青山接到了京城眼線的密報,說玄靖明因忌憚我軍功過高,暗中派人在征西軍中動作。你知道的,玄靖明一直在鼓動朝臣提議立儲之事,玄風益已殘,對他造成最大威脅的人就是我了。我接到密報後擔心軍中有變,立即返迴了高陵城,卻沒想到路上就出了事。”頓了頓,苦笑一聲,“我原以為三哥隻是想害我輸幾場仗,被父皇斥責,卻沒想到他是想我死。”


    李五一時無言,玄友廉與他兩位兄長的關係一直不好,見麵時多是冷熱嘲諷,可必竟是親兄弟,就算平素交惡,也不至於心狠手辣到殘殺手足,玄友廉此時的心涼可想而知。


    李五想了想道:“你瞞下已經蘇醒之事,就是想暗中調查高陵城中,誰是玄靖明的人嗎?”


    玄友廉點點頭。


    “你有懷疑的對象了嗎?”


    玄友廉搖搖頭:“毫無頭緒。”


    李五道:“這件事我心中有數了,交給我吧,你好好養傷,不要勞神。”


    玄友廉抬頭看她:“你是知道了什麽嗎?”


    李五道:“你放心好了,隻要我還是你的部下,傷害你的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一碗湯藥喂完,說了許多話的玄友廉終是太虛弱了,腦袋仿佛支撐不住地垂下,李五將他扶躺下來,替他蓋上被子,輕聲道:“乾西王,你好好休息,你明日再來看你。”


    玄友廉從被窩裏伸出手抓住她,遲疑了一會才道:“小五,你被李繼勉抓走的這一個多月,是怎麽過來的?他有沒有對你——,你又是怎麽逃迴來的?”


    李五道:“乾西王,這些事都不重要,等你身體好了再說。”


    李五將他的手塞迴被中,然而他卻握著不肯鬆開。


    李五道:“乾西王?”


    玄友廉苦笑了一下:“小五,這麽多年了,你似乎總是在我最脆弱無助,最需要幫助的時候出現,你讓我如何能不喜歡你?”


    李五隻當他太過虛弱又遭兄弟殘害所以心思脆弱而生出感歎,安慰他道:“別亂想了,睡一會吧。”


    玄友廉鬆開手,緩緩閉上了眼睛。


    李五退到門口,就要將門合上,就聽床上之人悠悠歎了聲:“汝可知,吾心悅汝已久矣……”


    李五的身體瞬間僵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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