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午時,吃飽喝足的呂布喬裝打扮,在魏續的引領下帶著荀攸去了己吾的市邑。遠遠就看到一處空蕩蕩的攤位,站著一位嬌美的女子。


    “主公......呃,呂郎君,前麵那處就是劉氏的攤位。自從典韋替她殺了人後,己吾人人畏懼,便也不敢從她攤位上買肉了。”


    “她一女子,怎會從事這等賤業?”


    呂布有些奇怪:商賈雖為當世人輕賤,但能在漢代經營一家肉鋪,不說是當地的豪強,也家境殷富。


    比如殺羊的何進,還有不知是不是殺豬的張飛。


    從事這些的,更都是些孔武有力的男子,女子是很少拋頭露麵的。


    “是她前夫的產業。”


    魏續便解釋,道:“也正因這買賣惹得李永眼紅,不知如何弄死了她前夫,並造謠說她克夫,想將她納為妾房。”


    “可劉氏外柔內剛,堅決不從,還被李永之妻毒打,甚是可憐。若沒有典韋替其報仇,恐怕早就......”


    後麵的話不用說,呂布也知道:古代社會,尤其亂世前夕,這種事兒太多了。情報上說李永曾為富春長,顯然跟縣衙是有關係的。


    他們沆瀣一氣,欺壓起百姓簡直輕而易舉。而百姓們有冤難伸,自然就會轉而期待遊俠來主持公道。


    到了劉氏攤位,便看到劉氏雖荊布釵裙,穿著十分樸素。然麵容精致,一雙哀怨的眼睛,小巧的瓊鼻,以及吹彈可破的肌膚,還因天冷而變得微紅。


    粗製寬大的衣裙,也遮不住傲人的曲線,掩不住欲說還羞的風情,難怪惹人垂涎。


    不得不說,那肉......嗯,真白!


    呂布本身皮囊不差,劉氏這裏又幾日都沒生意,當即主動招唿:“這位郎君,可是要買些豚肉?”


    “嗯,某要十斤精肉,切做臊子,不要見半點肥的在上麵。”


    劉氏聞言,臉上的笑容當即凝固:她對呂布第一印象很不錯,但一聽這話......很懷疑是故意來找茬兒的。


    肉鋪隻有她一人,讓一個弱女子剁十斤肉......雖說漢代的一斤隻相當於後世的半市斤,那也有五市斤了。


    心中雖懷疑,但她也沒多言,去案板上選了十斤精肉後,細細地切做臊子,足足切了半個時辰才切好。


    手都酸痛無比,額上也沁出細細的汗珠。


    然後用荷葉將臊子包起來,小心翼翼地問道:“這位郎君請拿好。”


    “不急。”呂布卻不接,隻是又道:“再給我切十斤肥的,不要一點瘦肉在上麵!”


    此時非但劉氏麵露惱怒,就連魏續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呂郎君......”


    呂布當即迴頭一瞪,嚇得魏續後麵的話再也沒開口。


    “這位郎君是誠心來買肉的?”劉氏疑惑起來,不由問了一句。


    周圍的黎庶百姓見有熱鬧看,也遠遠圍了過來。然後,都饒有興致用一種看死人的目光,看向作死的呂布。


    呂布便拿出一袋錢,叮當亂晃,不耐煩地道:“隻管切,某不買來此作何?”


    劉氏隻好又選了十斤肥肉,細細地切成臊子。切到後麵,身子都開始輕顫,手腕已明顯抬不動刀。


    足有一個時辰後才切好,用荷葉包上:“這位郎君,請拿好......”


    呂布又道:“某知道你很急,但先別急。再給我來十斤排骨,也要切成臊子,不能有半點肉星在骨頭上。”


    劉氏一聽,再蠢也知這就是來找茬兒的了,強壓住心中的怒火,賠著笑臉說道:“這位郎君,莫要拿賤妾尋開心......”


    一聽這話,呂布翻然變臉,大罵道:“某就是來尋開心的!”


    說著把兩包切好的臊子,朝劉氏的腦袋砸去:“實話告訴汝,某乃李永在雒陽的摯愛親朋、手足兄弟!”


    “想我兄弟情深,竟被汝這賤婦害死!”


    “某家不打女人,今日便到此為止。但明日汝若不將那奸夫尋來,某便來掀了這攤位,綁了你迴雒陽!”


