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十九日17:00,第二學區的廢墟內,方懿軒與望月徹擦肩而過。


    “沒錯,這樣的好機會,怎麽能錯過呢?”方懿軒就這樣站在原地輕輕鼓掌:“如果要找他的話,請沿西南六十度方向前進,喏,就是這條路。”


    望月徹跑了幾步,然後在方懿軒身後停下。


    “你不和我們一起走嗎?”


    “有一些事務要處理,”方懿軒伸了個懶腰:“搞定了我再來找你們,放心,用不了多久。”


    “好的。”望月徹知道現在不是聊天的時候,他幹脆利落地翻越過那些建築物殘骸,向著方懿軒指示的路口奔去。


    “喂,前方禁止通行。”


    方懿軒麵前,藍花悅臉色陰沉地停下腳步,本來她還抱有攔截星野蒼介的打算,可現在自己再也沒有機會阻止少年離開了。


    “好好學學另一位,他可不會像你這樣擅自跑過來,還把氣氛搞得這麽僵。”方懿軒自顧自地坐在一大塊水泥板上,沒再和她多說什麽。


    就這樣,兩人默不作聲地停留在原地。


    “醫院已經爆滿了,”沉默良久後,方懿軒突然開口:“比起這個,戰爭可要殘酷得多啊,你能聽到的吧,任性的魔法師。”


    無窗大樓內,亞雷斯塔.克勞利剛剛和冥土追魂切斷通訊,在這個世界上,他已經失去了又一個朋友,既然連過去這位救命恩人都可以失去,還有什麽真正值得在意嗎?


    “我不會阻止你,”坐在水泥板上的少年繼續說著:“如你所見,他已經成長到了這種地步,這是任誰都無法改變的事實,如果你現在心懷不滿並且想動手的話,就請試試看吧。”


    亞雷斯塔沒有迴答。


    ……


    手指被露水打濕,順著胳膊流到了肩膀,再然後,就連脖子也感受到了涼意。


    誌水帆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躺在層層的鋼筋混凝土下,“塵粒凝散”及時在身邊構建出粉塵雲護盾,有效防止自己被壓扁或者刺穿,雖然已經記不清自己有沒有下意識使用這一招,但現在最重要的還是逃出去。


    既然身體沒有嚴重受傷,他便認真觀察上方那些建築碎片的分布狀況以及分析濕度情況,緊接著發動能力減小附近粉塵的粒徑,安息角適當增大這一點有利於自己逃脫。


    建築碎片的縫隙之間,沙丘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中心聚攏,將那些數十噸重的大塊材料頂起,沒過多久,誌水帆頭頂的多層廢棄物失去原有的平衡,紛紛掉落四周。


    唿,得救了。如此應景的話語卻不可隨便說出口,誌水帆一邊遺憾於這一點一邊觀察著四周情形,他的部下們在“懦弱的大逃亡”後不知道跑哪去了。目標人物重新折返後,留在原地的那些暗部成員想都沒想就又向對方發起襲擊,哪怕不久前倒下的垣根帝督都在掙紮著輸出,所有能想到的攻擊方式全部宣告無效,要麽被隨手擋下,要麽被輕鬆閃避過去。


    再後來,又多了一個外貌與穿著都超級非主流的女子來著,貌似和目標人物是敵對關係,但她也妨礙了這次聯合圍剿行動,這樣的念頭一出現,他就像喝斷片那樣莫名其妙暈倒在地。


    活著真是太棒了,此時此刻,誌水帆站在三十多米高的廢墟之上,望著滿目瘡痍的第二學區,他這樣想到。


    ……


    “看起來就像遭受過密集轟炸一樣。”醫院外的台階上,之前努力幫忙運輸藥品的森予景、千仞幾許和蜜蟻愛愉三人坐在那裏,利用難得的閑暇時光遠遠望著一大片建築廢料海洋,那些東西和孩童隨意丟棄的積木沒什麽本質區別。


    “現在跟過去的話,我們絕對會成為累贅。”千仞幾許恢複了正常學生的裝扮,從才人工房撤退後,他遠遠望見了星野蒼介與前方的戰鬥,雙方的運動軌跡讓他眼花繚亂,戰鬥的規模和強度也是無法企及的。


    “在超能力者眼中,我們這些人和無能力者沒什麽不同。”蜜蟻愛愉晃蕩著雙腿,神色黯然。


    “你們啊,”森予景坐到兩人中間,展開雙臂一把將他們摟住:“不是很好嘛,在沒有受傷的情況下做到了這麽多事,一位暗中成功協助了星野同學,一位利用自己的能力及時疏散群眾,我相信,星野同學要是有機會的話也會讚賞你們的執行力。”


    “有一件事我早就想問了,”千仞幾許掙脫少女的臂膀:“為什麽森予同學在這種時候穿著巫女服?”


