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雙每次來問,蘇毅差不多都是這樣的迴答。


    今日又聽此話,不由有些急了,說道:“蘇帥每次都說等,真不知道在等些什麽!兩軍交戰,數月以來,不曾斬一敵首,如此用兵,聞所未聞!”


    “我說了,在等戰機。”


    “何謂戰機?”


    “以敵軍認為我軍不可勝之時,戰機則將到。”


    “那……具體是什麽時候?”


    “等。”蘇毅言簡意賅。


    “又是這樣!”彭雙忍不住了,悶聲悶氣道:“再這樣下去,我軍士氣,將會越來越疲乏,叫我說,蘇帥現在就應該下一道軍令,集合所有兵力,朝著晉軍直接殺去!”


    “晉軍壁堅,且依仗有利地形,若是如此,那就是拿將士們的性命開玩笑。”蘇毅說道。


    “可是!”


    “沒什麽可是的。”蘇毅打斷了他,正色說道:“此戰,如何破敵,我尚無對策,但切忌心浮氣躁。”


    “唉!又是這樣!”彭雙無奈的歎了口氣,接著沒好氣的看了蘇毅一眼,走了。


    看著他的背影,蘇毅笑著搖了搖頭,接著將帥案的竹簡都整理好,又招唿了幾名將領,前往了蛇口山。


    蛇口山,是一處極高的山嶺,蜿蜒陡峭,雖很難攀爬,但站在山峰之上,亦可登高望遠。


    他帶著幾名偏將,和一幹士卒,開始攀爬山峰。


    別以為蘇毅是一軍統帥,他就武藝高強,實際上,他可以說是手無縛雞之力,不僅如此,身子還有些弱,一路上,由偏將不時伸手搭扯,這才好不容易登上了山頂。


    站在上麵,山風吹來,眾將身後披風飄揚,蘇毅以右手握拳,放於嘴下微微咳了咳。


    這裏的風景很好,可現在戰事在前,眾將哪有心思,其中一人忍不住問道:“蘇帥,我們到這裏來幹什麽?”


    “你能看到什麽?”蘇毅微微揚了揚頭。


    “這……”偏將目光放遠,環視了一周,說道:“晉軍營地?”


    這裏離晉軍防線是非常遠的,可關鍵在於夠高,因此依舊隱約可見對方營盤搭建,那一座座的軍帳也變得極小。


    “沒錯,這是一處極好的觀察地。”蘇毅道。


    偏將道:“可是蘇帥,晉軍營盤情況,我軍早已了解,再看這些,毫無意義啊。”


    “你錯了。”蘇毅指了指遠方:“在下麵看,跟在上麵看,是不一樣的。”


    “蘇帥是說……”偏將狐疑問道。


    蘇毅並沒有解釋這個問題,而是在仔細觀察一番後,點點頭道:“不錯不錯,管傑多少還是有些才能的,這裏的地形,是真的好啊。”


    “這……”眾人皆感不解,不由互相對視了一眼,人家營盤紮的好,那是己方最不想看到的,怎麽看蘇毅的意思,還挺滿意似得。


    眾將不解,蘇毅也不解釋,在山上站了半個時辰後,他又兀自離去。


    蘇毅這個人,擅奇謀,不拘常理,用兵詭詐,蕭遠曾讚他為軍事鬼才。


    而他用兵,向來不謀局部,也就是說,他不會隻看眼前,而是會將地圖縮小,以宏觀部署。


    站在遠遠的高空向下俯視,晉軍所有防線幾乎盡收眼底。


    另一邊,晉軍中軍大帳。


    秦軍今日叫陣挑戰,依舊未果,消息也很快傳到了管傑那裏。


    此時帳中,還有晉軍各部將領,聽完匯報,一名偏將說道:“蘇毅每日遣將叫陣,他也不嫌煩。”


    “哎?秦軍這是無計可施了嘛,除了挑釁,引我軍出戰,還能如何?他敢來攻我軍壁壘嗎?”另有人接到。


    “是啊,此等防線,堅不可破,秦軍若敢來攻,必然來多少死多少,蘇毅自己也知道這個結果,因而隻能如此……”


    人們紛紛議論,這時候,又有一名偏將道:“管將軍,以末將之見,既秦軍求戰心切,不如我軍作勢迎戰,而後,再詐敗後撤,引誘秦軍,進入事先設好的伏擊圈。”


    他的這個提議,勉勉強強還算可以,眾人聞言,也都考慮了起來,不過管傑卻是直接擺了擺手,道:


    “哎?不可弄險,蘇毅用兵,多有詭詐,是不會那麽輕易上當的,我們就隻管堅守壁壘,無論他秦軍做什麽,就是不出戰,能耐我何?”


    “若其硬攻,就以地勢設伏,給他迎頭痛擊,若不攻,那就一直這樣。”


    “時間一長,秦軍士氣低迷,國力不支,糧草不濟,將不戰自敗。”


    聽他這麽說,眾將也都點了點頭,開始紛紛附和道:


    “管將軍言之有理啊……”


    “秦人雖驍勇善戰,但弱秦國內貧苦,與其打長期對峙,確實乃上策……”


    “是啊,此次有將軍坐鎮,守戰無憂啊……”


    晉軍避戰不出,采取長期防守架勢,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秦軍也不再遣將挑釁了,而是兩軍戰線相望,形成了一種你看著我,我看著你的狀態。


    戰事徹底膠著了起來。


    這一晃又是幾個月。


    這時候,隨著時間的推移,秦軍仍舊毫無作為,晉軍那邊,也不由更加安心了。


    管傑的心情,可以說是一天比一天好,他當著眾將的麵說道:


    “八個月,整整八個月,我軍未傷一人,秦軍寸步未進,戰事至此,結果已無需多說。”


    說著話,他又伸出手指道:“三個月,或者四個月,最多這麽久,秦軍必退!”


    “是啊,根據我國的計算,以現在秦國國力,是無法支撐這場戰爭打一年的,到時候,秦國將會比以前更窮!”


    “而秦軍一退,涼軍就更好收拾了!”


    “說的好啊!守住濮陽,列位皆有功勳!”管傑道。


    聽到這話,眾將喜形於色,似乎都覺得己方戰勝已是絕對之事。


    蘇毅前番曾說,以敵軍認為我軍不可勝之機,這話乍聽有些繞口,可卻正應此景。


    而他這些日子裏,很少與秦軍眾將議兵,表麵上,似乎是不怎麽關心此間戰事了,但時不時的,他總會跑到蛇口山,去看上一陣,然後再默默下來。


    秦軍眾將不知道他在看什麽,可眼下情況,蘇毅不急,人們卻早就都急了。


    這一天,眾將也再忍不住了,幾乎是不約而同的,齊齊找到了中軍大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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