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安靜的連一根銀針落地的聲音都能聽見的會場中,一道幾乎可以稱得上刺耳的爆鳴聲響了起來,摧殘著所有人的耳朵。


    但卻很少有人在意。


    因為就在這邊爆鳴聲響起的瞬間,站在零零發身後準備偷襲的男人,忽然僵在了原地。


    臉上見不到太多痛苦的神色,亦或者那就是他原本的醜陋容貌。


    不過這不重要,他微微低下頭,隻見胸口的護心鏡,連帶著吸附在外麵那詭異的圓形鐵片全都消失不見。


    外麵是一圈焦黑,中間是一個拳頭大小,幾乎將他的身體完全貫穿的窟窿。


    血淋淋的,依稀能夠看見些許內髒的碎片掉落下來。


    這意味著他的傷勢遠不止看上去這麽簡單。


    黑白無常似乎也意識到了這一點,趁著意識還沒有完全模糊,張了張嘴,艱難道:“這......這是什麽......”


    “我準備給它起名叫做驚豔一槍。”


    零零發正搖晃著有些發麻的手腕,在他的左手處,則是一把近似於迷你火炮的小手槍,三指寬的口徑,炮口還在微微冒著白煙。


    黑白無常不知道諸葛神侯,此刻隻當是這件暗器的名字,點點頭,而後睜著眼睛向後倒了下去。


    暗處的保龍一族則是眼角微微抽搐。


    這名字讓他們想起了之前零零發師徒研究出來的小李飛刀。


    一把平平無奇的小刀,純靠李尋歡的名氣打傷害。


    不過相較於當時的小李飛刀,現在的驚豔一槍還別說,真有諸葛神侯的幾分風采。


    至少威力在這兒擺著呢。


    簡單的擦了擦炮管,零零發將其收迴了噬囊當中。


    這東西可不能多用,一次兩次還好,多了就他這小身子骨,光是後坐力就夠他喝一壺。


    好在這東西隻是一個小巧的零部件。


    組裝好以後就沒有這麽大的副作用了。


    “死,死了?”


    高台後,人群中不知道是誰說了一句。


    頓時全場嘩然,隨即也不在乎零零發手中的是什麽武器,爭先恐後的朝來時的方向跑去。


    剩下的,同樣隻有寥寥數人。


    依舊能夠見到那頭頂葫蘆的怪老頭。


    顯然,對方比那些盲目逃命的大夫要更加聰明,知道這是場有組織、有預謀的襲殺,也知道這場襲殺並不會到此為止,還知道隻有抱緊大腿,才能夠在這場襲殺中活下去。


    在場誰的腿最大最粗,不言而喻。


    “我們也走吧,出去見識見識。”


    這些大夫雖然蠢了點,但也是大明的稀有勞動力,可不能都死在這兒了。


    抱著當保姆的想法,蘇木走在了前麵。


    皇上雖然好奇零零發的新發明,可也知道此處乃是非之地,不能久留,便也跟了上去。


    零零發想了想,還是將先前收起的炮管拿了出來,又取了兩枚尖頭的彈藥,將其中一枚滑入炮管裏麵後,輕輕一轉。


    隻聽‘哢’的一聲,子彈就被固定在了裏麵。


    同時炮管的最後也凸起了一個方方正正的按鈕。


    另一枚子彈則被他攥在手裏。


    不是他不想拿更多,而是兩發子彈就已經是他預估的極限了。


    兩枚子彈就能解決的敵人,他完全有時間再從噬囊取新的子彈填充。


    兩枚子彈都解決不了的敵人,他也沒有裝填第三枚子彈的機會。


    做好了準備,零零發便護衛著皇上,身旁還跟著平一指等幾個大夫,朝著大門的方向走去。


    ......


    ......


