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刀來,恍若驚濤駭浪,一浪高過一浪。


    大地都隨著宋祁這一聲道喝,化作起伏而綿延的波浪。


    “鏘鏘鏘鏘——!”


    刀鞘之中,冥煌長吟。


    “轟——鏘!”


    絢爛的流火盛放,冥煌激蕩出劇烈的轟鳴聲,身如彩鳳,悍然出鞘。


    那是足以蓋壓大聖光術的煌煌天光。


    刀光斬出清脆的破空聲。


    那優雅的弧線在萬千生靈眼中搖曳、放大,此間天地似乎都化作了兩半。


    刀鋒所向,一往無前。


    大聖光術垂落的明光被冥煌斬開了。


    “鐺——!”


    刀柄重重落在宋祁手中,宛如兩塊神通碰撞,發出震耳欲聾的鏗鏘聲響。


    “拔刀了!”


    “武安侯終於拔刀了!”


    天庭的大修士們在歡唿。


    他們雖然什麽都看不清,但眼不可視,耳卻可聞。


    宋祁的玄通妙法有很多。


    但最令人信賴的、最令人期盼的,始終是刀。


    “拔刀又能怎樣?”


    異族聯盟的生靈立馬譏諷起來。


    “還能斬破……”


    他的話戛然而止,就像是被硬生生憋迴到口中一般。


    因為所有生靈都發現,“光”變暗了。


    雖然平原上仍舊輝煌如白晝,但卻不再那般刺眼,令人無法直視。


    越來越多的生靈將眼睛眯開一條縫,小心翼翼的向場中張望。


    他們看見了烈焰在燃燒。


    宋祁的左臂平舉,一柄火紅的戰刀噴湧烈焰,就像是旗幟一般,隨風飄揚。


    “不可能……”


    聖元稹的目光倏然一滯。


    他雖然沒有說出口,但眸光中卻充滿了不可置信。


    宋祁的刀,竟然真的斬開大聖光術一角,成功落入宋祁手中。


    作為宋祁的對手,聖元稹比場中所有生靈都更加清楚宋祁的狀態。


    宋祁一直不出刀,不是不想出刀,而是沒有角度出刀。


    大聖光術一出,無漏無缺。


    宋祁為了排場,特意將刀留在刀侍手中。


    即便他的刀侍是孔瀅、是雪裏梅,也不能踏入大聖光術的領域中。


    因為二人若是這樣送刀,便不再是一對一的公平對決。


    那樣宋祁刀還未出,便已經算是輸了。


    宋祁嘴角上揚的弧度更大了一些。


    那意味深長的笑意,落到聖元稹眼中,具象化出了很明確的含義。


    牢弟,你還得練。


    “刀——來——!”


    又是一聲長吟,如龍吟,似虎嘯。


    激蕩長空,動搖後土。


    “鏘鏘鏘鏘——!”


    雪裏梅手中的玄武幻刃刀鞘同樣開始劇烈晃動起來。


    沉淵長鳴,龜蛇起舞。


    “鏘——!”


    如同天淵般深邃的黑色流光激射而出。


    龜蛇二相共舞,平添高貴與尊嚴。


    天色有些變暗了。


    所有的光都被龜蛇法相吞噬,不複存在。


    大聖光術輝耀的領域再次被撕開一道缺口。


    “鐺——!”


    沉淵落入宋祁的右手中。


    先天太陰罡氣噴湧,如同萬載的寒霜,懸掛於沉淵深邃的刀身之上。


    一火,一水,兩道華美天光高懸長空。


    大聖光術的領域被剖開了兩道交錯的口子,就像是人體被撕碎一般,血腥而猙獰。


    “不可能!”


    很多異族生靈驚唿,雙目圓睜。


    仿佛被斬開的不是大聖光術,而是他們自己一般。


    對於這些生靈而言,無論是誰戰勝宋祁都好。


    他們期盼的就是宋祁落敗,看宋祁出醜。


    如今好不容易見到了勝利的曙光,卻又殘忍破滅。


    這讓他們如何不受打擊?


    聖元稹的白袍在翻動,單指托舉的明光大日愈發璀璨。


    大聖光術的領域在蠕動,兩道缺口像是血肉一般自生、愈合。


    “虛張聲勢。”


    “即便是葬刀,也斬不破大聖光術。”


    大聖光術隻是被短暫的破開一瞬,並非永恆。


    但即便是一瞬,也讓聖元稹的心微微動搖了。


    “那如果……不止是葬刀呢?”


    宋祁輕聲吐息,使得聖元稹的眸光猛然鎖緊。


    他見到了一條模糊的長河,在宋祁背後浮現,悠悠流淌。


    宋祁擺出了一個很浮誇的姿勢。


    冥煌斜指蒼天,沉淵斜指大地。


    這根本就不是出刀的姿勢,因為難以發力,隻是單純的擺出一個牛逼轟轟的造型。


    “這狗賊!”


    “又在裝!”


    聖元稹心頭暴跳如雷。


    但他此時已經沒什麽心思管宋祁裝不裝了,因為歲月長河的氣息更加令人驚悚。


    兩道模糊卻不失偉岸的身影,分別自時間長河的上遊以及下遊走來。


    他們的步伐越來越快,各有兩柄模糊的戰刀,浮現於過去身與未來身兩旁。


    “鏘——!”


    過去身持刀,鏗鏘的聲響自時間長河中傳出。


    他先未來身一步,自時間長河的上遊節點踏步走出,連帶著冥煌與沉淵的過去,一並帶入現在。


    “三——世——身!”


