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較於經文,神通實在是輕之又輕。


    哪怕神通是完整的,經文是殘缺的。


    對於一方族群或是一方大勢力而言,價值仍舊是經文在上,尤其是沒有皇道經文傳承的族群與大勢力。


    經文殘缺,並不代表經文就失去了價值。


    哪怕是殘缺的經文,也可以參悟其中的奧義與真諦,最後進行匯總,完善到族群或是宗門世代傳承的經文之中。


    經文的編寫,遠遠要比想象中更加複雜,更加不容易。


    一篇經文,哪怕隻是最低級的九品啟蒙經文,其內在也蘊含著深刻的“道”與“理”。


    經文雖與境界一一對應,但這並不意味九品經文的創造者就是初入第一境界的小修士。


    事實上,初入一境的小修士就連修行到底是怎麽一迴事都說不清楚,又怎麽可能有資格編寫可供後人修行的經文?


    真正擁有資格編寫經文、開創神通的,最差也要是半聖層次的大修士。


    像是宋祁在剛剛踏足修行之時,習有一門收刀技,名為離人怨。


    在離人怨的係統介紹中,就將其稱之為是一代刀道大師的封刀之作。


    早先宋祁也不懂。


    他單純的以為七品武技就是髒腑境的武者所創。


    畢竟以當時的天地環境來看,髒腑境武者確實也擔得起這一聲大師。


    但實際上根本就不是那麽迴事。


    這門離人怨刀法乃是一位高劫半聖的晚年之作。


    那位半聖層次的刀道大師,傾盡心血,在擺脫了自身所修一切刀法的影子之後,從無到有,創造出了離人怨這麽一門刀法來。


    雖然離人怨的品階不高,隻是下三境的小武技。


    但卻獨一無二,是真正專屬於那位修士的神通,詮釋了他的“道”與“理”。


    這是前賢留給後世人的傳承瑰寶,也是前賢自身所在追求的浪漫與風流。


    每一位修士都希望能在臨終之前著書立說,傳下自身的“道”與“理”,名流萬古。


    不過事實上,能夠做到這一點的修士實在是少之又少。


    絕大多數修士,對於修行隻能做到“知其然”的地步,根本無法做到“知其所以然”。


    能夠留下一門神通傳世,便已經可以稱之為大風流。


    因為同一品階的經文編寫難度,要遠遠超出神通的數倍,甚至數十倍。


    而宋祁當初所修行的四品經文鎮獄經,便是嚴鴻雪在進入封印之前所創下的得意之作。


    這也很好的解釋了,為什麽嚴鴻雪一位堂堂的九劫半聖,會在自己的“墓穴”中放上那麽一本“不入流”的經文。


    四品是不高,但那可是嚴鴻雪在成聖前的集大成之作。


    也是嚴鴻雪為自己有可能醒不過來所準備的遺書。


    很多聖者單獨編寫經文,也不過隻是四品而已,所以嚴鴻雪對這本鎮獄經簡直是滿意極了。


    那麽在這種情況下,嚴鴻雪自是要把這篇鎮獄經廣而傳之。


    聖境之下的經文編寫尚且如此困難,到了聖品之上,更是難如登天。


    每一篇聖道經文的編寫,都是不知多少位聖者,經曆過多少個小時代,前赴後繼,反複打磨,方才真正問世。


    根本不是尋常修士想象中,一位聖者將其畢生的修行一匯總,就成為了一篇聖道經文。


    那聖道經文未免也太不值錢了。


    王道經文亦是同理,非一王可撰。


    一篇真正的王道經文,至少要經過三代以上的高重天王者,曆經十萬年的打磨,才會向後人進行傳承。


    否則經文根本就不夠清晰,不夠具體,更加不夠高瞻遠矚。


    會大大降低修行者的上限。


    與其修行這樣的草創、粗綱,不如直接修行古老時代早就已經打磨完整的經文篇章。


    在大荒的古史中,曆來不少有生靈偷學禁法,隨後被整個聖地舉教追殺的故事出現。


    法不輕傳,法不外泄,固然是原因之一。


    更重要的一點是,你幾年的功夫就把人家數萬年,甚至數十萬年的傳承給偷竊,換成誰能夠不生氣?


    其實真正具有資格,單獨編寫完整經文的,唯有證道皇者。


    皇者打破極境,走遍了全部的修行路,攀登上不為人知的巔峰。


    隻有立身於這樣的高度上,才是真正的高屋建瓴,融會貫通。


    但皇道實在是太過於高遠,傳承尤為不易。


    皇道經文隻可以用道語進行書寫,看似可為萬物承載,實則萬物皆難承其重。


    個中真意,必要有皇道意誌首肯,方可感悟。


    這種情況也就導致了真正的皇道經文,不可能廣傳天下。


    除非有哪尊皇者沒事閑的,將自己的經文全宇宙兜售,逢人便點化一番。


    不過哪怕用膝蓋去想,也知道那種事情根本就不會發生。


    所以真正有資格修行皇道經文的,就隻有皇者親近的子嗣,或是皇者指定的傳人。


    即便這些初代傳承者得到皇道意誌準許,可以將自身所修的皇道經文轉授出去,其他的後代傳承者也無法學到真正的皇道經文,最好的情況下也是二手皇經。


    隻有皇者親傳,方才是真正的皇經。


    哪怕是皇者親子,以皇經修行到王境之巔,傳下來的也是他自身所認為的皇經,也就是二手皇經。


    為什麽皇血後裔之間的同境戰力也會被越拉越大?