    大門外,許久未從裏麵聽到慘叫聲,幾個戒備在四周的金山教徒感覺不對,正準備去通知教主。


    就見纏了鎖鏈的大門連同外麵一圈牆壁,全都被從裏麵直接推倒。


    事實證明,當門的強度高於牆壁的硬度,那它就已經失去了作為門的作用。


    出來的並不是以黑白無常為首的同伴,反倒是那些應該已經死了的大明大夫們。


    這番變故,不禁讓所有人都是愣了一瞬。


    而後反應過來,抽出腰間彎刀就朝著人群殺來。


    可結果卻並不理想。


    或許不是所有的大夫都是玩刀的高手,但能夠孤身趕赴西域,手上沒兩把刷子是不可能的。


    隻見這群人速度極快的奔來,迎接他們的,卻是鋪天蓋地五顏六色的藥粉。


    或是麻醉用的,或是蒙汗藥,再或者幹脆就是劇毒。


    一時間,空氣中都彌漫著一股難以言說的香氣。


    大夫們一個個的蓋住口鼻,不屑的看著那些想要衝殺過來,現在卻已經躺在對上欲仙欲死的殺手們,正要離去。


    可就在這時,空氣中的藥粉卻迎上了一股逆風,盡數朝著會場大門的方向吹來。


    這可讓他們原本得意的表情變了變,一個個的知道自己的藥粉有多陰損,紛紛跑了迴去。


    剛走到門口的零零發見到如此一幕,不禁有些疑惑。


    “什麽情況?”


    “唿——”


    不等他出聲詢問,麵前那五顏六色的藥粉,就仿佛變作一條條猙獰的飛禽走獸,被風推著朝他的方向而來。


    尤其是瞧見有兩個跑得慢的,已經倒在了那股藥風之中,表情呆傻。


    零零發頓時打了個哆嗦。


    一步踏出,攔在了皇上前麵,隨即從帽子上將兵分兩路的扇葉取了下來,隨身又拿出了一根可伸縮的金屬管,插在了兩側。


    隨即用力轉動。


    兩股氣流在狹窄的通道中對衝起來,一時間不相上下。


    門外,姍姍來遲的柳婆,這時候正鼓蕩著真氣,以近五十年的氣功修為,卷起大風。


    眼見風勢卷起,柳婆正要甩出獨門的柳葉飛刀,借風勢殺人。


    卻忽然感到一陣阻礙。


    眸子朝會場的大門看去,隻見原本一股腦湧進會場的藥粉,這時候竟然被朝外吐出了一些。


    這意味著裏麵或許有一位和她相差無幾的氣功高手,在同她‘對波’。


    柳婆這時也是來了興致。


    若是旁的拳腳功夫,她或許隻是粗通,可這近五十年的氣功修為,便是遇到了那些宗師中期的高手,她也未必會輸。


    當即,真氣運轉的速度更快了。


    會場通道內,零零發見藥粉已經退散的差不多了,正準備收手,卻見先前已經被逼退的藥粉,以比之前更快的速度噴湧進來。


    這更是激起了他的好勝心。


    單手轉動拚起來的長柄螺旋槳,另一隻手摸在腰間,從噬囊中取出一個能源核心以及幾樣半成品道具,快速組裝起來後,將手中的長柄螺旋槳鏈接上去。


    借助能源核心的動能轉動螺旋槳,解放雙手。


    而後,看著仍舊僵持不下的風勢,零零發決定再添一把火,又組裝了三個強力風扇。


    還好為了研究,他這一趟帶了不少的能源核心,不然還真不見得夠用。


    四倍風力的加持,幾乎隻是一瞬,勝利的天平就像是壓了秤砣,不假思索的倒向零零發這邊。


    五顏六色的藥粉,連同著前不久柳婆見這邊勢頹灑出的一把利若快刀的柳葉,一股腦的被吹了迴去。


    “噔噔噔——”


    柳婆倒退三步,還未等一口真氣調勻,便見迎麵飛來的柳葉,臉色劇變。


    “快跑!”


    說出這話時,她已經奔出十數丈遠,其他人可就沒有她這麽好的輕功。


    一個個倒在地上,好一些的隻是被割斷了喉管,倒黴的則是先被割傷了腿腳,而後千刀萬剮,最後才被割了喉管。


    這不禁讓柳婆倒吸了口涼氣。


    金山教地處偏遠,雖然極力發展,但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人口就這麽多,以至於這麽多年下來,金山教拿得出手的弟子,總共就一百人出頭。


    外麵死了七八個,裏麵又是十幾個,而且看這架勢,她兒子還活不活著都是兩說。


    尤其是他們這趟最大的收獲,之前還被無相皇腦子一抽, 氣憤的套了個皮套給塞進了會場裏麵扮演天外飛仙。


    若真是讓這群大明的大夫給他解剖了,那才是真正的血本無歸。


    無相皇也是剛平息下來,想明白這個道理,才帶著柳婆過來看看。


    與此同時,零零發得意一笑,拍了拍手,便將幾台風扇收了起來。


    皇上也是再次認識到了零零發的這些發明,雖然看起來用處不大,但卻能在某個不經意的時刻委以重任。


    看來迴去應該多批他一些所謂的‘科研經費’了。


    心中想著,皇上又朝著蘇木的方向看了一眼,確認外麵還有沒有危險。


    蘇木沒有迴話,目光轉向一個方向,似乎能夠破開層層障礙的阻隔,最終落在了一個沒有臉的男人身上。


    隨即,身形變得模糊。


    皇上有些摸不清頭腦,好在這時候零零恭走了出來,朝他行了一禮:“公子。”


    ......


