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在西苑內搞出這麽大的動靜,不僅是宮內的宮人內侍和妃嬪知道了,現在內閣和朝廷官員也都知道了。嘉靖為了博皇長孫一笑,居然動用了法駕鹵簿,在西苑內乘坐象輦。


    朱翊釴當然是很高興了,皇爺爺不僅帶來看了西苑內的珍奇異獸,甚至還帶他坐了象輦,這是多快樂的事情。嘉靖和朱翊釴乘坐的象輦在經過西苑內閣值房的時候,在西苑值守的徐階和李春芳趕緊出來行禮。


    嘉靖看著兩位閣臣,起身牽著朱翊釴的手,走下象輦,嘉靖笑著說道:“二位辛苦了。”


    徐階還是第一次見到嘉靖的皇長孫朱翊釴,徐階和李春芳一同向朱翊釴行禮,朱翊釴是認識李春芳的,他向嘉靖介紹道:“皇爺爺,這是孫兒父王府上的李師傅。”


    李春芳趕緊笑著遜謝,徐階仔細端詳了一下朱翊釴,正準備說話,嘉靖製止了他,嘉靖笑著說道:“徐閣老,朕不是成祖,你也不是解縉,這種把戲就不必玩了。”


    徐階這才笑笑退到一邊去,嘉靖接著說道:“你們想說的話,朕都知道,這件事情還不到火候,到了日子,自然是該做的。朕先走了。”


    嘉靖牽著朱翊釴的手,又重新坐上象輦之後繼續在西苑中閑逛,到了吃飯的時候,嘉靖將他送到了杜氏處,用過飯之後,嘉靖派黃錦將朱翊釴送迴裕王府。


    嘉靖對朱翊釴的重視當然使得群臣明白現在裕王的份量,朱載坖對於自己兒子能夠得到嘉靖的喜愛倒是有些出人意料,不過這並不是什麽壞事。


    尤其是嘉靖給朱翊釴又是將批紅的禦筆賜給,又是特地命內官監給朱翊釴治一方玉印,這些舉動無不彰顯著嘉靖對於自己長孫的偏愛。


    嘉靖四十一年是京察之年,之前由於嘉靖生病,嚴訥沒有奏請嘉靖舉行京察,等到嘉靖身體恢複之後,東閣大學士兼吏部尚書嚴訥奏請嘉靖準備京察。而且在京察之前,還有一件事情要辦,就是在嘉靖四十年年末,左都禦史周延在任上去世,現在左都禦史空缺,僅有右都禦史葛守禮在位,肯定是要增補左都禦史。


    所以嚴訥向嘉靖奏請廷推左都禦史和京察。嘉靖都一一予以準允。廷推左都禦史這事,徐階是非常關心的,畢竟科道是徐階的主要陣地,而左都禦史又是科道的頭目,徐階當然是要啊非常重視的。


    徐階心中已經有了人選,那就是自己的老鄉,現任刑部尚書潘恩,潘恩是鬆江府上海縣人,這可是徐階的正經老鄉。潘恩的履曆也很完美,嘉靖二年進士,從知縣、知州到山東副使、江西副使、浙江左參政、巡撫都禦史,一直到尚書。


    更重要的一點是,潘恩有個好學生,就是最近入閣的戶部左侍郎郭樸,而郭樸又是高拱的政治盟友,這樣一來,潘恩還真是一個非常之不錯的人選。


    徐階為此事找到了嚴訥,嚴訥表示,潘恩確實也在吏部廷推的名單之中,但是吏部廷推的名單還有一人,現任南京戶部尚書張永明,嚴訥認為張永明的資曆比之潘恩更加深厚,嚴訥傾向於張永明。


    張永明是嘉靖十四年進士,雖然科名在潘恩之後,但是張永明長期在科道任職,在言官係統的任職經曆是十分豐富的,中進士後先除蕪湖知縣。擢南京刑科給事中。疏劾山西總督樊繼祖、巡撫史道、陳講不能禦虜寇,又劾兵部尚書張瓚黷貨誤國,再劾嚴嵩父子貪汙,又劾兵部尚書戴金為禦史巡鹽時增餘鹽羨銀,阻壞邊計。疏雖不盡行,中外憚畏。出為江西參議,累遷雲南副使、山西左布政使,以右副都禦史巡撫河南,發伊王黃楧恣橫狀。


    張永明在科道的任上可謂戰果輝煌,現在徐階既然要整頓科道,兌現自己的以用舍刑賞還公論這個政治主張,張永明就是不錯的人選。


    而且張永明是浙江烏程人,算起來也是東南士紳的一份子,嚴訥認為張永明素清謹,足夠擔任左都禦史一職。


    徐階現在擔任首輔也有一段時間了,雖然沒有嚴嵩當首輔的時候那麽獨斷專行,但是也不是之前當次輔時候的好好先生了,麵對嚴訥的不配合。


    徐階當即不悅的說道:“敏卿(嚴訥字),潘司寇科名在前,依國朝定例,理應先行拔擢,敏卿以為如何呢?”


    嚴訥很清楚,徐階為什麽要力推潘恩,眼下京察在即,潘恩又是徐階的鬆江老鄉,上位之後,當然那會對徐階投桃報李的,但是嚴訥又不是你徐黨成員,怎麽可能這麽配合你徐階。


    嚴訥說道:“首揆,廷推之事,閣臣概不能預,莫說首揆了,下官現在入閣,也不準備主持廷推,一應事務,下官已經交由左侍郎高拱辦理了,我等靜候佳音即可。”


    嚴訥的話差點把徐階梗死,他沒想到一向以溫和待人的嚴訥給自己整了這出,嚴訥以所謂閣臣不預廷推的製度,不僅自己不參與廷推,還把徐階也推出了廷推之外,同時又將此事交給了作風強悍的高拱辦理,這就使得徐階很難受了,若是其他人,徐階去總歸是要給幾分麵子的,但是徐階很清楚高拱是什麽性格,還是最好不要去自討沒趣了。


    吏部大堂內,高拱正在和陸光祖兩人激烈的爭執著,陸光祖作為徐階的小弟,當然是很清楚徐階的打算的,所以陸光祖堅決要求將潘恩列在吏部廷推名單的第一,但是高拱堅決不同意,高拱要將張永明列在廷推第一,兩人爆發了激烈的衝突。


    雖然陸光祖長期在吏部,又擔任過文選司郎中這樣的要職,但是高拱並不把他當迴事,嘉靖二十六年的小字輩罷了,能奈我何?


    高拱直接說道:“嚴天官不在,本官即是吏部堂官,陸塚宰有何不滿,自可以向嚴天官或者陛下直接上疏,等嚴天官迴部的時候,陸塚宰也可以直接向嚴天官說明,本官自無不可。”


    把陸光祖氣得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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