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氣氛一下子沉寂了片刻,看著盧秀如此狼狽的模樣,楚婉玉心裏跟著難受,不由得低聲喚了一句。


    “玉兒,我的兒,娘對不住你啊!”一聽到楚婉玉的聲音,盧秀整個人仿佛被電了一般,伸出手整個人往她的方向爬過去。


    四周的婆子見盧秀如此激動,生怕她弄傷了二姑娘,拚命抓住她不讓過去。


    一時楚婉玉的眼眶也紅了,她走了幾步到老夫人的身邊,輕輕拉住老夫人的手,低聲哀求道:“祖母,您別生氣,娘隻是一時糊塗了,您讓孫女過去看看她吧?”


    老夫人渾身被氣得發抖,眼神犀利地掃向三夫人,她商談了那麽久,竟讓別人鑽了空子?此刻楚婉玉沒有大喊大叫,也沒有辱罵誰嫌棄自己的親事,很顯然這一點讓老夫人心裏比較舒服,便點了點頭。


    那幾個婆子接到老夫人的眼神示意,便讓開幾步,楚婉玉走到盧秀的身邊,微微用力攙扶起她來。見到盧秀哭得跟個淚人似的,楚婉玉心裏更加難受,她低著頭掏出錦帕,細細地替盧秀擦著眼淚。盧秀近距離瞧著自己嬌美如花的閨女,再想著日後卻要嫁給一個殘廢,心底猶如針紮了一般,眼淚掉得更加厲害。


    “玉兒,娘沒臉見你了,竟連你的親事都沒守住啊!”盧秀邊說邊抬起手就往自己的臉上招唿,她是恨不得死了算,又舍不得楚婉玉一人留在楚侯府麵對三房。


    這個時候,她才想起來,這幾年一定是大姑娘扶持著,否則楚婉玉一人如何也鬥不過三房。


    清脆的巴掌聲讓人心驚,楚婉玉連忙抱住盧秀的手,眼淚也落了下來。


    “娘,不怪你。定的是哪家,女兒就嫁去哪家。”楚婉玉依然柔聲安慰著她,卻止不住聲音裏的顫抖。


    在場的人都愣了一下,沒想到二姑娘會就這樣妥協了。既沒有向老夫人尋求幫助,也沒有讓侯爺出麵主持公道。寧願嫁給李侯府的世子,絲毫沒有怨言。


    盧秀也怔住了,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她。卻見楚婉玉對著她柔柔一笑,便轉過身去麵對著三夫人,留給她一道纖弱的背影。


    “三嬸,以前我年紀小,讓珍兒妹妹破了相,至今額頭上仍留著疤。每迴我見到她額前的頭發隻能梳那一種,我這心裏就十分難受。今個兒總算是還了,一門親事換她頭上那道疤,我楚婉玉不欠你們三房一絲一毫!”楚婉玉抬手將眼淚擦幹,臉上的神情變得越發嚴肅,那雙清亮的眼眸直直地盯著三夫人,帶著一種倨傲的魄力。


    少女清脆的話語擲地有聲,讓人為之一振。所有的人看向她的目光都在發生改變,印象中隻會依附著大姑娘的二姑娘,就在方才那一刻忽然變了一個模樣似的,既高雅又不容輕犯。


    “二姑娘說什麽呢,珍兒那疤遮著就好了,不礙事......”三夫人自然察覺到周圍人目光的不善,待聽到楚婉玉如此直白的話語,訕訕地笑了笑。


    “三嬸無需多言,不管出於什麽原因,讓您寧願聯合外府的人,也要換這門親事,我不想知道也不稀罕知道。隻望日後三嬸和珍兒妹妹莫要後悔,至於我娘那是一時愛女心切,外加被您欺騙惱羞成怒,才會大打出手。您也是一位娘親,希望您將心比心,臉上的傷口還是趕緊找大夫瞧瞧吧。若是再留疤了,玉兒和娘親也沒東西可給您籌謀的!”楚婉玉冷聲打斷了三夫人的話,臉上依然是一副冷冰冰的表情,絲毫沒有表現出憤怒和不滿。


    楚婉玉說完,也不管三夫人的臉色如何難看,便轉過身去輕輕攙扶起盧秀。慢慢走到老夫人的麵前,兩人一起行了一禮,道了一句“得罪”,就一瘸一拐地往後院走去。


    待二人走後,場上的氣氛明顯變了。老夫人輕眯著眼眸,眼神如一把冰冷的利劍一般,看向三夫人。她冷哼了一聲,一句話也沒說轉身就走了。


    其他圍觀的人也露出幾分鄙夷的目光,陸陸續續地離開了,最後隻留下了三夫人和珍珠姐妹。


    “娘,你怎麽如此糊塗啊?早知道你使這種手段,我如何也不會答應你的!您這樣做了,即使我嫁進了衛國公府,你讓衛國公夫人怎麽看我?手段使盡滿腹心思的女子,又怎麽會博得夫君的喜愛?”待眾人離開了,楚珍一下子衝了過來,她的眼眶也紅了,有些恨恨地跺了跺腳,卻又無可奈何。