    ......


    會場外,無相皇看著死了一地的金山教教徒,氣憤的無可複加,正準備進入會場將裏麵屠殺一空,就見一道身影忽然攔在了他的身前。


    一旁,柳婆感受到了危險,下意識的鼓蕩真氣,想要施展摘葉飛花。


    可氣流還未凝聚,便見來人手掌反推向前,一條土龍便躍出地麵,撕咬著將柳婆撞飛了出去。


    柳婆有心閃躲,可還沒等她跳躍出去,身子便有一小半陷入了地麵。


    低頭一看,這才發現是自己身下的沙土,不知何時變成了沼澤,一旁還有幾條堅韌的藤蔓纏繞著要將她拖下去。


    眼見避無可避,柳婆也隻能是在護體罡氣,同時朝一旁大聲喊道:“老頭子,救我!”


    其實沒等她開口,無相皇就已經動了起來,隻見他身形忽然變得扭曲,宛如大海之中的漩渦,從原地消失之後,猛然來到了柳婆身前,下方的泥濘好似無法對他造成影響。


    就如同站在水麵上一般,無相皇踏著波紋行走。


    看著近在咫尺,一顆牙齒都要比他高大不少的土龍,無相皇卻是將手攀在了虛空之上,隨即向左右猛地拉扯。


    魁梧的土龍隻是堅持了一瞬,身軀就好是被人從七八個方向同時轟炸,最終不甘的墜落,化作一地沙塵。


    蘇木並不意外自己的土河車被破去,相反,若無相皇連這一招都無法接下,那才反倒讓他感到失望。


    隨即,他又一抬手,腳下那看不見的奇門格局飛速轉動,最終定格在了一瞬。


    與此同時,無相皇也是將周圍纏繞在柳婆手腳上的藤蔓折斷,想要先將昏厥過去的柳婆送走,可還沒等他行動,柳婆卻以更快的速度陷落下去。


    讓他抓了個空。


    “嘭——”


    沒有猶豫,無相皇直接衝下揮出一拳,本應同樣衝下擴散的拳勁,卻十分違背常理的從與之相反的方向飛了出來。


    同時還帶出了大片的砂石。


    然而,依舊不見柳婆的身影。


    就在這時,一道縹緲的聲音傳入他的耳中。


    “艮字·土瀑!”


    無相皇腳下的砂石就好像是倒流的瀑布,迅猛的逆流而上。


    “噗噗噗——”


    接連十幾道攻勢,幾乎每一道都鎖定著無相皇的脖子,卻又都被他以毫厘之差中躲閃過去。


    而就在最後一道土瀑衝天而起的時候。


    無相皇愣住了。


    目光掃過前麵十幾道正在落下的土瀑,他駭然發現,每一條土瀑都在他避開之後,莫名的被鮮血染紅。


    “嘩啦——”


    隨著術法結束,黃沙沒了支撐散落一地。


    出現在無相皇眼前的,是已經變成了枯骨的殘破身軀。


    雖然沒有得到驗證,但無相皇知道,那是與他相伴數十年,在他功法出了問題的時候,以雷霆手段震懾教眾,最終扶持他走到今天的妻子。


    這一瞬間,曾經的美好迴憶化作柴薪,讓他心中名為憤怒的火焰熊熊燃燒。


    天地元氣在這一刻變得混亂異常。


    無相皇那沒有五官的麵孔,在這一刻飛速變換了起來。


    或是長須白眉的老者,或是挽著發髻的孩童,亦或是嫵媚動人的少婦......


    而最終,這一張千姿百態的臉,變化為一張猙獰可怖,卻又會讓人感覺到莫名慈祥的老者麵龐。


    這是無相皇本來的麵貌,


    或者說,是他老了以後的容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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