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封王詔,內容簡單明了。


    一眾官員齊齊跪伏於地,高聲唿道:“臣等謹遵王令——”


    起身之後,許多人臉色陰晴不定,阮明則是第一個迎了上去,點頭哈腰道:“哎呀,巡察使大人,之前未曾收到消息,不知大駕光臨,下官有失遠迎,有失遠迎啊……”


    他一開口,其他官員也立即都圍了上來,開始七嘴八舌。


    “大人今到涼州,理應及早通知啊,我等下官,也好早作迎候嘛……”


    “是啊,大人一路舟車勞頓,下官這就令人備好酒宴,先為大人接風洗塵……”


    眾官員說什麽的都有,將其簇擁在中間。


    “哪裏,諸位大人實在太客氣了。”柳長卿則是拱手朝一周還禮,接著道:“酒宴就不必了,其他一些雜七雜八的事,我們稍後再說,先去首府吧。”


    涼州首府,就是涼州第一官署,而聽柳長卿直接拒絕了酒宴,眾人先是愣了愣,繼而又都堆起了笑臉。


    “是,是,大人請……”


    身後的齊英將這一幕看在眼裏,不由撇了撇嘴,暗暗說道:“切,這就是官場。”


    隨後,由一千中央軍充當欽差衛隊,在一眾官員的簇擁下,柳長卿被請入了第一官署。


    涼州很大,等他們到的時候,已經是夜晚了。


    於大廳主位落座之後,柳長卿也直接說道:“照麵打過之後,諸位大人也不必留在這裏了,都各自迴府吧,不過迴去之後,第一時間,將各個官署,近段時間以來的公文,全部送來此處,本官要親自過目。”


    “這……”聽到這話,所有人都下意識對視了一眼。


    “諸位可是有什麽異議?”柳長卿掃了眼下麵。


    見狀,有人連忙說道:“不不不,巡察使有令,下官安敢不從,馬上去辦,馬上去辦……”


    “既如此,今日就先這樣吧,今後,本官就在此處辦公,諸位大人有什麽事,也可來找我商量。”柳長卿又道。


    “是,我等告退——”人們紛紛拱手彎腰。


    等出了大廳之後,立即就有官員聚在了一起。


    “這什麽意思啊?”


    “突然就來了涼州,一來,就軍隊封城,還要調看所有公文……”


    “哎呀,人家是巡察使啊,手上拿著王劍呢……”


    “可恨!”


    “這如何是好……”


    大廳內。


    等一眾官員走後,齊英忍不住說了一句:“大人,這麽做,是不是有點打草驚蛇了?”


    柳長卿道:“既然前麵身份已經暴露了,暗訪不行,就隻有明著來了,本官要的,就是打草驚蛇,讓他們自亂!”


    當天晚上,一夜無話,第二天,許多公文就被送了過來,而且持續不斷,這裏麵,不僅包括涼州官員,更有其治下官府。


    柳長卿開始於書房中一一翻看。


    齊英在其身邊,也在幫著一卷卷的看著。


    不知過了多久,柳長卿放下了一卷帛書,微微皺眉道:“這些公文,怎麽看起來都沒有任何問題,可卻總覺得哪裏不對,真是奇怪……”


    “卑職也有這種感覺。”齊英迴了一句,又道:“不過大人,我發現了一個疑點。”


    “哦?”柳長卿精神一震。


    齊英查案頗有一套,因而觀察細微,也立即拿出了兩封帛書,攤在了桌案上,解釋道:“大人請看,這兩份公文,都是出自涼州從事,魏大人之手,可你看字跡。”


    柳長卿依言仔細查看了一番,接著忍不住輕吸了口氣:“嘶……尋常公文,和關乎糧穀的公文,字跡有所不同,不像出自一人之手,可他的官印卻蓋在這裏。”


    “沒錯,大人想到了什麽?”齊英道。


    柳長卿眯了眯眼,凝聲說道:“若是如此的話,那他們的膽子,也太大了!”


    “大人的意思是……”


    “先將涼州從事抓起來!”柳長卿直接道。


    聽聞這話,齊英嚇了一跳,當即說道:“大人,這樣做的話,是否不妥,涼州從事,堂堂四品,現在證據根本不足,如果抓錯了人,我們恐怕吃不了兜著走啊。”


    他說的沒錯,朝廷命官,不是你說抓就抓的,鬧到最後,要是沒法定罪的話,其必定告到王前,到時候,就算柳長卿涼州巡察使,也得玩完!


    可柳長卿不管,正色說道:“你隻管去抓,一切後果,本官一人承擔,另外,我在這裏坐鎮,你私下裏,暗訪民間,尤其針對一些糧商,查查最近涼州的糧米貿易,是否存在問題。”


    “好吧,卑職明白。”齊英應了一聲。


    在他的命令下,當天下午,軍兵就將涼州從事請了過來。


    後者被帶過來之後,那是一臉的不悅,振臂將左右軍兵推開之後,亦忍不住皺眉看向了柳長卿:“柳大人這是何意!”


    柳長卿打量了他一眼,開門見山道:“魏大人的公文中,為何會出現兩種字跡?”


    “什麽?”魏忠先是慌了一下,可馬上又鎮定下來:“下官有時候公務比較繁忙,會令屬官代寫,然後親自過目查驗,確認無誤後,再蓋上官印,怎麽,這也有問題嗎?”


    他的迴答,接近完美,柳長卿聽完,也不由暗皺眉頭,麵上道:“魏大人所說,雖然在理,可為何偏偏在糧穀公文上,出現了字跡的不同,這是不是太過巧合了?”


    “哦?是嗎?那可能是剛巧吧。”魏忠道。


    “不,本官可不這麽認為,因此,要暫時委屈一下魏大人了。”柳長卿說著,也朝軍兵示意了一下。


    軍士會意,一左一右,就要將魏忠押下去。


    後者見狀,則是立即叫道:“柳大人!我也是堂堂朝廷命官!你雖為巡察使,但憑什麽抓我!小心最後,收不了場!”


    “這就不勞魏大人憂心了,如果到了最後,確實冤枉了魏大人,那魏大人,盡可告到王前。”


    “你!”


    這就是為什麽柳長卿才能辦此大案的原因。


    其他的官員,下來了,可能會因為某些原因,畏手畏腳。


    又或者因各種勢力關係,無法下手。


    抑或胡吃海喝一頓,走個過場就迴去了。


    但柳長卿不會,他是個隻認死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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