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走了一小會兒, 便在一條鵝卵石小道上遇到了皇後娘娘和冷筱畫,皇後娘娘笑容滿麵,正拉著冷筱畫的手在說著些什麽, 冷筱畫聽得麵容嬌羞。


    元極帝見了皇後, 很快便丟下沉曦二人上前去拉起了她的手,和她說了幾句話, 惹得皇後娘娘低笑兩聲。


    元極帝迴頭看這二人, 笑語道:“再不迴園子, 那花兒都謝了,走吧。”


    皇後拿著帕子掩嘴笑道:“聖上就愛開玩笑, 這春日才開始呢,春花兒謝了又有冬花,咱們大滿朝一年四季、四處都有花開!”


    這話哄得元極帝朗聲大笑,冷筱畫聽了,也跟著甜甜附和了幾句吉祥話。


    沉曦和酒砂二人完全會意不到他們的笑點, 隻默默跟在他們身後, 也是,他們是一家人, 而她和沉曦是外人, 總有些多餘的。


    酒砂正這麽想著, 沉曦忽然伸出手來輕輕握住了她的手, 酒砂心中一甜,輕輕就著他的手抓了抓,他們兩個也是一家人啊, 沉曦的唇角出現淡淡的笑意。


    元極帝拉著皇後娘娘的手,二人恩愛如常,往禦花園中走去。


    禦花園的僻靜處,有一座單簷八角石亭,石亭四周垂掛輕紗,在春風的吹拂下飄渺如仙女的緞帶,既可擋風,又可為亭中的人物增添幾分神秘感。


    此時亭中正有三五人影,亭口還守著幾位婢女。元極帝無意打擾她們,領著皇後幾人準備從亭背處低調繞過,誰知剛經過,便聽到裏麵傳來了寶珠郡主不滿的聲音,“你是沒見那冷筱畫,這還沒當上太子妃呢,就好像這禦花園已經是她家開了的一樣。利雲,我可真替你抱不平!”


    跟在皇後身後的冷筱畫聽到這話,腳步一頓,麵色難堪,又有些委屈地看著皇後娘娘,眾人隻聽得裏麵又傳來史利雲惆悵的聲音,“郡主您別這樣說,我落選定有不如她的地方。”


    “切!不就模樣好看些,可是我看她就是春天裏的兩條蟲子,蠢得很!”寶珠郡主冷嘲一笑,“我看呀,到時她可別落得個前太子妃的下場!”


    史利雲聽到這話一臉莫名,正欲開口詢問,卻見一旁原本正安靜著閉目養神的升華長公主突然睜開眼來,臉色一變,猛地拍桌、狠聲斥道:“你胡說什麽!”


    她話一落音,幾人同時驚覺身後亭子的輕紗被人狠狠拽了下來,迴頭一看,竟見元極帝黑著臉立在她們身後,一隻手還緊緊地攥著那團輕紗,元極帝一雙陰鷙的眼盯著寶珠郡主,似隱忍著熊熊怒火。


    升華長公主一見到元極帝,頓時臉色慘白,一瞬間的絕望過後,她猛地跪了下來,重重磕了個響頭,叫道:“求皇上饒命!小女無心之過!求皇上饒命!”


    升華長公主這突如其來的反應將眾人都嚇了一跳,寶珠郡主更是嚇得呆愣在原地,她娘可是大滿朝最高貴的長公主啊,平日裏皇上見了她都得禮讓三分,可今日她怎麽就能像個卑微的奴婢一樣和皇上求饒呢?


    她正驚詫著,升華長公主卻猛地將還呆立在原地的她拉扯下來,她的膝蓋一下子重重地磕在石地上,疼得她眼淚都出來了,可是她一跪下,升華長公主又狠狠地打了她一記耳朵,她被打得摔倒在地,爬起來後捂住滾燙發腫的臉頰,難以置信地看著升華長公主,淚眼汪汪地叫了一聲,“娘!”聲音十分委屈。


    “你還不跟皇上賠罪!”升華長公主雙眼通紅,聲音都顫抖了。


    寶珠郡主這會兒才驚覺自己闖下了彌天大禍,連忙隱忍下來,朝元極帝重重地磕了個頭,顫聲道:“請皇舅舅開恩,心儀以後再也不敢了,心儀知錯了。”


    史利雲不知發生了何事,可是直覺便覺得自己要受拖累了,連忙跟著跪下。她什麽都不知道啊?剛剛寶珠郡主不就提了一句前太子妃……前太子妃?太子今年才剛剛定下了太子妃,又何來一個前太子妃?史利雲心猛地一沉,難道是——皇上的太子妃?史利雲不敢再往下想了,如此說來,寶珠郡主剛剛那句話確實是太張狂了,也難怪皇上會如此震怒。


    在場眾人都屏住了唿吸,大氣也不敢喘一口。元極帝看著升華長公主母女二人,緩緩歎了一句,“話太多了啊。”他眸色蒼老,聲音疲憊如老翁。說罷,他手指輕輕一動,即刻出現一撥黑衣暗衛,將此亭圍了起來。


    酒砂心生惶恐,不由自主地靠近了沉曦,上次出動這麽多暗衛的時候,還是在臨海山登高遇刺的時候,今日之情形,隻怕是她想像不到的嚴重。在她驚懼之時,沉曦抬起手來,緊緊擁住了她的肩膀,大手握住她的肩頭,示意她安心。酒砂忽然就靜下了心來,她不會有事的,有他在。


    寶珠郡主見了這等情形,哪裏還有以前的嬌縱猖狂,當即嚇得眼淚都出來了,跪在地上瑟瑟發抖,腰都直不起來,隻求助地看著升陽長公主,不敢再說一個字了。


    升陽長公主又重重地磕頭,泣道:“求皇上饒了小女一命,升陽日後定會好生管教!”


