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殘派的?”


    老白雖然對眼前之人的身份早有猜測,但還是接過名帖看了一眼。


    入目的便是幾乎占滿整個帖麵的四個大字。


    上官雲頓。


    宗師中期的高手,且是來殺他的,又叫上官雲頓。


    符合以上三個條件的,便隻有黑道三大家族之首的天殘派了。


    “白爺既然知道,那在下也就不再墨跡了,勞煩您過來選一件吧。”上官雲頓一邊說著,一邊將自己帶來的包裹,在亭中石桌上打開。


    將一樣樣煞氣凜然的器具,一一掏了出來,並開口介紹道:“這些個用具啊,都是我經過精心挑選出來的,每一件用具,都是經過上千次的試用......就拿這根上吊繩來說吧,材料上選用了上等的蕉麻,搓製的過程中呢,又往裏麵編入了天蠶絲,韌性極佳,在殺手界那可是備受讚譽呀。”


    “再說這根鞭子,那在打手界裏麵,也是......”


    “你這是吃定我了?”老白忽然開口,打斷了他的話。


    上官雲頓聽到這話,表現的惶恐萬分:“白爺在嵩山上的事情,在下也有所耳聞,若是以前,我肯定是要跟您討教兩招,但是很不巧,今兒個在路上的時候,我還接了一單生意,說是要去殺什麽大夫,還越快越好,實在是沒閑工夫,不過,您若是當真要指點幾招,那在下也接著......”


    說到最後,他也是握住了那根剛才沒有介紹完的皮鞭。


    老白亦是戒備起來,背負在身後的手臂,隱隱要激活寒鐵護腕,不過他卻是對上官雲頓剛才透露出的一個消息比較好奇。


    隨口問道:“隻是殺一個大夫,就請出大名鼎鼎的上官雲頓,是不是太過浪費一些了?”


    “誰說不是呢。”上官雲頓也覺得有些丟份兒,可那人給得實在是太多了。


    但這話事關顏麵,他可以放低姿態,盡可能的表現的親和一些,但這個不代表他就完全沒有宗師高手的尊嚴。


    所以,話剛一落下的時候,上官雲頓馬上又找補了一句:“不過我聽說啊,這大夫也不簡單,好像是錦衣衛的暗探,實力也不差。”


    “錦衣衛的人你也敢殺?”老白聽到錦衣衛、大夫,這兩個詞後,瞬間便聯想到了一個人。


    可是他不理解,以蘇大夫的情況,無論是朝堂還是江湖,應該沒有多少人敢招惹才對。


    莫不是嵩山派發布的任務?


    上官雲頓擺了擺手:“暗探暗探,事後就算是錦衣衛要找我的麻煩,賠點禮、道個歉也就過去了,青龍還真能因為一個探子,和我天殘派作對不成?”


    他說這話的時候,還真有幾分漫不經心的意味,並未將青龍放在眼裏。


    倒也正常,畢竟如今的青龍,也僅僅隻是個宗師中期的武者,充其量就是在宗師中期這個階段快走到頭了。


    但不可否認,他依舊是一個宗師中期。


    而天殘派雖然是江湖勢力,但卻坐擁兩位宗師中期的高手。


    為了一個暗探,招惹兩位宗師中期?


    是個正常人都知道這買賣並不劃算。


    “原來如此。”老白點點頭,下一刻卻是身體忽然一僵,緊接著向前踉蹌半步,而後不敢置信的捂著自己的胸口,似是喘息都有些困難:“你下了毒?”


