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屍占據了軟蛋分支,憑借它在混沌海浪蕩多年,接著等待、尋找本體不知多久。


    兩者之間,因果如發。


    但是和徐放初次見麵,因果似鋼。


    親生的也不過如此吧?


    大衍化身,遁去者一,和萬物規則都不產生作用。


    專業名詞:不沾因果。


    我不和你有因,你也別想和我有果。


    唯一的因果,就是大三的誕生,這是無法忽略的一個因。


    當時那顆念頭,很可能和眼前的腐屍出自同源。


    想通了這點,徐放抓住了因果鋼絲!


    “喂喂,怎麽又要來一遍啊,別要我老命啊!”


    被扔進黑暗中的軟蛋再次經曆一遍信息在腦海爆炸,但是那力量無法反抗,就像一個塑料玩具穿過火海,差點沒給它熔了。


    黑腦袋冒白氣,軟蛋氣息奄奄地掉到一片彩光星星點點的地方。


    裏麵有霧氣迷蒙不定,無數個造型怪異的網狀結構支撐著這裏,那些星星點點的彩光正是在結構裏穿梭的能量形成的。


    軟蛋一落入這裏,周身立刻閃爍起強烈的彩光,身體如同吹脹的氣球般迅速鼓起,四隻觸手同時失控一樣揮舞著,牢牢纏住最近的網狀結構,很快外層黑皮和結構的接觸麵發生了融合。


    疼得軟蛋嗷嗷慘叫。


    驀地從四麵八方探出一張張可怕的臉,都是腐屍的麵孔。


    數十張巨大的半骷髏半腐肉鬼臉圍住軟蛋,上上下下一起盯著它,突然開口說話:


    “這些歲月,是我一直在操控著你的身軀,這具肉身太強了,幫我度過混沌海中的許多困難。”


    “當然,因為它太強,蘊含其中的本能也令人頭疼,無時無刻不想吞掉我這個外來者,更何況在你們來看,我就是那種異常難得的美味,看得到吃不到,你的本能每時每刻都在反抗!”


    “尤其是在你召喚了身軀之後,它狂暴了,後來的歲月它幾乎分走了我所有的心力!”


    老子心力交瘁知道嗎?


    “關我什麽事?”


    軟蛋疼得齜牙咧嘴,重新融合是一個痛苦的過程,就好像重新把億萬噸的重物掛到自己身上,脆弱的自己需要一點點適應融合之後掌控的區域:


    “你自己那麽厲害,不會舍了我的分支出去……”


    雖然不知道腐屍的具體等級,但軟蛋可是有見識的,隻要這具腐屍想,祂可以輕鬆破開自己的軀體,更可以毫無壓力穿破宇宙障壁,進入其中。


    等我幹嘛?


    一圈腐屍的臉呆滯了數秒,隨後嗬嗬怪笑:


    “你知道個屁……”


    我如此英明神武,能自己動手的我跟你嗶嗶?


    看著軟蛋極度緩慢地和網狀結構融合,腐屍知道這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四周的臉緩緩退了迴去,留下半截話:


    “我送你迴來,對於你是天大……擦?”


    倏地完全消失,走得很急。


    徐放端坐在臂骨上,握住了鋼絲,觸手冰涼。


    “因果……”


    “果然,我能避開的,必然將我束縛。”


    能夠束縛住大衍化身的,隻能是自身。


    其實就算徐放真的碰到同源的那塊念頭,大不了哢哢一頓啃,隻當成普通養分吸收掉,增加一點自身念頭的儲備。


    但沒成想啊,人家竟然奪舍了惡鬼。


    還是準聖級的地暮。


    竟然又有了新突破,玩上了骸骨宇宙。


    妥妥的豪門棄子王者歸來,順便碾壓一下當初看不上自己的因。


    “怎麽感覺是我挖了祂的至尊骨一樣……”


    但是終於有個好消息,摸到了因果線,同時也有個壞消息,這條因果律他無法規避。


    有些悲觀的是,這條因果線,他拽不動,逃不脫,弄不斷,終端還在腐屍的眉心,估計也打不過。


    對方拿捏自己跟玩兒一樣。


    “你在發什麽愁?”


    突然一聲沙啞的雷鳴從頭頂響起,腐屍換了個姿勢,低下頭來,讓那顆眼珠子吊到徐放上麵:


    “看來你明白這條線代表什麽了,真是能帶給我驚奇的生物……”


    “喝水嗎?”


    徐放愣了,點點頭,可以喝。


    腐屍撓了撓腦門發硬的死皮:


    “啊那沒有——按人類習慣,你不是應該謙虛地說我不渴別麻煩了嗎?”


    “按人類習慣,我不說你也應該給我一杯水,這叫待客之道。”


    “哦……你不是客人,是……階下囚?”


