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雪臉上閃過一瞬間的不自然,但很快就恢複。


    她咬口否認,“我們薑家怎麽了?你十四歲後除了讓你把房間讓給笙笙,哪裏又對不起你了?你被我們薑家養大,現在倒成白眼狼了!”


    她衝薑予安嘶吼,終於露出本來的麵露。


    薑笙也跟著附和,“對啊姐姐,十四歲那年我迴來,爸媽說我是親生的,讓你將房間讓給我,這事兒你也答應了。除了讓你搬去小一點的房間住,你我其餘生活不都一樣嗎?吃穿住行,還一起念書,哪裏對不起你了?”


    她跟林雪咬死了這話。


    反正這麽多年過去了,什麽證據都沒有,誰還能證明當初他們虐\/待薑予安了?


    當初那幾個老傭人都迴老家帶孫子了,即使這會兒還在,就不信還能替薑予安說話!


    不光不承認這些,薑笙還拉上傅北行。


    “阿行哥哥,你也經常來我家找我們玩,知道我們是怎麽對待姐姐的,她哪次不是和我們一起的?”


    傅北行聞言看向薑予安。


    那張明豔的臉蛋收斂了所有情緒,隻安安靜靜地站在人群中心,挺直脊背麵對所有言論。


    他不是沒想起從前,腦海裏也閃過很多畫麵。


    有薑笙沒迴來之前她每日笑灼顏開的模樣,也有她十四歲之後,穿得規規矩矩低著腦袋端坐沙發的模樣。


    那雙漆黑的眸,總是被厚重的劉海遮掩,看不見她任何光芒。


    於是後來,他隻覺得薑予安越來越無趣,宛如一個行屍走肉,長輩讓她做什麽就什麽。


    爺爺讓她嫁人,她就願意嫁,他也跟著生了厭惡,連話都不願意和她說。


    但如果,她變成那樣,是因為其他原因呢?


    “阿行?”


    薑笙見他盯著薑予安發呆,又重複喊了他一聲。


    薑予安也因為這聲側目,視線直直與傅北行對視上。


    眾人注視之下,傅北行依舊沉默。


    片刻後,他才緩緩開了嗓:“我並非時時刻刻住在薑家,具體發生什麽,我並不知道。”


    薑笙愣住。


    她沒想到傅北行會這麽說,這明明是她上午在他辦公室說的話,他怎麽……他怎麽可以為薑予安這個賤\/人說話!


    薑予安臉上也閃過一絲錯愕。


    她有些意外,傅北行竟然沒有順著薑笙的話說下去,真是稀奇。


    以至於傅北行補上的話,她也沒有多少波動。


    “我並非日日在薑家,所以對這些情況不知,但在我拜訪之際,的確沒看到安安受到不公平的待遇。”


    言外之意,便是薑家對親生女兒和養女是一視同仁。


    當然,也算是有前提的,就是有外人在的時候。


    至於沒人在薑家的大部分時間,薑家人對這個養女究竟怎麽樣,還是各執一詞。


    不過顯然,薑笙已經把傅北行的話當全部,尖著嗓子扯起來。


    “諸位也聽到了,傅總都說我們薑家沒有虧待過薑予安,他與我們青梅竹馬,和各位也是生意場的合夥人,說話總是可信的吧。反觀薑予安小姐,除了一張嘴說我們虧待她,還有其他什麽證據了嗎?”


    “你要證據,我又不是沒有。”


    溫涼的嗓音緩緩開口,便將薑笙尖銳的嗓音給覆蓋,聽著還讓人舒心些。


    薑笙閉嘴了,也不再裝什麽姐妹情深一口一個姐姐。


    她冷笑,“好啊,你既然有證據,那你就拿出來!”


    她就不信她有什麽證據。


    人證沒有,物證更是不消說。


    總不能把衣服脫了露出從前打她時留下的傷口吧?


    她打人也有分寸,專門挑別人看不見的地方,她還不信薑予安能把衣服給脫了!


    正想著,就見薑予安往前一步,抬手解開禮服的拉鏈。


    薑笙瞪大了眼。


    傅北行瞥見她動作同樣,心頭一緊,忍不住上前。


    隻不過被人攔住。


    商鬱神情淡淡,眸光透著一股冷意,“傅總似乎忘了我說過什麽。”


    傅北行臉色同樣很差,“你看看她在做什麽!”


    這麽多人在場,她要當著那麽多人的麵脫\/衣服?!


    商鬱不動,擋在傅北行麵前:“我小妹做事,她有分寸。”


    話音落下,隻見裙擺落地的影子。


    傅北行沉著眸朝薑予安看過去。


    卻見禮服依舊穿在女人身上,隻是少了一塊層層褶皺的布料,減少了一些設計感。


    但又成為一件新的晚禮服,簡約大方地穿在女人纖細的骨架上,鏤空的設計更添了幾分風韻,也更具美感。


    如果沒有那些傷口的話,那便更完美了。


    在場賓客無不這樣想著。


    也無比感慨,麵前明豔張揚的美人身上,竟然遍布傷痕。


    有像刀痕,一條條傷疤;有像燙傷,一顆顆不平整的痕跡;還有暗色,指不定是掐得太多,消不掉……


    而且看那些傷疤的痕跡,明顯已經有了年代感,都不知道幾年前弄上去的。


    且都在後背上,總不能是人自己弄傷去的吧。


    在場賓客有不少是上了年紀,有子女的,一想到十幾歲的孩子遭受過這些虐\/待,都不忍再看,紅了眼別開頭。


    全場一片死寂。


    僵局最後是被商鬱給打破的。


    他脫下自己身上的西裝給薑予安披上,布滿寒意的目光朝薑笙掃過去:“不知道薑笙小姐,對我家小妹這些證據可還滿意?”


    薑笙張了張嘴,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她喉嚨發幹,隻朝著傅北行看過去。


    對於周圍一切,她早就渾渾噩噩,現下心裏隻有一個念頭——傅北行知道了這些,不願意和她結婚了吧?


    可男人根本就沒施舍給她一個眼神。


    他一直盯著薑予安,甚至都沒眨一下眼。


    難怪,今早他說那話的時候,她反應會那麽大。


    醜陋的身體……嗬,人心過於醜陋了吧。


    也是他眼盲心瞎,竟然從來沒發現過,甚至還覺得她日漸膽小,隻敢低頭聽話,徹底失去自我。


    試問,成天被人責罵打罰,又哪兒敢抬頭讓自己活在陽光下呢?


    他眨眼,眼眶有些酸澀。


    似想朝薑予安走過去,可她肩上已經披上他哥哥的衣服,她身側也站著護著她的人。


    他又去做什麽呢?


    “阿行,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知道我從前病得有多嚴重,我根本就不知道我在做什麽。”


    傅北行望著薑予安的時候,身側薑笙忽然痛哭起來。


    可這一招似乎不再管用,男人隻冰冷地看過來,避開了她的觸碰。


    薑笙的手也因此懸在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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