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文官,想教學一幫常年征戰的將領,毫無疑問,是極其困難的。


    章台閣大學士的名頭雖然很大,可奈何董舒也不敢訓斥這麽多軍官啊。


    最關鍵的是根本壓不住。


    課程變成了軍官之間的打嘴仗,又在那裏拍桌子瞪眼,論起了各部的戰功。


    不過董舒剛默默出門,卻恰好碰到了過來的蕭遠。


    他也當即嚇了一跳,連忙跪地施禮:“參見大王。”


    “不必多禮。”蕭遠隨意擺了擺手,又瞥了眼將領們學習的地方,聽著裏麵隱約傳來的爭吵,稍稍皺眉道:“怎麽迴事?”


    “這……”董舒不知道該怎麽說,猶豫了半晌,才道:“大王手下悍將如雲,這般縱橫沙場的將軍,渾身上下,都是跋扈之氣,微臣……微臣實不敢言教啊……”


    實則,他是想辭職,搞不定了。


    蕭遠當然聽出了他話中之意,聞言之後,並未再多說什麽,直接邁步走了進去。


    他一身錦衣,腰係錦帶,玉簪束發,手上握著馬鞭。


    廳內的一幹將領們還在互相爭論著什麽,並未發覺到他的到來,金業更是拍著桌子,臉紅脖子粗的說道:


    “放你娘的狗屁!當年山峪關會戰,明明是我部率先撕開了敵人的口子!你們隻是在後麵撿了便宜而已……”


    他話剛說到這裏,本以為,另一名將領還會與他再爭論,可沒想到,對方卻突然一臉慌張之色,並恭敬彎腰低身。


    ?金業滿腦子問號,下意識迴頭。


    蕭遠已行至他跟前,握起馬鞭,二話沒說,對準他胸前,狠狠就是幾鞭。


    這可不是開玩笑的,幾馬鞭下去,非得皮開肉綻不可!


    可金業見到來人,哪裏敢再吭一聲,又哪裏敢閃躲一下!


    硬咬著牙頂住疼痛之後,亦恭敬低身道:“大王。”


    場麵瞬間安靜了下來,本圍聚在一起的軍官們,早就一溜迴到了自己的位置。


    “嗓門很大?恩?”蕭遠環視一周。


    所有將領,全都低著腦袋,喉結滑動,暗暗咽了口唾沫。


    “你們以為自己是誰呢!”蕭遠大怒,怒聲說道:“這裏是秦國第一軍事學院!你們都是領兵作戰的將領!如此吵鬧,成何體統!”


    眾將腦袋更低,心中七上八下,在他麵前,就像做錯事的孩子一般,哪裏還有一絲驕狂之氣。


    蕭遠再次瞪了眾人一眼,接著拿出了一卷竹簡,遞向跟過來的董舒道:“念。”


    “諾。”後者連忙彎腰,雙手高舉,恭敬接過,繼而直身展開竹簡,麵向眾將,大聲念到:


    “鑒於秦州第一軍事學院,為軍官選拔之要,特擬定以下院規。”


    “自即日起,施行門禁令。”


    “近查各部軍官學員,常至晚不歸,飲酒好樂,狃於習慣,長此以往,軍紀蕩然。”


    “軍隊門禁之嚴,所以謹內外,示警戒,勤課業也。”


    “著自通令之後,各部軍官學員,非假期之日,不得擅自離院,一經察覺,以臨陣脫逃,處以軍法!”


    “令行禁止,絕不姑貸!”


    念到這裏,董舒下意識看了眼下麵的一眾將領。


    軍官們也都與左右對視了一眼。


    董舒開始繼續念了起來,分別說到了《整肅軍紀令》,《飭守禮節令》等等等等。


    最後亦是收尾道:


    “綜上所述,乃為王令,同於秦軍軍法……”


    這最後一句念完,眾將也都身子一震。


    這已經是軍法了,身為一名軍人,當然知道軍法意味著什麽,從這一刻開始,所有人也都開始正色對待了起來,心裏再不敢不當迴事了。


    “大王,念完了。”董舒恭敬說道。


    蕭遠擺了擺手示意他收起竹簡,又掃向眾將道:“都聽清楚了!?”


    “是!”眾將齊齊震聲。


    “一名軍人,一名將領,當知軍令如山!”蕭遠繼續嗬斥道:“現在散課!”


    “諾!”


    眾將齊齊應聲,蕭遠又瞪了他們一眼,接著走了。


    董舒慌忙跟上。


    看著蕭遠的背影,幾乎所有將領都暗噓了口氣,不少人還抬手擦了擦額頭冷汗。


    也直到這時,金業才揉了揉肩膀,疼的齜牙咧嘴,“哎呀,怎麽剛好被大王碰見了,你們剛剛也不知道提醒我一下。”


    “都不知道給你使多少眼色了,你自己沒反應過來怪誰……”有人接到。


    “行了行了。”另有人道:“剛才的院規,你們都聽到了,這可等同軍法啊……”


    “唉,要我說,大王今天來這裏,肯定是那董舒告的狀,咱們前兩天還請他喝酒了,這文人啊,真沒意思……”


    另一邊,離開這裏後,蕭遠又漫步在其他地方逛了逛,董舒則是跟在身後,恭敬說道:“大王啊,雖軍令如山,但這裏,都是百戰之將領,微臣還是有些擔心,怕不能勝任啊。”


    聽到這話,蕭遠腳步微頓,看了他一眼道:“從即日起,你是軍事學院的副院長,再戰功卓著的將領,到了這裏,都是學員!明白嗎?”


    “這……是。”董舒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從對軍事學院的一係列動作,和首批學員的人選情況,皆可以看出,蕭遠是非常著重這裏的,並不隻是說說,做做樣子。


    秦將善戰,多起於伍卒,打仗不要命,如果再經過學院的磨練,是能得到極大成長的。


    又過幾日,燕齊開始對一眾軍官,進行臨江水戰的理論講解。


    大廳中,他站在正上方的位置,身後掛著的是一副軍事地圖。


    說道:“臨江交戰,與陸地作戰有著本質的區別。”


    “陸戰之中,一支精銳之師,或許就能扭轉戰局,敵軍一旦勢潰,就會兵敗如山倒,不過在水戰中,它的作用將會被弱化。”


    “一個優秀的水師將領,臨戰之前,必須要了解風向、天氣、乃至水域深淺,和雙方戰船之優劣。”


    “於渡河戰役上,我們則需要了解強渡之地形,比如說,敵縱深較為薄弱的地方,這樣一來,我步軍登陸之後,就可延深戰線,進行一定的迂迴包夾……”


    說到戰術理論的時候,下麵的眾將可都不再是以前那副模樣,而是一個聽的比一個認真,甚至有些人還拿著毛筆,在邊聽邊寫著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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