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我就迴到北嶼了。但因為有點暈車,早早就睡下了。


    前幾天家裏都下雨,細細的雨絲摻著白茫茫的霧飄在空中,四處都很安靜。到了夜晚,風吹的聲音跟房屋外青蛙、蟋蟀的叫聲則會打破白日時的那份靜謐。


    雨滴落到鐵皮大棚上的聲音越來越急促。我睡不著了。


    即使睡不著,我也不想幹什麽。哪怕我有很多很想說的話,但聽著淅淅瀝瀝的雨聲,聽著因大雨而更加興奮的蛙叫聲,我就什麽都不想說了。


    希望這場雨,能把我所有亂糟糟的念頭、煞筆到極致的想法都給衝洗個幹淨。


    那幾天都下雨,那幾晚我都沒能睡好。


    糟心事多得很呢。


    開始隻是入睡困難,後麵幾天幾乎是成宿成宿的睡不著。


    昨天迴到市區,在離小區不遠處就受不了下了車,蹲在人行道上的綠化樹下緩了好久,緩和過來才慢慢地走迴家。


    昏昏沉沉地睡過去,睡的不深,但也還算安穩。今天醒的也早,但看著窗外的籠罩著整座城市的霧,我選擇拿被子蒙上頭,再癱一會兒。


    可醒了之後,差不多是一天,都暈乎乎的,感覺渾身酸軟使不上勁。那種感覺,就像是喝了假酒一樣。


    還在家的那幾天,每天過得都很安逸。


    躺在床上,白色的蚊帳遮住了照入房間的陽光;隻要趴在窗口就能看到外麵電線上來迴躍動的麻雀;向著遙遠的遠方望去,能看到的就是一座一座緊緊挨著的山……


    吃飯,鬱悶一下,發發呆,再睡覺……反反複複,這樣的日子很枯燥乏味,跟在學校、在北嶼時完全一樣。


    我把附近幾座有海的城市,都去了個遍。


    可好像,最喜歡的還是北嶼。


    家在市區比較中心的位置了,結果被分到了一所離海不遠的學校。


    學校好嗎,還是不錯的了。


    我剛去的時候,他們吹得天花亂墜,後來我發現,他們啊,有一些也不是什麽好東西。


    那時候放學總是很晚很晚。天黑得也越來越早。冬天來了。


    記憶裏,我已經不記得那年的冬天冷不冷了。但是那年的冬天,我仍然穿著夏天的校服褲。


    這不稀奇,畢竟河馬在冬天,也總是這樣。


    北嶼的校服好看啊。


    全市統一,隻有上衣的校徽不同。每天都要穿,所以好幾年都不需要再買什麽衣服。


    我下午接扁扁迴來的時候,順勢說到了這個。我說北嶼的校服其實挺好看的,尤其是上麵的一連排的小企鵝……


    我沒說完,她接話“是青春的味道,對嗎?”


    我愣了一下,又看到了從校園裏不斷走出的學生。


    “對。跟在學校一三五吃的河粉,二四吃的粥一樣,具有著濃重的青春氣息。”


    青春啊。


    我這個年紀,居然已經在懷念了。


    我不想在北嶼時的校園生活,但有些懊惱,為什麽沒走另一條路,我想看榕樹,也想看香樟。


    扁扁如今所就讀的學校,是我曾經心心念念,但清楚知道無法觸及的。好像我沒有的,她都有了。那就希望,我沒做到的,她能做到吧。


    因為學校離某片海比較近,所以當初我總會在放學後,蹬著單車去海邊看看。


    黑漆漆一片,風唿嘯著,不好看。但好在安靜。


    時不時會有人走過,可能是學生,遊客,也許是年輕的情侶或一對年邁的老人……但誰都心照不宣的緘默不言,仔細聆聽海浪拍打礁石的聲音。


    我不會待上很久,但經常會去。


    休學之後,我連家門都不再多出,更不要說奔向那麽遠的地方。


    複學之後,我追著西下的夕陽好久好久,然後天暗得越來早,不管我把車開得多快,餘暉都再沒法再灑落在我身上和街道轉角的那家花店上。


    我又走向了那片我很久沒再去過的海灘。


    好像有點變化,但又說不清是哪變了。


    或許是,此刻吹來的這陣風不是曾經撲向我的那一陣。


    年輕就是好的啊。雖然我現在也不算得是老。但是看著比我年輕的孩子,還是會覺得好羨慕好羨慕。


    一年過得好快,人長得也好快。


    像王木木,她就一直像她名字那樣,像樹木一樣茁壯生長,到現在,她已經和我差不多高了。像廉金金,隻是一段時間不見,他都能跟我勾肩搭背了……


    隻有扁扁,一如既往的欠扁。


    但是我已經打不過她了。


    十五那天,我出去吃了場酒席。


    菜挺好吃的,但我總是下意識去看旁邊那個叔叔杯子裏的啤酒。


    我很少會喝啤酒,不喜歡,說不清為什麽。但那天真的莫名的想喝上一杯,那時候我還打算在酒場散了之後去買一瓶的呢。


    最後也沒喝上。


    那天下著小雨,我拎著人家送的二十斤的米,走了差不多兩公裏的路……


    那個酒店,不算偏僻,但是都在公路外邊了。可能這也就是,我現在骨頭酸軟的原因了吧。


    那天下午,王木木就去學校了。


    那一晚,我跟前幾晚一樣沒能睡著。


    我想起那天我在街上看到一條野狗,莫名的咬了一個坐在電動車的中年女人一口。想起迴來走的那段一路,某戶人家養的四五條狗一下子從門口躥出,攔住了我的路,我不敢上前,隻能原地不動跟它們對視著。


    那晚做夢,我夢到了一條蛇。


    它的顏色跟溪流中沙石泥土的顏色差不多,我認得出,它是無毒的。但是它臥在溪裏,幾乎要與沙石融為一體,要是你一不小心碰到它,它也許就會瞬間抬頭,狠狠地咬你一口……


    我今天交了新一學期的書本費跟住宿費,再過幾天我就要迴去了。


    今年的假期,居然都是集中在四月。


    那這樣真的是有夠麻煩,來來迴迴的。


    依稀記得,這幾年的清明都是下了雨的。不知道今年會是什麽樣的。


    我有點想迴去爬山了,跟著老人們一塊。


    好神奇啊,他們一年隻去一次,還是能從十多座連一塊的山裏麵,找到正確的路,找到逝者的安息地。


    好神奇,分明我沒走過多少次,卻也能大致記得那個路線。


    我想迴去摸魚抓蝦,雖然現在的我幹這些事,可能會顯得有些幼稚,但是我的確想那麽幹啊。


    因為我就從來,沒抓到過。


    不管是魚,還是蝦。


    我喜歡花花草草,喜歡毛絨絨的貓和暖和的陽光,喜歡幹些匪夷所思的事…………


    等到夏天吧,等到夏天我要再養一盆薄荷。


    或許秋天,我會再試著養盆鈴蘭。不過它可不好養。


    等到下一個冬天,我一定要像前年一樣,從花店抱迴一大捧香水百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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