    元極帝看了母女二人一眼,如視螻蟻,輕描淡寫說了三個字,“灌啞藥。”


    寶珠郡主登時嚇得癱軟在地,下一瞬,便有兩名暗衛上前來,,一名暗衛利落地將趴在地上的她提了起來,寶珠郡主這才迴過神來,可是在龍威的震懾下,卻覺得全身軟綿似醉,已無力掙紮。另一名暗衛撥掉手中瓶子的紅色瓶塞,發出輕輕“嘣”的一聲,寶珠郡主如夢初醒,眼淚直往下掉,緊緊抿住了自己的嘴唇,可是很快便被一隻手卸掉了下巴。


    苦澀刺激的藥水強灌入喉,她隻覺得喉嚨中有一陣刺痛的灼熱感流過,趕緊叫喚了一聲,“娘!”可是喊出來的聲音已沙啞如老婦,還要再喊,卻一點聲響都發不出來,仿佛聲音在喉嚨裏便被吞噬掉了,再使勁喊,仍是一點聲音都沒有,喉嚨卻疼如利刃刮過,不斷泣血出來。


    升陽長公主流淚叩首,“謝主……隆恩。”是她管教不當,害了自己的女兒,她的女兒,如何就分不清什麽話當說,什麽話不當說呢!


    史利雲已是嚇得渾身打顫,趴在地上不敢起來。冷筱畫同樣額上冒汗,再見皇後娘娘,整個人立在原地一動不動,眼睛隻直直地盯著地麵,其麵冷若冰霜,完全沒有了平日的和藹可親。


    冷筱畫咬咬牙,悄聲跪下,伏地叩首不敢起來。


    酒砂反應稍慢,見沉曦沒有絲毫的反應,連忙拉著他跪下,她跪下後雙手交疊在草地上,以額緊緊抵住手背,不敢起來。


    下一刻,皇後也緩緩跪下,她跪得莊嚴而悲涼,重重伏地不起,仿佛背上壓著一座泰山。


    元極帝一雙陰鬱的眼掃過跪拜的眾人,沉曦也一並跪下了,卻獨獨跪得直挺挺的,神色漠然地看著他。元極帝收迴了眼,不敢再看他,轉身便走,臨走前目光掃過亭中的史利雲,隻道了一句,“讓史相來領人。”


    元極帝走後,沉曦拉著酒砂起身,冷筱畫也扶著皇後站了起來,沉曦對皇後作了一揖,“臣告退。”


    酒砂唇張了張,行了一禮,跟著沉曦離開了。


    二人走後,冷筱畫唇色還是白的,嚅囁道:“姨母……”


    一襲金色鳳袍的皇後身子僵硬如同石像,朝著元極帝離去的方向眺望許久,終於緩聲道:“龍有逆鱗,不可觸之。”她話落音,猛地扣住了冷筱畫的肩膀,咬牙一字一句警告道,“若不想死,今日之事,一定要忘了,也不許去想!”


    冷筱畫麵如死灰,連忙重重點頭,“筱畫知道了,定銘記於心。”


    禦花園中的貴女們不知園中驚變,仍照常賞花鬥豔,直到盡興歸來後,才聽說升陽長公主母女倆因張狂羞辱皇後娘娘觸怒了皇上,皇上當場怒斥升陽長公主教女無言,直接將寶珠郡主貶為庶人,升陽長公主羞愧之餘帶著寶珠郡主去了皇家佛堂清修了。


    貴女們得知後又是一陣唏噓,升陽長公主和寶珠郡主二人恃寵而驕,最終落得這個下場,哪像皇後娘娘,多年來受盡恩寵,卻始終謙虛謹慎,才能恩寵長盛不衰。


    沉曦和酒砂二人出宮迴府,馬車上,酒砂一直窩在沉曦懷中,二人一路無言。


    迴到沉府,沉曦的侍衛便匆匆上前來,“主子,屬下有事要稟。”


    沉曦頷首,“知道了,去書房等我。”他將酒砂送迴正屋,看著她認真道:“忘了這事,就什麽事都沒有。”


    酒砂抿唇,鄭重地點了點頭。


    “我在,不會有事的。”沉曦低頭,在她眉心落下一吻。


    “我知道了,你放心吧。”酒砂提起精神朝他露出一個微笑,“你去書房忙吧。”


    沉曦點頭,離開。


    書房裏,侍衛迴稟道:“昨夜南陸灌了冷幽幽一碗奴兒嬌,又將她與史利右關在了一間屋裏,那屋裏一夜慘叫連連。南陸還留下了一句話警告二人——若今後再碰她一根毫毛,必百倍奉還。另外,江湖中人已經將史利右家中有一筆巨財的消息散了出去,隻怕不出兩日史家便會被人洗劫一空。”


    沉曦點了點頭,南陸下手夠狠的,那史利右已不能人道,能怎麽幫中了奴兒嬌的冷幽幽?隻怕麵對中了春-藥的她,隻會愈加羞憤罷了。至於冷幽幽,想來經了此藥之後身子也會大損,再想懷上孩子?難了。待史利右家中財富被人洗劫之後,二人的苦日子才算真正開了頭。而且,他也不敢報官,因為一旦報官,官府便會追溯他錢財的由來,如此又是一個大大的啞巴虧。


    這南陸的手段,確實是不錯的。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沒有小劇場,怕大家不習慣,所以還是說點什麽吧。


    ——說完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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