    “那是有特別原因的,”森予景底氣不足地爭辯著:“在這種時候,或許大家也需要一些新奇元素的出現。”


    “那麽,還有小一些的型號嗎,我想試著穿穿看。”蜜蟻愛愉也對此產生了興趣。


    “嗯,有的哦,”森予景抬頭看天:“多虧了我那個不靠譜的姐姐。”


    ……


    “是這樣嗎,真是天才般的偉大構想。”戴著墨鏡與大金鏈子、神似不良少年的“陰陽博士”—土禦門元春站在已失效的鏨龍陣中央,憑心而論,施術者在風水方麵的造詣已經遠遠超過了他。


    “九樣鎮台都被人取走了,這絕不是原本單純扞衛墓地的陣法。”土禦門元春轉悠了一圈,他已經發現了埋藏在地下的九個空石座,於是自言自語著:“被改良後的全新類型啊,用十年壽命作為交換,借助地脈的能量讓陣法內的敵人陰陽紊亂,學園都市什麽時候多了一個這麽恐怖的茅山派魔法師?”


    此處地脈的能量已經被完全耗盡了,那位陣法師不知用了什麽手段將地脈的能量截斷,用來增強新版一次性鏨龍陣的威力。


    星野蒼介的第四張底牌,消耗完畢。


    (十年的壽命,這真的值得嗎?)那時的沫參辰問他。


    (如果可以順利擊潰她的話,很值。)將全身傷口修複完畢的星野蒼介且戰且退,終於將前方之風引到了鏨龍陣的中心位置。


    (對不起,如果我更強一些的話,你也用不著做出這種犧牲。)


    真心亦或是假意,這些都不重要了。


    少年啟動陣法,而後露出釋懷的笑,他能夠感覺到自己的生命力在飛速流逝,就像沙漏中自上而下流淌的那些細小顆粒一樣。


    (唉,你…)


    (當成我變成二十七歲就好,真的沒什麽啦。)


    凡事皆有代價,所謂“命運的饋贈”,說不定也隻是被暗中標好價碼的商品罷了。


    “星野…前輩?”


    禦阪美琴終究趕到了現場,也難怪,畢竟這裏的動靜那麽大,想要瞞住別人自然是奢望。


    好奇怪。


    明明他就在幾米遠的地方,隻要跑上幾步就可以到達的距離,為什麽感覺如此遙遠?


    星野蒼介麵帶微笑看了過來,茶發少女下意識後退幾步。


    不,不該是這樣的。


    禦阪美琴的身體微微顫抖,她發現自己無法判斷這眼前這位男生是不是自己熟知的那一位,短短二十分鍾不到的時間,星野蒼介就像換了一個人。


    “喲,我們又見麵了。”少年率先開口。


    這種時候,該說些什麽好?


    前方之風範特還在痛苦地喊叫著,她的嘴巴正因為體內平衡被破壞而嘔血,與來自地脈的磅礴能量抗衡片刻後,這位“神之右席”成員還是敗了。


    與此同時,星野蒼介也終於支撐不住,他單膝跪倒在地上,然後閉上眼睛,他的臉上始終掛著微笑的表情。


    禦阪美琴狠狠搖了搖頭,她跑到少年身邊,試著將他扶起。


    “我勸你離他遠一點,”將趕過來支援的剩餘暗部成員一鍋端之後,解除精靈態的克萊爾.希爾芙來到陣法外圍:“在學藝都市大出風頭的超能力者,你根本不知道他體內寄宿的東西意味著什麽。”


    “我知道,”禦阪美琴讓少年靠著她的肩膀:“那是…”


    “溫室花朵永遠不該接觸的東西。”克萊爾.希爾芙打斷她的話。


    “禦阪學妹,為什麽你還在這裏?”這時,星野蒼介恢複了些許神誌,他將少女一把推開:“這裏很危險,不要靠近。”


    和那時一模一樣。


    “在你眼裏,難道我就隻是那樣的人嗎?”禦阪美琴握緊拳頭:“平日裏對著不良團夥濫用暴力,實際上對潛藏於表象之下的真實一無所知、需要時刻守護的脆弱女生?星野前輩,我認為你錯了。”


    “你怎樣說都好,”星野蒼介的臉上還掛著讓她難以忍受的微笑:“禦阪學妹,還記得兩個月前我們在一場誤會中相識嗎,認真說起來的話,其實我們也沒有那麽熟,所以,不必在乎我的看法,如果先前有冒犯之處,請原諒我。”


    本該向少年傾訴不滿的禦阪美琴陷入沉默,她真的不知道該如何迴答,原本緊握的拳頭慢慢鬆開。


    克萊爾.希爾芙一手環住範特的腰,將失去意識的她抬起來,向星野蒼介點頭致意後,本次兩位羅馬正教的入侵者離開了學園都市。


    “這一次,又讓你見識到難堪的一麵了啊,哈哈。”星野蒼介試著打破莫名沉重的氣氛。


    “為什麽不愛惜自己的身體,為什麽非得一次又一次做到這種程度?”雖然並不清楚施術的原理,但禦阪美琴已經判斷出星野蒼介以損害自身為代價換來了擊退敵人的戰果,而且這種代價是沉重的。


    “為什麽不能讓我幫忙想辦法啊!”


    “其實,我們真的沒那麽熟吧,”星野蒼介聳了聳肩,重複了一遍已經說過的話:“請到此為止,禦阪學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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