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官覺得朱載坖說的話也並非沒有道理,朱載坖還未登基,這些禦史們就準備給朱載坖扣一個這麽大的帽子,確實有些說不過去了。


    高拱說道:“殿下何等身份,何須自辯,此事就交給臣等即可。”


    在高拱看來,朱載坖何等身份,與一個七品言官計較,就有些頗失身份了,這些事講官們代朱載坖辯駁就好。但是朱載坖顯然不是這麽想的,既然言官們想這個帽子扣在朱載坖頭上,朱載坖就必須要親自下場迴擊他們,否則的話,還以為朱載坖是什麽軟柿子,誰都可以捏一下呢!


    朱載坖說道:“孤會親自上疏給父皇自辯的,此事孤一定要上疏自辯,師傅們為孤辯解,他們反倒以為孤軟弱了。”


    講官們也知道這次朱載坖算是十分生氣了,說實話,換誰遇到此事也會生氣,朱載坖平素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除了講官們之外,也就汪道昆、李開先等人經常有來往,豢養家班,現在是件很平常的事情,大臣們家中有家班的多了,怎麽不見他們挨個去彈劾。


    這些言官也就是覺得朱載坖好欺負,說實話,現在大明的親王們,在這些言官眼裏,隻不過是刷功勞的工具人罷了,他們知道不管是在外的藩王,在朱載坖這樣的皇子,實際上都是沒有任何政治權力的,就算彈劾了又怎麽樣呢?有大明祖製保護他們,根本無所謂的。


    這次他們也就是抱著這種心態彈劾朱載坖的,若是朱載坖加以反抗,他們就會習以為常,有事無事在朱載坖身上找不痛快。


    李春芳問道:“殿下準備怎麽自辯呢?”


    這個確實是講官們關心的問題,這次言官的彈劾的這個問題,喜好淫詞豔曲,不思聖人之道,這東西屬於有些虛無縹緲的東西,他隨便說,但是你要想反駁自辯,就得自證清白,這恰恰是最難的。


    不過朱載坖已經有辦法對付他們的,既然你們說我朱載坖喜好淫詞豔曲,那我朱載坖就得給你們看點好看的了。


    朱載坖隨即先草擬自辯疏,準備給嘉靖看看。


    朱載坖提筆開始寫道。


    臣朱載坖謹奏:為科臣之橫誣非辜,微臣之剖判路絕,含冤莫伸,叩天鳴辨事。臣一向領受聖命,居府讀書。所往來者,無非講臣高拱、李春芳等數人也,此朝野之所共知者也。


    科臣劾臣以好淫詞豔曲,不思聖人之道,臣好南曲,人之所知者多也,然所謂淫詞豔曲,非有其事也。此講臣、內侍所共知者也。人非禽獸,斷無朝荷君恩, 暮忘禮儀之理。


    科臣所言,臣無由知其何來。聖人尚言:師摯之始,《關睢》之亂,洋洋乎盈耳哉!《關睢》,樂而不淫,哀而不傷。是以科臣之言,詩書皆不可讀乎?


    然日夜所讀,講臣所授,皆是淫詞豔曲乎?臣身在局外,無由悉知。舉國傳聞,昭昭難掩。以臣之毫無風影者妄參塞責。其為欺君罔上,罪不容誅。


    臣自幼讀書,略知大義。今科臣加臣以庸妄之名,誣臣以淫邪之名。庸妄淫邪,雖生猶死。所以不避嫌怨,冒死上陳。


    臣非不知被論之後,宜靜聽處分。古人雲:“人窮則唿天,疾痛則唿父母。”陛下,臣之天也。是用拚死籲,剖心自明。倘犬馬之赤誠得達於闕下,蓋以王法之所加在一時,名義之所責在百世也。


    臣伏祈陛下,召法司廠衛,詳加查察,如臣果有科臣所言之事,臣甘願領罰,若所參失實,亦當治以欺罔之罪。如此,則臣之心始白,臣之冤始明也!


    朱載坖將寫好的奏疏給諸位講官們看看,講官們看後,高拱問道:“殿下可知道此疏一上的後果?”


    朱載坖當然知道這封奏疏一旦上奏,就意味著什麽,朱載坖要求對兩名言官以欺君罔上治罪,相當於對整個言官開火了,這幫瘋狗,無事尚且要生非,何況這次朱載坖怎麽跟他們對著幹呢?他們肯定會像瘋狗一樣彈劾朱載坖和講官們的。


    同時徐階也被逼到牆角了,他作為清流領袖,也不敢違逆這些言官們,否則就會被反噬,他一定會竭盡全力保護這些言官,這樣朱載坖和徐階就不得不對立了。


    朱載坖說道:“孤決不能任由此輩欺淩。”


    李春芳說道:“殿下此言,倒是正理,此事還需詳加計劃。”


    朱載坖命滕祥將奏疏送進西苑去了後,講官們也各自散去。高拱說道:“子實一向沉穩,為何此次也要這般?”


    高拱的話帶著幾分怒意,確實,李春芳一向以沉穩示人,按理說不該支持朱載坖和言官們對著幹的,這次李春芳卻出人意料的支持朱載坖,讓高拱有些生氣。


    按他的想法,此事嘉靖已經算和了稀泥,罰俸也罷,閉門自省也罷,不過是做做樣子的事情,和言官們對上,就是極為麻煩的事情了。


    李春芳說道:“事關名節,豈可輕忽?”這話讓一眾講官們都愣住了,確實是,按照嘉靖的辦法,此事固然算過去了,但是朱載坖就要被扣上一個淫邪的帽子,還未登基,又不是太子的朱載坖要是有了這個帽子,將會跟隨他一生,對於朱載坖來說,將會是一生的汙點,怎麽能忍。


    高拱也知道此事不妥,但是言官們人多勢眾,實在是麻煩,李春芳笑笑說道:“此事倒是有辦法。”李春芳將自己的辦法,告知諸位講官們,講官們各自散去。


    朱載坖的奏疏很快到了嘉靖的案頭,黃錦將奏疏呈上,說道:“陛下,這是裕王殿下的自辯疏。”


    嘉靖有些意外,此事他都已經處理過了,朱載坖再上疏,這是何意?嘉靖於是將朱載坖的奏疏取來看過後,臉上陰晴不定。


    黃錦低垂著頭,不敢說話,半晌之後,嘉靖哈哈一笑,對黃錦說道:“裕王倒是長大了,既然他要唱這場戲,那朕就為他搭這個台子。”


    黃錦說道:“陛下有命,老奴行之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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