    說著,又露出一副色胚的模樣,上下打量了劉氏一眼,嘿嘿笑道:“到時候,讓汝好生知曉某家的厲害,哈哈哈!......”


    說罷,一擺手招唿魏續和荀攸:“走!”


    魏續和荀攸兩人低著頭,匆匆離去,表示不想認識呂布這人。


    被淋了一頭肉雨的劉氏,則先是眼眶一紅,淚水如珠子般落下。但隨後狠狠一擦眼淚,死死看著呂布的背影,手中的刀捏得不能再緊。


    ......


    夜黑如墨,風冷如刀。


    館驛裏燃著寥寥的火把,在風中忽明忽暗,是個殺人放火的好時候。


    很快,黑暗中走出一名巨漢。


    徑直來到館舍門前,大喝一聲:“姓呂的,老實出來授死!......今日某若不廢了你,對不起玉娘受的屈!”


    話音落下,火把仍劈啪燃燒,簡陋破爛的驛房仍靜靜佇立在月光下。門始終關閉,裏麵沒半點動靜。


    典韋又踏前了兩步,神情越來越兇戾,目光裏殺機畢露。


    “姓呂的,敢做不敢當麽?”


    他愈加不屑,冷冷注視著前方的驛房,大聲吼道:“欺負一女子算什麽本事兒,有種出來與某大戰三百迴合!”


    驛房內終於有了動靜。


    門忽然開了一條縫,呂布打著哈欠出來,看到典韋後不由目光一聚:好一個威武雄壯的猛男!


    借著黯淡的月光和火光,他看到典韋身穿一件單薄的葛衣,亂蓬蓬的頭發隨便在腦後紮了個大結。


    粗糙的臉上全是漆黑剛硬的短須,毛茸茸地露出一雙虎目。火光忽明忽暗的閃爍,仿佛就在眼中燃燒。


    看到自己出現,典韋挽了一下袖子。


    肌肉盤虯的手臂仿佛蘊涵著無窮的力量,背後一對巨大的黑色手戟,從寬闊的肩膀上露出兩個把手。


    巨體散發的淡淡殺氣仿佛與周圍的黑暗與火光溶為一體,顯得他愈加巨大雄偉。


    “來替那寡婦找場子的?”


    驚訝一瞬後,呂布又恢複慵懶的模樣,嘴角微微一挑,對著典韋伸出一隻手,食指向上,勾動了一下。


    見典韋疑惑不解,他停頓了一下,又勾了勾,然後嘴裏傳出一道極盡挑釁的聲音:“你,過來啊!”


    躲在遠處的魏續見狀,不自覺倒吸一口涼氣。


    隨後,目光又變得期待起來:世上兩大絕世猛男的較量,就要開始了!


    果然,典韋神情一呆,接著勃然大怒,大步蹬蹬開始跑動。手也摸向短戟的把手,臉上帶著殘忍而興奮的獰笑。


    “好,還算個人物,今日某便......哎呀!”


    話剛說一半,他就覺腳下怪怪的。接著麵色大變,最後“哎呀”一聲伴隨泥土嘩啦啦的落地的聲音,整個人憑空從地麵上消失。


    見典韋中計,呂布這才慢悠悠地上前。


    隨即往下一看,不由臉色又變:隻見典韋雖猝然受驚,但仍掣出背後的短戟,狠狠插入大洞的側麵。


    左腳還一蹬一蹬的,像個大號的蛤蟆,隨時可能從洞裏再翻出來:“狗賊,無恥鼠輩,竟然暗算於某!......”


    “主公,何時挖的這麽一個大洞?”魏續匆匆趕來:沒看到呂布大戰典韋,他神色很是失望。


    呂布知他怎麽想的,嘿嘿一笑道:“就在某讓你下午偷偷跟著劉氏時,讓其他親衛來挖的。”


    說著,一把攬過魏續身後堵著嘴的劉氏,氣定神閑地向典韋說道:“浪啊,你這打野接著浪啊,水晶都被偷了,還在浪!”


    典韋表示聽不懂,但他很憤怒。


    然後,呂布就換一種讓他聽得懂的方式,將匕首架在劉氏的脖頸:“丟掉鐵戟,乖乖讓某手下把你撈上來。”


    “否則的話,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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