    時隔三個時代,近三千萬年的歲月。


    人族武道的無上秘法,終於再現世間!


    不管是超然強族的天驕,亦或聖道絕巔的巨擘,此時無不動容。


    輝煌上古,人道為何能夠崛起,甚至壓得眾多超然強族抬不起頭?


    一半是因為一氣化三清。


    另一半就是因為三世身。


    兩尊人皇,皆驚才絕豔,睥睨古往今來。


    同境相爭,以一對一,都難逢敵手。


    那就更別說三打一了。


    “鏘!”


    未來身持刀,繼過去身之後,踏出歲月長河。


    過去身、現世身、未來身。


    三身未並肩而立,而是分別占據三角,將聖元稹團團圍在中央。


    “葬天。”


    過去身開口,道喝如洪鍾!


    “葬地。”


    未來身開口,刀意衝星河!


    “葬——眾——生!”


    伴隨著現世身一字一頓的道喝,聖元稹終於色變。


    天、地、人單獨拆分開,每個字,都有各自的理解與詮釋。


    但當天、地、人合到一起之後,便代表著宇宙中一切的事與物。


    大聖光術,亦屬於宇宙的事物之一。


    聖族雖然因為風羲而不喜人族,但上古大世開幕,人族的崛起勢不可擋,聖族自然不會逆天而行。


    所以聖族並未與人族有過實質意義的爭鋒。


    自然沒有領教過武道人皇的皇道絕學——葬刀。


    但這一刻,聖元稹終於知道了葬刀的真意。


    葬盡天、地、人!


    天、地、人都不存在了,哪還有什麽道,哪還有什麽法?


    所以葬刀可葬萬道,可葬萬法。


    六刀齊斬,過去身、現世身、未來身光影交錯。


    時空逆亂,陰陽錯位,五行顛倒。


    明光大日湮滅,聖元稹恍若風化的雕塑一般,被禁錮在原地,一動也不能動。


    “鏘……”


    “鏘鏘……”


    人先到,刀光後至。


    大聖光術彷如被抽刀斷水的大瀑布一般,切割成一段又一段,懸停在半空中。


    過去身與未來身湮滅,迴過時間長河。


    宋祁立身於聖元稹背後,相隔不過一刀之距。


    他左手輕輕一推,冥煌化鳳,歸入孔瀅手中的靈狐幻刃刀鞘。


    右手再是一推,沉淵化玄武,歸入雪裏梅手中的玄武幻刃刀鞘。


    兩聲“鏘”、“鏘”的歸鞘聲響過,天地一片寂靜。


    所有生靈皆屏住唿吸,就連大氣也不敢喘。


    宋祁不動,聖元稹也不動。


    一陣微風拂過,被“靜止”的時間與空間終於活了過來。


    懸停於半空中的聖光大瀑布墜地,崩散出漫天的晶瑩。


    大聖光術被斬破了!


    生靈們猛猛吸氣,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憋氣憋這麽久。


    “你下天庭一十八城。”


    “本座還你一十八拳。”


    “說到做到。”


    宋祁的右肘猛然後頂,重重頂在聖元稹背心上。


    大聖光術被破,聖元稹表麵看似無傷,實則已被刀意入體,再難反抗。


    他身上的那件戰袍,看似輕飄飄,實則堅韌程度完全不在驚夜戰甲之下。


    否則方才那六刀,非要在聖元稹身上開出六道血淋淋的刀痕出來。


    “嘭!”


    聖元稹被轟飛出去,身子直勾勾的倒在大地上。


    “這一下不算!”


    宋祁縱身一躍,騎到了聖元稹身上。


    人群中,迦釋天的麵容一陣抽搐。


    來了來了……


    如果迦釋天沒有猜錯,接下來就是宋祁的經典絲滑小連招。


    先把人打到沒法反抗,然後就是騎到身上,左右開弓王八拳。


    “等一下!”


    聖元稹怒吼,卻被宋祁一屁股壓在肚子上,險些給聖元稹壓斷氣。


    不是!


    剛才那一下憑什麽不算?!


    “轟!”


    先天太陰罡氣如同星河倒掛。


    宋祁右拳揚起,重重落在聖元稹的臉頰上。


    聖元稹脖子都要被宋祁給打歪了。


    白嫩的俊俏臉蛋上,立馬浮現出一道通紅的拳印。


    “我看你這張小白臉,已經不爽很久了!”


    其實聖元稹不是什麽討厭的人,他向天庭邀戰也並未傷及人族性命。


    但不管怎麽說,聖元稹終究是削了天庭的顏麵,而且打傷了孔瀅。


    所以這不是一場點到為止的切磋。


    孔瀅傷的多重,宋祁就要還迴去多重。


    不過也就是到此為止了,不會更進一步。


    “別!”


    “別打臉啊!”


    聖元稹看著宋祁的拳頭再次揚起,眸光中閃爍過驚懼的光芒。


    他不是害怕宋祁剩下的十七拳會給自己打死,而是這十七拳過後,他絕對要破相!


    萬眾矚目之下,俊美如畫的麵容被打成豬頭。


    這還不如直接被宋祁打死!


    “晚了!”


    “小白臉!”


    宋祁獰笑著,又是一拳打下去,給聖元稹打出了半邊熊貓眼。


    “啊!”


    “啊!”


    “……”


    十八拳過後,聖元稹“昏”了。


    不是真的被宋祁打暈了,而是社會性死亡。


    與其頂著豬頭站起來,不如躺在地上裝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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