    好吧,那無所謂了。


    徐放懶得和一隻鬼鬥嘴,盯著那顆眼珠子:


    “你是惡鬼的模樣,你還會交流,你究竟是誰?”


    腐屍粗大的指骨輕鬆一挑,徐放身體猛然被拉起,完全使不上力氣地掛在半空,任憑那眼珠子看來看去,還上手使勁捏了捏:


    “你知道了,對吧?”


    “咱們的關係,為何會用如此粗的因果之線表達呢?”


    “本來我還打算將你困死在腳下的沙塵裏,沒想到你竟然能夠感應到這邊,更沒想到我隨手一勾,居然釣了條大魚!”


    “哈哈哈……說吧,不說的話雖然你看著不好吃,我也能勉為其難吞入腹中……”


    說著還揉了揉根本沒有肚皮的肚皮,幾截黑色幹枯的腸子掛在脊椎骨上,還用掉落的頭發綁著。


    倒是那枯黃的兩排糟牙挺有威懾力,咬上一口不死也得惡心半天。


    “我不知道啊,隻是猜到咱倆可能有關係,沒準我是你死了之後的下一世輪迴,結果你又活了,咱倆其實是一個人呢?”


    腐屍表情呆了呆:


    “輪迴,下一世?”


    “……迷信!”


    “吃掉吃掉,不管什麽關係,把你吃掉就沒關係了!”


    不知道觸怒了祂哪根神經,腐屍突然暴怒了,提起徐放就往嘴裏送!


    迷信你媽啊,怎麽聽到輪迴還暴躁了呢?


    眼看著腐屍仰起頭來,一條黑紅色的幹癟口條從牙床後麵探出來,如同螞蟥一樣卷向徐放,徐放歎了口氣:


    “沒騙你,宇宙的輪迴補上了……”


    腐屍的本體,是個正經的念頭。


    那群被惡鬼宇宙撞碎的念頭,都滿腦子想著掌控所有,然後聚合起來重歸本源。


    腐屍,屬於出國留學又接收不到信號,無法得知宇宙家鄉變化的。


    迴輪被毀祂肯定經曆了,但幽冥和宇宙已經對接的消息,祂肯定不清楚。


    果然那條可怕的舌頭停下來,腐屍巨大的身軀僵直了片刻,緩緩將徐放放下:


    “真的?”


    “當然是真的,就是還很弱小,需要時間發展……誒誒誒怎麽還吃啊?”


    腐屍重新將他提起來:


    “誰的輪迴?”


    “我透過這具身軀也可以感受到宇宙變化——誰的輪迴?”


    祂的眼珠子泛起危險的紅光:


    “是宇宙自生的輪迴,還是其他勢力強行嫁接的輪迴?”


    徐放歪頭,不是咱都病入膏肓了,就別管這藥是哪座山上采的了。


    你丫還有潔癖是不是?


    “該死,該死,誰的輪迴玷汙了我的宇宙!”


    腐屍憤怒地從寶座上站起,龐大的身軀邁開腳步,在數米方圓之內反複暴走。


    祂清楚感應到,徐放的話是真的。


    輪迴被修補了。


    但不是自家醫院,是從外地請來的大夫。


    玻璃心了。


    一股股可怕的怒火充斥著祂的頭腦,燒毀著祂的理智,讓那紅光越來越刺眼。


    徐放已經被祂不顧死活地攥在指骨之間,不再理會。


    “……輪迴,我自己會修!”


    “迴去,迴去毀掉玷汙的輪迴……等我成功,宇宙新生……”


    祂喃喃自語著,聽得徐放心頭風波浪湧,感覺前路又黑了一點。


    怎麽淨是遇上不講理的?


    不過還好碰上了,真讓祂破開宇宙障壁迴去,發現了幽冥的存在,冷不丁來一下沒準還真吃不住。


    “喂,你先別生氣,你究竟是誰啊?”


    徐放老實地被提著,無奈攤了攤雙手:


    “最起碼這個消息是我給你帶來的,你就算是給個信息費也該把我放下來吧?”


    “畢竟咱倆還有關係在,沒準是親戚——等進了宇宙之後我帶你去找輪迴的基地還不成嗎?”


    “先坐下聊聊如何,比如你剛才說自己的骸骨宇宙,那是什麽?”


    徐放睜眼說瞎話。


    腐屍卻是一驚:


    “骸骨宇宙?你從哪裏聽說的?”


    “你剛才生氣的時候自己禿嚕的。”


    啊是嗎?


    “不是你能接觸的,不要輕易觸碰……”


    腐屍眼珠子裏的紅光消失,渾濁的眼球居然變得清澈了一些,裏麵映出徐放模糊的影子:


    “會有後果的。”


    “哦,會死?”


