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黎川抬頭看著她,見她站著發愣,沉聲問道,“怎麽了?”


    林湘被他溫漠的嗓音拉迴了思緒,淡淡的笑了笑,“沒什麽,就是來看看你在忙什麽。”


    “內閣的事,你不是總統府工作人員,不必過問。”


    “我沒想過問你工作上的事,我隻是……隻是作為一個妻子對丈夫關心而已。”林湘的語氣帶了一絲脆弱。


    唐黎川很多年都沒在她的身上看到過這樣的神色,林湘是那種從小到大都要強的女人,傲嬌的公主,即便是狼狽也要彰顯她的地位和身份。


    “你怎麽了?”他放下筆,曼聲問道。


    “沒什麽,就是覺得想要跟你多說說話,林家的這件事,謝謝你,幫了不少忙。”林湘不願意想唐黎川之所以出麵解決這件事,並答應傅錦寒的要求是真的為了林家,還是僅僅是因為沈未晞。


    她不去想,那麽就可以往利益上想,唐黎川這麽做隻是為了護主林家,為了維護唐家的家族利益。


    “嗯,等我忙完手中的事,再跟你談。”唐黎川不太想跟她談話,因為兩個人之間已經沒了話語可聊的,即便聊天也是各自家族之間的利益問題,兩個人就像搭火過日子,哪裏還有什麽心可談的?


    “你的工作每天都做不完。”林湘苦澀的笑笑,“這麽多年我都是這麽過來的,你說要工作,所以要一直一直的工作,我們之間似乎每天能夠見麵,好像沒有什麽別的事情了。”


    見麵卻沒有話可說,隻有在外麵需要形象配合時,他們才表現的像一對恩愛的夫妻,她甚至想如果那些配合是真正的就好了,她也不用嫉妒任何女人了。


    唐黎川眉宇間的神色沉了沉,捏了捏眉心說道,“有什麽話你直說吧,不需要在我這裏說個話這麽迂迴,我沒精力去猜。”


    “是,如果換做愛的女人就有了。”林湘嘲諷的笑了一聲。


    唐黎川臉色一沉,冷眸看向她,“你今天到底怎麽了?怎麽突然就說瘋話?”


    “沒什麽,就是突然的感概。”林湘微微聳肩,歎息一聲,然後走到唐黎川的辦公桌前,低聲道,“你看我一提這些,你就不高興,其實我是看看你有沒有忘掉過去的一些人,忘掉了我們重新開始,人生已經過半,你還要我等多久了?”


    唐黎川知道她在質問什麽,肯定是在林家,那邊的人又對她說了什麽,“林家的人說什麽,你便信什麽,你有自己的想法麽?”


    “不是他們說的,跟你生活了這麽久,最了解你的難道不是我嗎?我還需要跟別人那裏來了解你?”林湘好笑的說道。


    “林湘,既然你心裏十分的清楚,何必再說出來?”唐黎川第一次跟她這麽認真的說出自己心裏的想法,“過去的人,忘不掉再是強求也沒用,你糾結這麽多,痛苦的隻是你自己。”


    “我隻是希望能夠跟你像一對正常夫妻一樣生活。”林湘深吸一口氣說出自己來找他的目的,這不是商量,也不是懇求,而是必須要麵對的問題,唐黎川心裏即便有別人也不能逃避這個問題。


    “不要太貪心。”唐黎川沉默了良久說出了這麽一句話,“你得到的已經夠多了,就不要想著十全十美,那些什麽都沒得到最後連命都沒有了的人又該如何?”


    “可是她已經死了,她死了,不要貪心的應該是你。”林湘咬牙說道。


    唐黎川的眼睛突然赤紅了起來,盯著她看了良久,冷不丁的道,“那麽、她是怎麽死的?”


    林湘微微一怔,心裏顫了顫,私下裏她從來沒見過唐黎川用這樣的眼神看人,像是要吃人似得,過了數秒,她才倔強的瞪著他,“我不知道,不是說害死她的人已經在牢裏呆著了?怎麽,你想為難為難那個人,好為她報仇麽?”


    唐黎川閉眼沒說話,良久才壓住心裏那股躁鬱,再睜眼時,眼裏的冷漠比往日更勝,“林湘,適可而止,別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言盡於此,你好自為之。出去!”


    林湘動了動唇,想說的話最終還是沒說出口,唐黎川剛才的神色真的是嚇到她了,像是地獄修羅的煞神,那高貴的氣質頃刻間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像一個惡魔,隻是最後在危險的邊緣,他及時刹住了腳,放了她一馬。


    書房的門再次推開響起,書房內歸於寂靜。


    唐黎川半響都沒有動,隻是靜靜的,卻不知在想什麽。


    後來,他的視線挪到了一個小保險櫃,手指顫了顫,最終還是選擇打開,裏麵塵封已久的記憶撲麵而來。


    他從眾多遺物裏拿出了一張照片,那是許驚鴻的,一身休閑的真絲長袍,挽了個鬆鬆的斜著的發髻,站在一條古老的人工河邊,背景是層疊的有著古老記憶的宅子,掛著的紅色的燈籠在風中搖曳,她就那樣笑著,醉人時光,迷人人心。


    這是唐黎川初次認識許驚鴻,之後的幾次接觸中,他知道她是個善良可愛甚至帶著點天真的女人,她有表演的天賦,時間證明,在表演上她很容易就能發光發亮,她成名了,卻不能跟他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了。


    他們之間是甜蜜的,結局卻是淒苦的,他這輩子最大的錯誤就是在家族的強勢逼迫下放棄了她,選擇了門當戶對的林湘。


    想到林湘剛剛的控訴,他的內心有一絲悸動,是不是她也會像林湘一樣對他有過控訴?可是怎麽迴憶,她都沒有,即便最後沒有娶她,娶了林湘,她也是安靜的離開,沒有打擾他。


    想想,心好像被棉絮填滿了,連唿吸都是悶疼。


    唐黎川捂住了胸口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握著照片遮住了眼睛,這一刻,他覺得自己為了家族放棄了愛人,得到了現如今的地位,可是從那天開始到現在,他便成了一個孤獨的男人。


    這是對他的懲罰,他應該受著,而且必須毫無怨言的受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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