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砂和冷筱書兩個孕婦正坐在轎中, 細聲說著話,這到養心殿坐轎也得小半個時辰,有個親近的人一起說說話便沒那麽悶了。


    上了宮道後, 酒砂小聲問道:“大姐和大姐夫如何了?”方才她上轎前隻瞄了一眼, 沒看出什麽端倪來。


    冷筱書搖了搖頭,“不好, 二人一路上都沒說過話, 連惜兒也蔫蔫的不說話。”


    酒砂探了一下, “昨日之事你也知曉了?”


    “嗯,昨晚南陸和我說了。”


    “那紅姨娘如何了?”


    “聽說病得有些重, 大姐夫還給她請了大夫。”


    “都休棄了,還這般藕斷絲連,隻怕大姐心中不舒服。”


    “這是自然的了。今日早上大姐夫和大姐一起迴來拜年,爹爹和母親都沒給他一個好臉色看。”


    “姨母他們也知曉了?”


    “早晨我和南陸早早就迴去了,想著提防二姐和母親說呢, 誰知昨夜二姐就跑去和母親說了, 將母親氣得不輕。”冷筱書心中有些埋怨,大年初一的晚上, 二姐便這樣風風火火跑去了。


    “二姐這性子, 倒像是幫了倒忙。”


    “二姐就這樣, 說風便是雨。大姐再能忍耐, 也怕年過後要找大姐夫攤牌了。”


    “大姐就是太好欺負了些,這兩日尋個時間我們約她出來吃個茶點,寬慰寬慰她。”按輩分她和沉曦得上幾個姐夫家去拜年, 可如今沉曦已是王爺的身份,她也身為正一品的王妃,便得倒過來了,等著他們幾個過來給他們拜年。


    “這二人再吵,苦的便是惜兒。”冷筱書摸了摸孕肚,感慨道,“以後就算我和南陸吵架,也絕對不會當著孩子的麵。”


    酒砂笑,“我問你,你嫁給南陸這麽久,南陸可曾對你大聲說過一句話?”


    冷筱書聞言,淺淺一笑,“這倒是不曾的。不過以後可不好說,誰知道他會不會變心?”


    “嘖嘖,行,那我待會兒下了轎去和南陸說一說,說你擔心他要變心……”


    “別!”冷筱書急了,“我的好妹妹你可別這樣說,說者無意聽者有心,他要是真放心上了,那我以後可有得哄了!”


    酒砂“撲哧”一笑,“那你現在和他在一起,可幸福?”


    冷筱書嬌羞一笑,“這是自然的。”想了想,她又補了一句,“興許比起你,還有過之而無不及。”


    酒砂掩嘴笑,“這話你可別讓你妹夫知道!到時他和南陸暗中較來較去,我們二人都有得受。”她也說不清,她們這兩對哪對更恩愛,但是,她們都會好好珍惜的,已經足夠幸福了。


    姐妹二人說笑停下,冷筱書忽然想起了什麽,湊到酒砂耳旁低聲道:“昨夜,我娘家走水了。”


    “走水?大年初一?”


    “是有些不吉利,不過我爹將消息封住了,便沒傳出府去。”


    “沒什麽事吧?”酒砂關切問道。


    “沒有人受傷,就是……”冷筱書微抿唇,“走水的是祠堂,燒掉了供奉在那兒的嫁衣。”冷筱書對此極為惋惜,尚衣局小年才送來的小妹的嫁衣,那麽多繡娘的心血,一夜間化為灰燼。


    “什麽?”酒砂吃了一驚,那可是未來皇後娘娘的鳳袍呀。


    “早上我們過去的時候,小妹眼睛都是腫的,爹和母親昨夜連夜入宮向皇上請罪,好在皇上也沒有怪罪,隻是,離小妹大婚還剩不到四個月的時間,哪裏來得及,怕是婚期得延到今年秋日了。”冷筱書失望道,燒了嫁衣多少都有些不吉利,若是傳了出去,隻怕將來會讓人詬病。


    “無端端怎會走水?”酒砂問道。大滿朝有個不成文的規定,皇後娘娘的嫁衣需在其娘家祠堂裏供奉上七日七夜,讓列祖列宗知曉子孫福澤深厚,也請先人庇佑,昨日初一正好是送來後的第七日。如此重要的鳳袍,當是由許多侍衛日夜輪流看守的,怎麽會在這最後時刻出這般大的差錯。


    “是屋裏麵的燭火倒了,燒到了幔布,門窗一打開,火勢突然就大了起來。”嫁衣周圍是燃著不少燭火徹夜照明的,冷筱書歎息道,“罷了,也都是命,好在姨母也沒有怪罪,反而在早上賞了不少東西下來,給小妹壓驚。”冷筱書說到這,心中覺得寬慰了許多,姨母向來都是這麽善解人意。


    “發生了這麽大的事,隻怕府裏不少人得受牽連吧。”酒砂感慨道。


    “這倒不會,過年呢。”過年這陣子,從小年到元宵這半個多月的時間是不能見紅的。


    “哦,我倒忘了,倒算是他們的福氣了。”


    “我覺得,今年過年不怎麽安心。”冷筱書有些憂慮。


    “怎麽了?”酒砂不解這裏麵道,除了大姐內宅不和,還有這嫁衣之事,還發生了什麽?


    冷筱書低聲道:“不是說寧福郡主不見了。”


    “寧福郡主不見了?”酒砂愣了一瞬,驚詫問道,“平南王迴來了?”