    “剛說過了,在以前,或許要討教兩招,但今天實在是沒時間,您見諒。”上官雲頓笑著,表情沒有絲毫變化。


    不多時,老白的氣息肉眼可見的衰弱下來,上官雲頓也是握緊了蟒皮鞭子,奮力一甩,就要纏在老白的脖子上,將其勒死。


    可鞭子才剛一靠近,老白那有些虛弱的身影,卻是逐漸變淡。


    這一鞭揮了個空。


    上官雲頓好像也不意外,身子下意識朝側邊閃躲開來,同一時刻,他探手成爪,避開老白的指頭,朝著手腕抓去,爪勁淩厲,似是要先廢了老白的慣用手。


    老白明白了他的意圖,卻是不退反進,手上的動作一快,未等上官雲頓抓實,手肘就先一步朝他的手爪砸了過去。


    同時,老白的另一隻手食中二指駢立,朝著上官雲頓的腰間大穴點去。


    若是這一指點實,大穴受製,便是上官雲頓已經是宗師中期的高手,也絕不會好受。


    然而這一指,卻是再次落空。


    上官雲頓變爪為拳,以剛製剛,在老白的手肘上重重錘了一拳,借著這股反擊之力,上官雲頓的身影,也是朝後飄去。


    最終問問站在了涼亭的台階上。


    老白則是一退再退,七步之後,才勉強的將這股勁力卸去。


    而後一隻手捂著自己的手肘,剛才那一擊,雖然上官雲頓是臨時變招,但畢竟比他高了一個小境界,又是以拳掌功夫見長。


    這也是為什麽明明是他占了先手,卻反倒落了下風。


    “不愧是能在嵩山上大出風頭的俠士,身法之快,竟是連我也騙過了。”上官雲頓先是稱讚了一句,而後微眯起眼睛,在老白的身上打量著,聲音稍沉一些:“像你這樣的人物,不應在江湖上毫無名氣才對。”


    “許是我膽子小。”老白自嘲一句,感受著手肘上傳來的酸麻之感已經退去,再次擺起了葵花點穴手的架勢。


    “興是吧,不過也不重要了,無論你究竟是誰,今天都要死在這裏。”


    話音落下的一刹那,上官雲頓淩空一步踏出,卻將空氣都踩出了一聲巨響,而後腰身一扭,不算修長的右腿猛地甩出,一股勁爆聲夾雜著恐怖的氣勁居然凝聚出一個巨大的腿影。


    威勢無雙,似是要將天都踢破。


    老白不敢有半點大意,卻也沒膽子硬接,隻是朝前衝去,又在腿勁臨身的一刹那,身子猛地向後仰倒,堪堪避過腿勁的攻勢。


    上官雲頓卻是沒有罷休,隨著腰身發勁,橫掃的腿勢一改方向,變掃為踏。


    “嘭——”


    一陣地動山搖過後,塵煙散去,隻見地麵上多出一個數丈大小的腳印,卻是不見老白的身影。


    目光所及之處,亦是沒有發現。


    這不免讓上官雲頓眉頭一皺,卻也沒有絲毫猶豫,擰身朝後踢去。


    “孽海魔生!”


    天殘神功的第二式施展出來,雖然未有第一式那般巨腳踢殘天空的威勢,卻也腿影紛飛,比起第一式更加犀利,更加霸道。


    等他的目光追到了身後,數十上百道蹆影,亦是如數砸在了地上。


    依舊沒有發現老白的蹤跡。


    “來無影去無蹤?”上官雲頓皺了皺眉。


    想起了情報上講的,對方曾經在擂台上,方寸之地,一步不停地施展輕功,最後達到隱匿身形的程度,成功騙過了左冷禪。


    如果對方是故技重施......


    想到某種可能,上官雲頓當即全力施展運轉內力,整個人如同瘋了一般,吸納天地元氣,數量之大,遠非尋常宗師中期能夠消化。


    而這些沒有被消化的天地元氣,開始一股腦的朝他的經脈中貫入。


    一時間,竟是周身經脈逆行。


    尋常人若是經脈逆行,多半是走火入魔了,說不準下一刻就要暴斃而亡。


    可上官雲頓卻是截然不同,雖然表情猙獰,周身膚色也暗淡了一些,可氣息卻是在飛快增長著,如同一支即將離弦的利箭,開始積蓄威力。


    很快,當威勢積蓄到了極限,上官雲頓也是不再加以束縛。


    “群魔亂世!”


    與代價相當的,是驚人的威力。


    天殘神功第三式施展開來。


    腿勢頓時更加霸道,仿佛要將整個世界攪亂,一腳掃出,天地震動,一腿所過之處空氣都被完全抽空。


    老白亦是被迫顯露了身形,避無可避之下,隻得聚起罡氣,護佑周身。


    同時,腳下接連邁動,卻是順著腿勢開始奔襲。


    因為這一式群魔亂世的影響,老白也受到了牽引,速度比平日裏慢上不少,很快便被這一道腿勢追上。


    “嘭——”


    匯聚起來的天地元氣,在腿勢命中的一刹那,同時爆炸開來。


    激起的塵浪席卷向四麵八方。


    遠處,剛出城門沒多久的柳星雨,遠遠瞧見如此一幕,不由得愣住了。


    同一時刻,城門口的諸多百姓,也發現了遠處的動靜。


    紛紛驚唿出聲。


    “那是什麽?!”


