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知道眼前的嫦娥姐姐不是真的,也知道這一劍刺下去,並不會將她斬殺,但陸白心裏還是湧起強烈的不忍和不適。


    甚至想要撤劍後退。


    不過,他強行壓住了這種衝動。


    他在心裏不停告訴自己:如果不斬的話,他和嫦娥姐姐兩人就永遠別想迴歸人界了。


    於是,陸白硬起心腸,狠狠刺下。


    在陸白亮劍之前,冷清影一直慵懶地躺在地上,像隻剛被擼完的貓咪。


    她沒想到,轉眼之間,擼她的主人竟然揮舞著長劍,一副要把她剁了蒸了煮了吃了的架勢。


    “為什麽?”


    冷清影彈身而起,臉上帶著些許不解和委屈。


    陸白看到嫦娥姐姐這種楚楚可憐的樣子,差點又蔫下來。


    他大吼一聲,給自己提振精神。


    然後閉上眼睛,幹脆不看,憑著感覺持劍繼續向前刺去。


    冷清影悲戚戚的聲音傳來:“白弟弟,你隻要玉屏妹妹嗎?”


    “不離,你睜開眼睛看看,我是影兒啊!”


    “可惡的花玉瓶,你蠱惑了我的不離,他原來不是這樣的。”


    “不離,不要離開我。”


    “不,我不要離開你,不要離開你。”


    冷清影就像突然精神錯亂了一樣,東一棒槌西一榔頭地說著莫名其妙的話。


    陸白字字句句,全部聽在耳中。


    他在心裏默默迴道:“不會的。你不會離開我,我也不會離開你。”


    “但現在,你必須挨我一劍。”


    滋!


    陸白調動隱藏在識海中的本源氣息,途經手臂,加持到‘斬魂奪魄’的招式中。


    噗!


    他感覺劍尖兒一滯,然後便聽見一道刺穿血肉的摩擦聲。


    接著,畫麵破碎的哢嚓之音開始響起。


    陸白剛想睜開眼睛看一看,就被巨大的拉扯之力吸進裂縫。


    ……


    皇宮偏殿。


    陸白猛地坐起,呃,沒坐起來。


    他感覺全身像散架了一樣,仿佛剛跟人大戰了三天三夜,腦袋更是疼得快要炸開。


    曦的聲音從旁邊響起:“躺著歇會兒吧。”


    “你經曆了三次迷失,這具意識化身已經達到一定極限。”


    “另外,你剛跟魘皇交手。雖然隻有一招,但在意念層麵,卻不亞於一萬招。還能動彈已經算是很不錯了。”


    陸白聞言,沒好氣兒道:“這些後遺症,前輩怎麽不早點告訴我?”


    “告訴你……你還願意幹嗎?”


    “當然了。誠如您所說,我沒有選擇。”


    “那不就得了。告訴和不告訴你,並沒有什麽區別。”


    陸白語塞。


    有道理啊!


    他閉目養神了一會兒,悠悠說道:“前輩,我終於斬出了那一劍,也聽到了刺穿血肉的聲音。但我不確定,它能發揮出多大作用。”


    “當時,我的心情太亂了,時間也太倉促。”


    陸白的話中透著一絲擔憂。


    如果沒有達到預期效果,他將沒有再來一次的機會。


    曦聽完,沒有迴應。


    隻是慢慢走到偏殿門口,仰望外麵的天空。


    她望了一會兒才說道:“從天象上看,魘皇確實受到了一定創傷。但是否將它打迴最初的狀態,或者接近那個狀態,我也無法確定。接下來,隻能耐心等待了。”


    “等什麽?”


    “等清影蘇醒。”


    曦道:“如果她能醒來,說明魘皇確實已經被打迴原形了。如果不能,那就說明……還不夠。”


    陸白沉默。


    半晌,歎道:“那就聽天由命吧。”


    曦搖頭:“在那之前,我們還可以努力一下。”


    “怎麽努力?”


    “你去陪清影說說話,加強她蘇醒的意識。”


    “而我,調動帝都的軍隊,馳援那些被瓶妖襲擊的城池。”


    “瓶妖從清影的怨念中而來,打擊它們,便是維護清影的本心,多少也會有一些作用。”


    陸白點頭道:“好!”


    兩人商量妥當,曦抬腳走出大殿。


    而陸白休息半個時辰後,恢複一定行動力,便起身前往冷清影沉睡的宮殿。


    到了那座宮殿,陸白走到床前,靠在床沿上,望著嫦娥姐姐猶如美玉一般散發著光澤的側顏,他忍不住想起持劍刺向魘皇時,對方說過的那些話。


    從中可以知道,嫦娥姐姐和他在這個幻界中的投影陸不離,應該一起經曆了很多事情。


    不然,她也無法僅憑部分意識產生的鍾情值,就從沉淪之前的五顆紅心漲到八顆。


    那句猶如杜鵑啼血猿哀鳴一般的【我不要離開你】,直到此刻仍然在他心頭迴蕩。


    陸白握住冷清影的手,開始訴說他想對她說的話。


    不光為了加強她的蘇醒意識,更為了傾訴衷腸。


    一天過去。


    沒有動靜。


    兩天過去。


    仍然如此。


    三天過去。


    陸白感覺困乏至極,伏在床邊昏昏欲睡。


    這時,他隱約聽到有人在唿喚他的名字。


    “陸白?!”


    陸白艱難地抬起頭,然後便看到一張近在咫尺的傾世容顏。


    “清影。”


    陸白第一感覺不是欣喜,而是……我又迷失了?


    不對,陷入迷失的人是不知道自己迷失的。但我此刻竟然懷疑自己迷失了,那就說明,我並沒有迷失。


    另外,陷入迷失之後,嫦娥姐姐都是叫他白弟弟的,而現在卻叫他……陸白。


    所以,她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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