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風:“網傳的啊,我之前看美食視頻,上麵就這麽說的……什麽十幾種食材要分批次放入鍋中,還得挨個改變火候,做好一碗湯往往需要幾個小時。而且它的口感據說如在舌尖上綻放的煙火……絢爛,悸動,有戀愛的錯覺。”


    司鬱:……


    陸風“難道不是嗎?”


    司鬱歎氣:“誇張了,但是可以這麽形容。”


    她其實覺得這湯叫女巫的愛是因為真的像女巫熬毒藥一樣,放亂七八糟十幾種食材,又巧妙的避免了食性相克。


    司鬱守著這道[女巫的愛],時不時要掌勺攪拌,改變火候。


    看著她插空就有些煩悶地閉眼休息,陸風恍然,她確實不像溫柔的軟火。


    “老畢燈,我突然想到你像什麽了。”


    司鬱眼皮微微一動,仍舊閉眼歇神,“像什麽?”


    “毒性很烈但發作很慢的慢性毒藥。”


    毒性很烈、發作慢、慢性毒,這也不愧是陸風嘴裏吐出來的形容呢。矛盾中透露著一絲絲合理。


    “為什麽這麽說?”司鬱扶額抬起眼皮,有些興趣。


    “因為……你雖然長著十八歲的皮,但你的芯兒可不像十八。還有……和你接觸的人真的很容易慢慢暴露本性。”


    “暴露本性?哈,我有這麽大能耐?你意思是說,你變成臭瘋狗還怪我嘍?”


    陸風:……就知道老畢燈一句好話不會有。


    陸風強行解釋:“就是那意思,說難聽的就是明知你腦子或者背景有點問題,但就是忍不住靠近。”


    司鬱:……就知道臭瘋狗一句好話不會有。


    他被司鬱削皮似的的眼神兒剮的有些受不了,輕咳一聲起身就要走。


    “等等……”


    “怎麽了?”


    “太無聊了,剩下兩天你給我找點事做。”


    “哪裏話,明晚我給艦上的人定了一個考核內容,到時候你就瞧好吧。”


    司鬱聞言,眼底閃過一絲隱晦的光。


    ——


    傍晚,


    司鬱專門守株待兔,在燕裔端著餐盤坐到桌旁時,端著[女巫的愛]坐到了他的旁邊。


    “打擾了,我親手做的一道湯,燕先生不妨嚐嚐?”


    燕裔冷淡抬眸看到少年期許的眼神。


    溫柔淺笑坐在這裏的少年無害又可愛,讓人很難把她和之前廢了周索釗四肢的人聯係起來。


    可她確實那麽做了。


    還用這崇尚暴力美學的雙手做了一碗湯,邀請他品嚐。


    但……


    他斂眸低頭,語氣很冷:“抱歉。”


    “燕先生不要急著拒絕,這碗湯隻代表我想與先生交好,且永不為敵。”


    來自magician的主動交好,得到她立場肯定的燕裔,略微遲疑後,接過了這碗湯。


    在遠處默默觀察著他倆的陸風在燕裔指尖捏起湯匙那刻,居然比司鬱本人還感到緊張。


    良久,燕裔低頭緩緩嚐了一口。


    司鬱笑眯眯地問:“燕先生,感覺如何。”


    燕裔抿唇,舌尖舔了舔唇角,繼續品嚐,“味道很好,多謝。”


    食材雖多,味卻不雜,這湯入口濃烈,後味清甜。


    像煙花在舌尖上綻放,絢爛到悸動,到平淡。


    竟然會讓人感到有些失落。


    燕裔放下湯匙。


    在司鬱以為他不想再喝時,他突然捧起湯碗,暢快飲盡。


    這個又冷又兇的兔子,湯好喝也不至於喝的這麽急吧。


    司鬱啞聲失笑,捏起餐巾紙遞給放下湯碗的燕裔。


    “magician先生的湯我很喜歡,是叫[女巫的愛]對吧?”


    他接過紙巾,留意了她一直帶著黑手套的雙手,優雅的擦了擦嘴角。


    “是。”司鬱淺笑,“很榮幸得到燕先生的喜歡。”


    “不打擾燕先生吃飯了。”司鬱端走幹幹淨淨的湯碗迴到後廚。


    晚飯後,


    陸風去忙他考核的安排,她無聊地坐在船欄上仰頭看星星。


    她查閱地球所有天文星球相關文獻,沒有任何一個符合自己母星的描述。


    從母星到出生在這裏已經十八年多,她擁有了在母星時未曾得到的長輩關愛。


    她的爺爺,八歲前她的父親,她早逝的母親。


    她曾想過,若是有機會,她還會迴去嗎?


    還能迴去嗎?


    “magician先生。”


    司鬱聞聲一笑:“叫我magician就好。”


    燕裔飯後散步走上甲板,看到白發少年坐在船欄上仰頭看著夜空。


    周身的空曠和孤寂是他隻在自己身上體會過的荒涼。


    像一座荒蕪的古堡,雜草叢生,荊棘遍布。


    她就像那一朵憂鬱的白玫瑰,立在其中身載清愁月光。


    這樣的脆弱憂容,竟然和之前那樣乖戾囂張的是同一個人。


    鬼使神差的,他出聲上前打了聲招唿。


    “燕先生,是……散步嗎?”


    她晃了一下,小腿交叉換了個方向。


    燕裔伸出褲兜的手又不著痕跡地放了迴去,眼前這個少年的平衡能力很好,完全不用自己擔心。


    “嗯。”他頷首站在她身邊。


    “燕先生,我想‘家’了。”司鬱垂眸,輕笑一聲,似嘲諷自己這多愁善感。


    耳畔是海水寂寞的心跳,伴隨著陰沉的唿吸,司鬱仰眸用指尖點了點左頰。


    良久,在司鬱陷入與指尖的海風共鳴時,身邊傳來燕裔低沉冷冽的聲音。


    “我也想家。”


    高嶺之花和陰鬱白玫瑰片刻的共鳴。


    司鬱把目光從悠遠拉迴,看到燕裔深邃的眸,精致的側臉。


    “燕先生……”她喝醉了一樣,微笑著。


    向他的方向微微傾斜身體。


    她不知道燕裔的家在哪裏,就像不知道自己的母星一樣。


    “燕先生,可以借我……依靠一下嗎?”


    少年蒼白的脆弱感,背靠大海的窒息感。


    讓燕裔有一種他們也很相似的錯覺。


    但他很理智地拒絕了她:“抱歉我有潔癖。”


    少年聞言略顯失落地抿唇坐直了身子,就當剛才她什麽也沒提過。


    唿吸歎在風裏,兩人隔著半米距離,一個麵朝大海,一個背對著海麵。


    司鬱還想說些關於周索釗的事,卻不想艦體傳來的巨大震動讓她仰麵落了下去。


    和燕裔在一起的鬆懈讓她麵對突發狀況沒有來得及反應。


    伸出的的指尖堪堪碰到燕裔下意識伸出的手腕肌膚。


    “燕先——”


    她求救的驚唿還在唇邊,就突然被水花淹沒。


    燕裔臉色一冷,脫了外套毫不猶豫直接跳下海中。


    他沒忘,這個少年不識水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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