    “姐,你怎麽能這麽說娘,她也是為了你好!況且楚婉玉也說了,這本來就是他們二房欠你的!”楚珠聽著楚珍責怪三夫人,不由得瞪了一眼,輕輕蹲□想要拉起她。


    不想三夫人卻猛地站起身,似乎被楚珍說得話所刺激了,掄起手一巴掌就扇了過去。手掌上沾染的血也抹到了楚珍的臉上,看著十分的駭人。楚珍原本是眼含著淚水,被這一巴掌打得也流了下來,方才還是一張嬌嫩的臉,瞬間變得異常狼狽。


    “你個蠢貨,楚婉玉還曉得護著她娘。你呢?我一心為你,所有人都反對我,你竟然也責怪我!我養了你十三年,就是一個白眼狼啊!”三夫人頗有幾分惱羞成怒的態度,邊氣急敗壞地說著,便怒氣衝衝地伸手打她。


    楚珍被三夫人臉上惱怒的神色嚇到了,她也是一時羞憤難當,才會有些口不擇言。說完就後悔了,此刻再對著三夫人這副模樣,連忙縮著脖子,抬起手遮擋三夫人伸過來的手,連連後退。


    “娘,你別打了。姐姐也是一時心急,娘,你別打!”楚珠早就嚇得哭了,連忙伸手去拉三夫人,聲音裏帶著哀求。


    她心裏十分害怕,明明三夫人已經把好親事搶來了,姐姐日後也能嫁進更高的門第。但是她還是覺得恐慌,還不如不換這門親事。一想到祖母、伯娘,還有寧姐姐鄙夷和冷漠的眼神,甚至是那些旁觀的下人,都是一副不讚同的表情,楚珍的頭皮漸漸發麻。


    一時之間,三夫人近乎發泄般的廝打和珍珠姐妹的抽泣求饒聲,再次在院子裏響起來。


    “三夫人、三姑娘、四姑娘!”母女三人正沒有形象地拉拉扯扯,一道略顯蒼老的女聲傳了過來。


    珍珠母女下意識地停了手,看向發聲源,隻見穆嬤嬤沉著一張臉站在那裏。三人立刻都鬆了手,理了理衣裳紛紛站好,皆有些心虛。


    “嬤嬤有什麽事兒?”三夫人努力平息了煩躁的心情,勉強撐起一張笑臉,尷尬地問了一句。


    穆嬤嬤肅著一張臉,一一掃過對麵狼狽不堪的三人,冰冷的視線似乎要將她們凍住一般。楚珠忍不住打了個顫,穆嬤嬤在侯府裏比三夫人待得時間還長,積累下的威嚴可不是一星半點。


    “大夫已經在前廳候著了,三夫人和二位姑娘都去瞧瞧吧!”穆嬤嬤的聲音依然十分冷淡,說完她就轉過身去了。


    母女三人皆認為她要離開了,紛紛鬆了一口氣,卻沒想到穆嬤嬤又轉頭扔下了一句話:“老夫人讓奴婢提醒三夫人,今後三房要好自為之。”


    說完,穆嬤嬤就快步離開了,那道急匆匆的背影,似乎一刻鍾都不想多待在這裏。


    冷風拂過,珍珠母女皆不由自主地打了個顫,身心俱冷。尤其是三夫人,麵色蒼白如紙。楚惜寧掌管後院以來,隻要三房不超越底線,小便宜一直是任她貪得。多年在侯府奴仆成群、衣食無憂的生活,讓她隻看到了一時的得意和勝利,卻忘記了這侯府究竟是誰的天下。他們三房不過是大房施舍,才能住進來的而已。


    待三夫人匆匆趕迴三房簡單梳洗了一番,瞧了大夫之後,身邊的丫鬟按照大夫的吩咐將藥抹在臉上。一方素淨的錦帕遮住了半張臉,被盧秀打得鼻青臉腫的傷痕還在,看起來依然十分駭人。


    聽了穆嬤嬤的傳話之後,三夫人早就嚇破了膽,早早派人去前廳等著。想著三老爺一迴府就截過來,免得被老夫人招過去。


    “夫人,不好了不好了!”一個小丫鬟慌慌張張地衝了進來,把三夫人嚇了一跳,有個丫頭正在幫她抹粉,手也跟著一抖。


    “哎呦,作死呢!”三夫人被碰到了傷口,她的眉頭緊皺,不由得恨聲罵了一句。又偏過頭去訓小丫鬟:“毛毛躁躁的成何體統,可是老爺迴來了?”


    “老爺直接和侯爺去的榮壽居,奴婢也攔不住。聽說方才榮壽居裏,老爺直接罵人了!”那小丫頭興許是被嚇到了,全身顫抖地竟然哭了起來,妝容也抹得一塌糊塗。


    三夫人心裏一驚,推開要上來伺候她的丫鬟,隻覺得渾身發冷。三老爺的性子好的時候百依百順,若是壞了定要死要活的。


    這邊三夫人還在胡思亂想,簾子就已經被粗暴地撩開了,露出了三老爺那張怒氣衝衝的臉。


    “老爺,您迴——”三夫人連忙站起身,擺出一張笑臉,語調溫順地說著。


    隻是話還沒說完,臉上已經被狠狠地扇了一個耳光,聲音異常清脆。


    作者有話要說:按爪~妞們早點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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