    這與自身所修經文脫不開幹係。


    像是宋祁這種,修行的乃是皇者親傳,真正的皇道經文。


    而那些超然強族的皇血後裔,修行的皇經也別說是二手了,轉二百手都毫不誇張。


    黃金山巒之上的生靈越來越多。


    不說史詩位格,就連聖道絕巔的大劍修都降臨了數尊。


    他們每一位都劍意凜然,極盡鋒芒。


    即便是白天成,望向這些大劍修的麵色也很凝重。


    人群很自然的為這些絕巔大劍修分開了。


    僅剩的八口金字道劍再也無人敢圍繞,生怕遮擋到這些絕巔大劍修的視線。


    “既然諸位道友皆在觀望,那便讓在下拋磚引玉吧。”


    一尊絕巔劍修笑吟吟。


    場中還有八口金字道劍,足夠這一批絕巔劍修分配,所以並不存在你死我活的爭搶局麵。


    而根據這些絕巔大劍修的了解,真正出手拔劍的機會其實隻有一次。


    每口金字道劍的拔劍難度相當。


    如果第一次嚐試拔劍失敗,後續也不會再有成功的可能。


    而如果拔劍成功,便注定隻能取被拔出的這一口金字道劍,與其他金字道劍無緣。


    所以命玄在最開始時,對於規則的認知是錯誤的。


    如果不是宋祁及時趕到,保下了那口金字道劍,命玄即便二次登山,也要與金字道劍無緣了。


    “道兄請。”


    其他的大劍修謙讓探手,擺出請的姿勢,畫麵竟是異常的和諧。


    那尊大劍修灑脫一笑,似是完全沒有將成敗得失放在心頭。


    他雙手持劍,勇力全開,毫無保留。


    “鏘——!”


    金色光輝閃耀,白虎符文縱橫。


    這一口金字道劍被撼動,緩緩向上提起。


    這尊絕巔大劍修確實很了不得,眼看著金字道劍被其抽出半截,眾多生靈皆是發出驚歎。


    不過最後終究是功虧一簣。


    當金字道劍被拔出接近五分之四時,這尊絕巔大劍修終是力竭了。


    肉身的勇武並不隻是考驗你的爆發力,耐力也是其中的一環。


    這尊絕巔大劍修便是爆發的過頭了,耐力跟不上,到最後氣息紊亂,難以堅持。


    “哎。”


    很多生靈發出惋惜的長歎,就仿佛失敗的人是自己一般。


    反倒那尊絕巔大劍修不見什麽苦色,仍舊笑吟吟的。


    “伯父,我們快些取劍離開吧?”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


    場中的絕巔強者越來越多,若是白天成也取劍成功,那麽宋祁一行人便拿了三口金字道劍,絕對會被有心人盯上。


    到時候白天成也是雙拳難敵四手。


    黃金山巒之上確實不乏人族強者,但宋祁不可能做什麽事情都讓整個族群無條件的為自己背書。


    之前的燕然邊關之戰,是族群氣運之戰,長生寶液之戰,事關族群未來的一戰。


    所以人族上下一心,同仇敵愾,並非是為了某一人或某一事。


    而如今的紫府宮道界,所得皆是個人機緣。


    宋祁不可能為了自身機緣,讓人族大修士空耗戰力,身陷險境之中。


    如果是白玉京自己能夠解決的麻煩,最好就不要再驚動更多人。


    白天成食指放在唇邊,做出一個“噓”的噤聲手勢,眉頭輕蹙,神情略顯複雜。


    “跟我走。”


    宋祁三人不明所以,卻被白天成拉著,悄悄離開人群。


    “老爹,你不取劍了?”


    白天成重重拍了一下命玄的後腦勺。


    “就跟你娘你舅一樣,滿腦子都是肌肉,不學無術。”


    “玄貓一脈的天賦神通,全都被你給埋沒了!”


    命玄吃痛,雙手抱著腦袋。


    心想老媽在的時候你怎麽不敢說這話?


    “這山另有玄機啊。”


    “金字道劍怕是不止一十二口,還有一口隱劍,乃是這座山巒的劍王。”


    白天成神神叨叨,扒開一大片藤蔓,竟是發現了一條曲折的羊腸小路。


    曲徑通幽,豁然開朗。


    宋祁見到了一口黃金澆築的絢爛劍台。


    無數道黃金鎖鏈像是大道之手延展,自劍台上蔓延而出,將一口別樣的金字道劍倒懸於劍台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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