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葉羨晚吃了一驚, 轉過臉來看他,二人的臉很是接近,不過一掌半的距離, 她慌忙收迴身子。


    “你是……葉慕陽。”後麵三個字, 顏彥頁是用唇語說的。


    葉羨晚一眼便看懂了,心下驚懼, 麵上卻是拍桌怒斥道:“你胡說什麽!”


    門口的丫環們聽到聲響, 齊齊進來, “夫人,可有吩咐?”


    葉羨晚迴過神來, 連忙按壓下慍怒,恢複平日的神態,揮了揮手,“沒事,在門口守著便是。”


    “是。”丫環們看了顏彥頁一眼, 齊齊退下。


    顏彥頁對葉羨晚方才虛張聲勢的表現不屑一笑, 低語笑道:“承認吧,你們姐弟倆, 互換了身份。”不知為何, 他就是辯得出來, 她是葉慕陽, 那個與她同窗的葉慕陽。


    葉羨晚盯著他,麵帶警告道:“你若知道當日經過便直言,何必如此拐彎抹角, 弄虛作假!”


    顏彥頁笑,“你這樣子,和以前在國子監的時候真像。”難怪他之前總對她討厭不起來,原來她發起脾氣的模樣這麽可愛。國子監裏,和酒陌走得近的人他都討厭,譬如林木森、許睿之,唯她例外,原來這便是原因,她是女子。見葉羨晚欲發怒,顏彥頁也不再賣關子,直言道,“我前兩日,又看到了那個人。”


    葉羨晚一聽,無暇計較了,急問,“這人是誰?”


    顏彥頁盯著她這張光潔無暇的臉,他有種衝動,想要抱她一下,就那樣緊緊地抱住她,吻她,含住她的耳垂,繼而吻她的臉,脖頸,再往下,他的目光徐徐落在她伏起的胸口。


    “你在看什麽?”葉羨晚被顏彥頁的目光打量得很不舒服,直覺地防備起來。


    顏彥頁收迴目光,低聲道:“我知道他是誰,我還可以帶你們去捉他,幫酒陌作證。”


    “那你……”葉羨晚猛地住了口,警惕地看著他,“那你有什麽條件?”顏彥頁才不是什麽好人,他和酒陌向來不和,怎麽可能會主動幫他。


    “你知道吧,”顏彥頁避而不答,“如果我不幫酒陌作證,就算酒陌有他姐夫沉王爺幫忙,可他打死的是可是升陽長公主的嫡子,就算是失手殺人,沒個五年十年都出不來。”顏彥頁笑,“你想想,五年十年,到時他出來都多大年紀了?你就甘心這樣等他五年十年?”


    葉羨晚麵色冷酷,“開你的條件。”他是要錢還是權,隻要他肯開口,她便可以去找姐姐姐夫商量。


    “我要你……”顏彥頁湊近她,低低道,“陪我睡一晚。”他隻有這個條件,給他一晚,他就想要她,狠狠地要她一晚。這些時日來,他抓心撓肺,夜不能寐,他就想著她。他知道她已成親了,他不當肖想她,可他想她想得就像是得了失心瘋,根本控製不住自己。隻要給他一個晚上,等他得到她後,他就會死心了。可是,待他品嚐了她的美好後,到時他真的會死心嗎?還是會上癮?他也不知道了,他就想要她一迴,哪怕飲鴆止渴也好。


    葉羨晚以為自己聽錯了,就這麽呆呆地看著他發愣,她一定是幻聽了吧?他剛剛說什麽來著?


    “你聽我說,”顏彥頁繼續誠懇道,“隻要一晚,這件事我絕對不會告訴任何人,日後也不會再提。隻要你答應,事後我便去給酒陌……”


    “啪!”顏彥頁話未說完,堂上便響起了清脆響亮的一聲,葉羨晚胸口喘息著,手還停在空中,掌心麻痛。


    顏彥頁頭歪向一邊,他捧著火辣辣的臉頰轉過來看她,他嘲諷一笑,伸出舌頭舔了舔唇角的血,道:“我給你時間……


    “來人!”葉羨晚怒斥一聲打斷了他的話,門外丫環和小廝們立刻小跑進來,“夫人有何吩咐?”


    “將這人趕出去,今後不許這人入府半步!”葉羨晚憤怒地指著他,氣得聲音都變了。


    小廝立即上來,顏彥頁一甩袖,“我自己走!”走之前又看了葉羨晚一眼,丟下一句話,“反悔了可以來找我。”


    待顏彥頁和小廝等人徹底離去後,葉羨晚身子顫抖了起來,一雙大眼睛裏麵噙滿了淚,沒一會兒便忍不住掩臉而泣,悶聲痛哭起來。


    “夫人,您沒事吧?”丫環忙上前關切問道。


    葉羨晚哭著搖頭,哽咽不出聲。太過分了,這顏彥頁如何能這般欺辱她!她倍覺屈辱。


    現在的她好想酒陌,她真想酒陌出現在她麵前,這樣她就可以撲到他懷裏痛哭一場。她想讓他緊緊地抱住她,像以前一樣柔聲哄她,逗她笑。可是他不在,慕陽也不在,顏彥頁知道了他們姐弟倆的秘密,他怎麽會知道!葉羨晚一時間無助得直掉淚。


    “夫人,發生什麽事了?要不要派人去沉王府……”