    如此驚人的天地元氣波動,自然也引起了城內諸多高手的注意。


    而最先反應過來的,無疑是距離最近的郭巨俠。


    正堂內,郭巨俠正喝著茶水,就見茶杯中蕩起陣陣波紋,目光朝窗外看去,天地元氣在其眼中仿佛化為了實質。


    “唉,先前就應該再拱一把火的,天子腳下鬧出這麽大的動靜......”郭巨俠正要說些什麽,可卻忽然想起,數月前自己和汪直交手的那一次,動靜似乎不比這次的小,聲音又漸漸低了下去。


    與此同時,城門外。


    剛結束任務返迴京城的展紅綾,亦是在馬背上察覺到了這一幕,當即勒住韁繩,調轉馬頭,朝動靜傳來的方向奔襲而去。


    天子腳下,尤其還是南城一帶,即便是城外,若是出了什麽動靜,六扇門卻也是需要查看一番的。


    而就在展紅綾離去不久,柳星雨也出了城門,遠遠瞧見這一幕,腳下不敢有半點停留,輕功運轉到了極致,朝響處奔去。


    ......


    ......


    塵煙散去,上官雲頓在原地微微喘著粗氣。


    天殘神功本就是危害極大,甚至有自毀傾向的一類絕學,若不是沒有把握用旁的手段將目標擊殺,他也不會選擇用這一招。


    不過好在,他怎麽說也是凝聚了宗氣之種的高手,剛才在聚集天地元氣的過程中,他吸收了一些,也轉化了一些。


    此刻轉化出的先天之炁,正在竭力修複他受損的經脈。


    隻是一個唿吸,便恢複了八成。


    再看老白,雖然極力閃躲,但還是被那一道腿勁命中,半個身子都遭受到重創,短時間內,怕是連站起身來都極為困難。


    “白爺,承讓了。”


    上官雲頓喘勻了氣息後,再次換上了那副和善的麵容,朝老白拱了拱手,便要上前。


    不過他還沒走幾步,便覺一道破空聲襲來,忙是側身閃躲。


    目光順著看了過去,隻見一根精鐵打造的判官筆,已然釘在了涼亭的木柱上。


    同一時刻,一道嬌喝聲從遠處傳來:“天子腳下,豈容爾等放肆!”


    聽到這聲音,無論是在地上暗自用療傷符療傷的老白,亦或是上官雲頓,乃至剛才在上官雲頓目光看來時,站直了身子躲在柱子後麵的霍休,皆是一愣。


    不是皇上說可以在城外打的嗎?


    而且這聲音有點耳熟了。


    老白臥倒在地上,稍稍抬起頭朝這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隻見穿著一襲神捕官服,身後大紅披風獵獵作響的英氣美人,正策馬奔來。


    展紅綾?!


    看清來人的相貌打扮,老白瞬間又將腦袋低了下去。


    展紅綾眨眼而至,隨即翻身下馬,來到老白身旁,忙問道:“你沒事吧?”


    “沒......沒事......多謝官爺......官娘關心。”


    老白啞著嗓子出聲道。


    或許是他此刻的模樣太過淒慘,饒是展紅綾也沒有將他的身份認出來,點了點頭後,目光便落在了一旁上官雲頓的身上。


    上官雲頓自然也認出了這一身神捕官服,知曉對方乃是天下第一女神捕,雖然實力一般,可因為一本緝盜指南,在六扇門的地位,卻是舉足輕重,不能輕易招惹。


    當即一舉雙手,陪笑道:“神捕大人,誤會,都是誤會。”


    “我是奉了上麵的命令,來索取這位白爺性命的,這兒又不是京城裏麵,皇上也是允許了的。”


    “胡說,皇上怎會同意這種事!”展紅綾想也沒想直接出聲喝罵:“反倒是你這惡賊,於天子腳下行兇,還為抹黑當今聖上,如此挑釁朝廷,我豈能饒你!”


    “接招吧!”


    上官雲頓也是百口莫辯,卻已瞧見展紅綾攻了過來。


    身法流暢,筆勢淩厲。


    一舉一動皆是帶動天地元氣,已然是突破到了宗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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