    “不,不會死……”


    腐屍一屁股坐迴空間寶座上,將徐放放到掌心仔細端詳:


    “會暴露!”


    嗯?


    什麽意思?


    “這層黑暗是我精心排列的宇宙亂碼,當然,精心排列也就算不上亂碼了,都是些無用的信息,可以直接汙染心智。”


    “唯有一樣特別,那就是我的同類,我是說,最初的同類,擁有宇宙算力的同類!”


    腐屍看著徐放在掌心後退兩步,神色得意地湊近:


    “隻有我的同類,才能從那些汙染信息中提煉出我預留的、正確的信息,那是可以和祂們分享的,屬於禁忌區域的知識。”


    腐屍指了指自己裸露的天靈蓋:


    “我把那些禁忌的知識都放到裏麵了,你居然提煉出了骸骨宇宙四個字?”


    徐放搖頭:


    “我沒有……”


    “不不不,你有!”


    腐屍很肯定地點頭,用指骨點著徐放的頭:


    “要麽承認,要麽讓我挖開你的小腦袋,看看裏麵進行到哪一步了?”


    “那四個字裏麵,蘊含著一切啊!”


    我說怎麽還沒算完,骸骨宇宙四個字當中,還蘊含著其他信息?


    徐放想了想:


    “骸骨宇宙……好吧,也不算太差,你這不是也說了些有用的東西嗎?”


    “這是你的骸骨宇宙,你是宇宙之主,所有的規則都操控在你手中,包括這根因果線——所以除非我分析明白骸骨宇宙,否則永遠也無法解開這條線?”


    腐屍點頭:


    “對,可惜你的機會沒有了,我不會讓骸骨宇宙的秘密,被異化的同類獲得,因為你已經不是我們這邊的了……”


    我不是,但是我可以啊!


    “可是,咱倆是親戚!”


    徐放拽了拽因果線:


    “打斷骨頭連著線的純親戚!”


    “是啊,盼著你潦倒不幸的,也是親戚……說實話,身上掛著你,真的挺難受。”


    腐屍抬起骨掌,在眼前輕輕一抹。


    徐放猛然一驚,身體卻突然失去了平衡,一下栽倒。


    右腿居然沒了?


    怎麽沒的?


    腐屍卻是再度一抬手,又抹了一下,仿佛用指骨擦去玻璃上的汙漬。


    徐放心有感應,看向左手,果然從肩膀處開始,整條左臂都化作虛無。


    “你,這是在抹除我誕生時的因果?”


    腐屍點頭:


    “很聰明,對啊,你幹嘛要出生呢,而且我也隻能在骸骨宇宙裏,抹除一個因,那就是因果線那頭的你。”


    “哈哈,讓我看看,把你抹除掉,你的身體會留下什麽?”


    留下你爹!


    “少他媽廢話,趕快給老子弄迴來,否則我一個念頭,你剛才送迴去的本體就得死!”


    “我雖然不想讓它死,但是我都要死了,拉一個墊背的不過分吧,你就永遠呆在障壁裏吧!”


    軟蛋:我謝謝你啊……


    突然,腐屍眼球瞪大,難以置信:


    “哈,真是超出我的期待……看來不用等到全部抹除,我知道了,你不是同類啊,你就是我!”


    腐屍興奮地站了起來。


    祂俯視著缺了一腿一手的徐放,看著他身後慢慢浮現的巨大念頭,竟然也激動地現出一個虛影,一個巨大的類人念頭!


    念頭的頭部正中央,留下被人切割後掏出的一塊多棱體窟窿!


    永遠也補不上的窟窿。


    虛影一閃而過,腐屍哈哈大笑:


    “看到了沒,看到了吧?”


    “我跟你廢話幹什麽,剛才因果線不對我就應該直接抹除,真是萬萬沒想到,你就是我當年被剜掉的那塊肉!”


    “有了你,我就圓滿了!”


    “沒關係,把那小玩意弄死吧,有了你的歸來,我就能真正驅動這個軀殼,一樣可以迴歸!”


    我去,最後的殺手鐧,在最後關頭失效了?


    祂興奮地向著徐放抹了兩下,剩下的一手一腳也化作泡影。


    再度重重抹了一把,將他的軀幹連同半邊脖子都抹除。


    徐放皺眉:


    “弄迴來,咱一切都好商量。”


    “你動手之前,真的不準備打聽打聽我是誰嗎?”


    腐屍無所謂:


    “我把你的誕生抹除了,你都沒有出生,誰會在乎你究竟是誰呢?”


    徐放的眼神充滿了憐憫。


    抹掉我很容易,但是你要抹掉我出生的因,這因果可就重了!


    哢!


    骸骨宇宙數米方圓,硬生生撕開一條漆黑裂口!


    數條骨臂如同惡鬼蜂擁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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