    “不用!”葉羨晚連忙製止了她,抬手擦幹眼淚。


    丫環見她滿手淚水,連忙遞了條帕子給她,葉羨晚接過,兩三下擦幹了眼淚, “今日之事不要說出去,”她吸了吸鼻子,強忍住淚意,音帶哽咽,“隨我去廚房吧。”


    顏彥頁的到來使得她耽擱了一些時間,再不燉雞湯就晚了,酒陌還在等著她呢。她幾乎能想像出他在牢裏期待的模樣,坐在小凳上眼巴巴等著別人送她親手做的飯菜來,熱乎乎的他可以吃得很香。


    想到這,葉羨晚又打起精神來。


    靈隱寺後山。


    沉曦和酒砂一行人已經到了無因大師所住的木舍,無因大師的弟子——靈隱寺方丈刳心大師也來了。小世子事先已經服了麻沸散,這會兒躺在床上昏睡著,為了方便取針,他已經剃去一頭黑溜柔順的長發,成了小光頭,看著像足了一個小和尚。


    酒砂立在床邊,不知為何想起了當年的沉曦。她看著熟睡的小世子,忍不住心生憐愛,小世子的模樣生得尤其精致,這會兒小光頭的模樣看起來反倒多了幾分可愛調皮,比平日清醒時還多了幾分靈動。他的五官麵容結合了豐神俊朗的平南王和天香國色的平南王妃的優點,和寧福郡主小時候也有五六分的相似,甚至還要好看上幾分。酒砂心中感慨,若是能平安長大,隻怕到時他的模樣還能將酒陌比了下去,可是無辜純真的他,卻是經曆了這般殘忍的奇遇。或許姐弟倆都是這樣吧,上天賜予二人完美的容貌與身世,便讓這二人心智有殘,命運坎坷。


    酒砂低低歎了口氣,在心中為這姐弟倆祈福。


    時辰已到,無因大師和刳心大師、還有沉曦踏雪這四名深諳醫術之人關上了房門,開始專心致誌地為小世子取針。


    木舍外,平南王與平南王妃二人相依偎,靜靜望著覆著薄紗的窗口,外麵的人隻能看到屋內四個人影圍攏在床頭,那團身影幾近凝固,除了踏雪偶爾走開取遞些物什,其餘三人動作皆是十分謹慎輕微,看得屋外眾人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唿吸。就連酒砂這個局外人都提心吊膽的,忍不住雙手合十祈禱小世子能熬過這一劫。


    如此幾近窒息地隱忍了小半個時辰,平南王妃忍不住低泣了起來,她怕驚擾了屋舍眾人,忙往外走去,平南王連忙跟上。酒砂見狀,也沒有跟上,不料沒一會兒,眼角餘光卻瞄到這二人像是起了爭執。酒砂看過去,見平南王已經離開了,麵色鐵青,朝這邊走了過來,平南王妃則哭得麵紅耳赤,見她們看了過來,忙扭轉過身子去。


    “佩姨,怎麽啦?”酒砂忙上前去,細聲詢問。平南王妃名喚藍佩蝶,酒砂姐弟倆自幼便喚她佩姨。


    平南王妃擦淚,難受道:“寧兒沒了,我不能讓雙兒也沒了,他卻非要醫治不可!你說好端端的,雙兒天靈蓋上如何會有一根銀針!除了那賤人還會有誰敢這般做?讓一個嬤嬤頂了罪,自己出了家便好了嗎?若我兒死了,我定要讓那賤人償命!”平南王妃一改往日溫婉神色,麵容語氣變得十分兇狠。


    酒砂聞言吃了一驚,“佩姨您是說……雙兒頭頂上的銀針是……”她不敢繼續往下說。


    “定是秋姨娘所為!”平南王妃想到這哭泣道,“可他偏不相信!”


    酒砂心中震撼,一個姨娘真的膽敢謀害府中的嫡子嗎?那秋姨娘再不濟,應該也知道這一針紮下去的後果吧?極有可能便會當場斃命啊,這難道不冒險嗎?可是這個時候,她卻不能多說什麽,免得火上加油,便安慰道:“佩姨您放心,小世子定能平安無事的,無因大師和刳心大師福澤深厚,二位大師齊心,自有佛祖庇佑小世子。”


    平南王妃已是淚流滿麵,完全聽不進她的勸慰,搖頭哽咽道:“你可知當娘的心,我不能……不能讓我的孩子都沒了,卻還讓兇手逍遙法外。”她手撫著胸口,泣不成聲。她已經認定了,她的兩個孩子都是秋姨娘害的!


    酒砂轉不開話題,隻能側身擁住她,“砂兒懂的,我如今也要當娘了。”想了想,她道,“此事事關重大,若真有疑雲,您可讓王爺好好查查。”


    “查什麽?那秋姨娘在地室裏,當著我們的麵各種毒誓都發了,還當場撞了牆,施個血肉模糊的苦肉計王爺便信她了。男人總是這樣,越是行軍打仗厲害的人就越愛小看女人,他們戰場上殺人厲害,如何懂這內宅算計?他這人說一不二,便這麽了結了此事,可我心裏如何放得下?”平南王妃說到這,情緒已是幾近崩潰,掩臉而泣。如果連雙兒也沒了,她是真的要瘋了,原先還帶著些許希望,可是他們都進去那麽久了,還沒有消息……


    正想著,卻聽見木屋那邊傳來了聲響,二人下意識扭頭看去,終於看見無因大師打開木門走了出來,平南王妃率先提起長裙奔了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可能要雙更,如果沒有,當我這句話沒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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