    “迴來了呀,你不知道嗎?”對於酒砂的毫不知情,冷筱書不禁有些納悶,平南王迴帝都的時候城門大開,百姓們夾道相迎,她怎麽會不知道呢,“二十九那日便入帝都了,說是寧福郡主已經在郊外失蹤兩日了,聖上這幾天都派了禦林軍到郊外去搜尋,南陸也派了不少人。”冷筱書想了想,“你們沉王府也派了人的,妹夫他沒告訴你?”


    酒砂聽得心慌,揪住她的袖子,“你快告訴我是怎麽迴事?寧福郡主怎麽會不見了?現在有消息嗎?”


    冷筱書忙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因著南陸也在搜尋,此事她知情不少,便將她所知道的一一道來,最後道:“你別擔心了,寧福郡主吉人自有天相,你現在可是雙身子,總要多為自己想想的。”她小時候也挺喜歡安寧兒的,發生了這樣的事她也擔心。


    酒砂聽得直搖頭,“按你這麽說,郊外方圓都掘地三尺了,怎地還不見人?會不會叫人販子拐跑了?已經拐遠了?”


    “這就不知道了,總會有法子的,一個大活人如何還能憑空消失?”


    酒砂有些發愁,平南王妃也是急瘋了,這般大肆搜尋鬧得人盡皆知,連寧福郡主的清譽都顧不上了,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姑娘,還是神智不太清晰的走丟了意味著什麽啊,她不敢往下想,也不敢想安寧兒會遭遇什麽。


    “別愁了,待會兒你問下妹夫他那邊進展如何了。”冷筱書安慰道。


    酒砂哪能不愁,是她間接害了寧福郡主,如果不是她提議給小世子醫病,平南王妃怎麽會帶著寧福郡主一起迴京。


    酒砂一路愁到了養心殿,下轎的時候,沉曦覺察到了她臉色不對,柔聲問道:“怎麽了?”


    酒砂看著他眸色頗幽怨,“寧兒不見了。”


    沉曦輕輕應了聲,“在找。”


    酒砂正欲多問,卻看見了一抹威嚴高大的身影從長廊盡頭走來,來人看起來麵生,又有幾分熟悉,麵容冷酷、輪廓剛硬,身上帶著一種刹氣,在酒砂反應過來之前,冷筱書先行行了禮,“參見平南王。”


    酒砂這才注意到他身著一件深紅色蟒服,連忙福身,“見過王爺。”


    “免禮。”平南王微微頷首。


    沉曦和他身份相等,隻是小了他一輩,也作了一揖,“晚輩見過平南王。”


    “不必多禮。”迴帝都後他與沉曦已見過數次,他不是講究繁文縟節之人,隻抬了抬手,便大步離開了。


    沉曦等人去到偏廳等候,等南陸他們到齊了才結伴前往太上皇和皇太後所在的詠梅園拜年。


    路上,冷筱棋羨慕地說了一句,“姨母喜歡梅花,姨父便為她種了這麽一大片白梅,還在此怡養,真好!”


    冷筱書笑道:“是啊,冬日梅花開得正好,指不準還能一飽眼福。”


    冷筱琴因著情緒低落,並無接話,酒砂也沒開口,心中感慨,是否幸福,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吧。


    入了梅園,宮人們將她們引入了棋室,棋室裏燒了地龍,很是暖和,空氣中飄著一股微苦的藥香,臨窗的龍飛鳳舞浮雕檀木羅漢榻上,坐著兩個尊貴的男子。


    酒砂有些詫異,榻上的是太上皇和平南王,她的姨母隻在太上皇這邊搬了個青花纏枝蓮花卉紋繡墩坐著,一副溫馴體貼的模樣。


    太上皇人斜斜倚在憑幾上,身上蓋著一條金色如意紋軟毯,身形隱約看起來有些頹喪,前日才見過的人,酒砂差點就認不出來了,榻上的男人滿臉病容,兩鬢斑白,和她在百花穀中看到的那個意氣風發的男人全然不同,像是老了二十歲都不止,身上死氣沉沉,見他們進來,又忍不住重重咳了幾聲。


    酒砂低頭,不敢多看,看來沉曦這演技是隨了他爹的。


    這些年輕活力的兒孫輩們陸續行了禮,文幼憫一一賜了座,麵帶微笑,溫婉端莊。


    宮人們搬著繡墩在兩邊擺好,繡墩上覆著不同顏色的軟茸繡帕,眾人按著身份先後落坐。


    文幼憫招唿著惜兒過去,將她抱了起來放在膝上。惜兒依在她懷中,甜甜喚了一聲“皇姨婆”,她喜歡漂亮的姨婆,姨婆對她可好了,經常賞她許多好吃好玩的。


    太上皇看著嬌俏可愛的小丫頭,也想招唿她過來,可才叫了一聲“惜兒”,便猛咳不止,連忙以帕掩口。


    惜兒被他的病態嚇壞了,她許久沒見過太上皇,太上皇變化又怎麽大,她哪裏還認得出來,隻覺得有些害怕,直往文幼憫懷中躲。


    文幼憫見狀,連忙將惜兒放了下來,惜兒立馬跑冷筱琴懷中去了。文幼憫則落坐在榻邊,輕輕順著太上皇的背,正想拿帕子給他擦一下額上的冷汗,太上皇突然就不咳了,文幼憫動作一頓,停留在空中的手收了迴來,唇角仍是噙著淡淡的微笑。


    作者有話要說:


    酒砂:沒想到你家演技也是祖傳的。


    沉曦:是啊,傳男不傳女。


    殺手(遞話筒):請問太上皇,你額上的冷汗怎麽出的?


    沉粑粑:丫的這麽熱的屋子還裹著毯子,你試下出不出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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