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你好運。”


    拋下這句話後,方懿軒從刊辭峰頂躍下,緊接著,多束激光直接貫穿了賽義德的身體。


    “盤蘭大學外圍的戰術武器嗎?”賽義德意識到那是部署在鐵軌附近的裝置,哂然一笑:“希望這次能活著離開吧。”


    必須在短時間內找到答案,為此,他要發掘星野蒼介的潛力。


    少年人,中年人,老年人。


    柑旋醒來後再次見到了位於三個不同年齡階段的人類,這種狀況喚醒了她的過往記憶,於是,形似貓的異獸奮力掙紮著,企圖擺脫淪為食物的命運。


    譚樵又扶了扶眼鏡,那是他緊張時的下意識舉動,方才由於賽義德攪局,三人差一點沒控製住風生獸。


    他們的局長—薑衍及時出手,趁著陣法還未完全失效,這個可愛的老頭子(雖然譚樵很不想承認,但在危急時刻,看見這位既是長輩又是領導的老人出手,他就是這麽想的)飛快地踏出七星步,將柑旋困在了以北鬥為基礎構建的“天獄”中,淡淡星光竟使得這場聲勢浩大的風暴迅速消散。


    “接下來由言子淵同誌按計劃負責將風生**給那個清隱派的老…而彌堅的季見彰同誌。”薑衍對同行的中年男人下了指令,臉上掠過一絲不自然的表情。


    中年男人似乎對這種情況早已見怪不怪,他放下登山包,不知用了什麽法術將柑旋收入袖中,眨眼間已跑出數百米之遠。


    “縮地成寸又精進了不少。”薑衍欣慰道,隻可惜,這次任務如果沒有那個家夥參與的話就完美了。


    譚樵附和般地點點頭,但實際上他正在想的是:剛才局長是不是差點喊成了“老不死”…


    嗯,他向來是和季爺爺不對付的,雖然據其他幾位資曆較深的同事所說,兩人師出同門,可薑局長始終看不慣季爺爺過於隨性的行事風格,從少年時代起,他們倆就開始在暗地裏較勁,直到現在依然如此。


    僅僅半年前,一位名叫衛起鈞的青年受到局長推薦,並在成功通過考核後受收符籙,成為正奇局為數不多的內部幹員,此事成了局長驕傲的資本,畢竟道家重視傳承,而季爺爺直到現在還沒有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弟子。


    雖然兩人關係不佳,但這位清隱派大佬與正奇局偶爾會進行合作,現在,季爺爺應該快和言隊長匯合了。


    說到這,我好像什麽忙都沒幫上…譚樵突然意識到,自己在本次行動中並沒有發揮任何作用,於是有些尷尬地背上大包,準備離開。


    “小譚啊,”薑衍拍了拍他的肩膀,引得這位年輕學者一陣踉蹌:“待會我們和風生獸的語言交流就靠你了,這個任務可不比控製它來得簡單。”


    “好的,不過…這是我們首次發現古代典籍中記載的異獸,相關資料實在太少,我沒有把握能夠交流成功。”譚樵毫不掩飾自己的悲觀想法,哪怕他是所謂的“正奇局三大特別顧問”之一。


    “年輕人要勇於嚐試,放心,如果失敗了問題也不大,對了,你看看這些結晶是什麽成分。”薑衍指了指柑旋鑽出的洞穴,有一些青金色粉塵被它從岩層中帶出。


    ……


    星野蒼介終於趕到了靈籟峰頂部,就在此時,他注意到兩公裏外另一座山峰上岩石崩塌的聲音。


    “不是吧?”


    剛剛好像是激光武器?


    正當星野蒼介偏過頭準備看清一些時,行動一隊的隊長言子淵與他擦肩而過。


    在少年的感知中,這位中年男人雖然速度異常之快,但此刻,對方卻和從身邊路過的普通行人沒什麽差別。


    還有一點。


    好強的求生欲,但不是他。


    星野蒼介目光微冷,“無流駐”被他塑造成飄帶似的形狀,朝著顏子淵襲去,這位中年男人隻能突然改變自己的行進方向,向旁邊縱身一躍,堪堪躲過這次突襲。


    “賽義德的同夥嗎?”對方下意識將他與背離契約的魔法師聯係起來。


    袖子裏。


    星野蒼介望向中年男人的長袖,直覺告訴他,那裏藏著某種特殊的活物。


    “等等,你說賽義德?”星野蒼介準備向他提出問題,誰知對方決定先下手為強,星野蒼介話音未落,他已經擺好了戰鬥架勢。


    “喲,這不是言子嗎,真巧啊。”季見彰的聲音從背後響起,他和楚頌一老一少也趕了過來。


    中年男人舒了口氣,他正要完成交接任務,誰知下一秒,方懿軒與賽義德兩人相持的場麵就展現在眾人眼前,更準確地說,他們兩人在幾秒內一路從山腳打到了山頂處,兩人對抗的激烈程度甚至使靈籟峰本身產生些許搖晃。


    “方同學居然會出現在這裏!”話雖如此,星野蒼介的語氣中卻沒有多少驚奇成分,他對這兩人的突然出現早有心理準備。


    “少有的強敵啊,我居然被你逼迫到這種程度了嗎。”方懿軒身上的衣服已經多出無數細小裂口,手中長劍正死死抵住賽義德的武器—一把鏟子。


    星野蒼介沉默了,不論怎麽看,那把鏟子就是一把大型的種花鏟,刀片末端呈現月牙狀,實在無法將它與魔法師的武器關聯起來。


    賽義德也保持沉默,方懿軒始終把控著戰鬥節奏,幾番交手之後將他帶到這裏,這下想要對星野蒼介進行正式測試的預想破滅了。


    “別想逃!”言子淵率先對賽義德發難,他從袖中掏出一把丁蘭尺,默默以“幽界”為基準,將附近的一切納入考量之中。


    判斷吉兇的風水尺也能當武器用嗎?賽義德隻是稍稍驚訝,調整鏟子方向後擋住了攻擊,誰知對應到的“病”字增益成功傳導至全身。


    這一擊之下,賽義德唿吸突然有點困難。


    星野蒼介隻是考慮了一秒鍾左右,便提著“無流駐”塑造的長槍衝向賽義德,賽義德不慌不忙地後撤幾步,用鏟子的金屬部分橫劈過去,兩把武器劇烈碰撞,竟激起了大片火花。


    “嗬,雖然我不擅長戰鬥,但求之不得!”這位一路上捉弄過他兩次的少年露出暢快的笑容:“看來你確實有了不少戰鬥經驗。”


    對於我來說,同樣。星野蒼介內心閃過這樣的想法,這趟中國之行到目前為止自己都太過被動,打個不怎麽恰當的比方:自己有點像初次參觀片場的遊客,不小心混入主演們的表演場景中而不自知,雖是旁觀者,卻看不清他人在明麵上或是暗中的博弈。


    早該痛痛快快打一場的,很多成果無法在談判中取得,那就在直接的對抗中堂堂正正奪得,他要擊敗賽義德,然後想辦法問出有價值的情報!


    季見彰也朝賽義德衝了過來,但出乎後者預料的是,這位老人完全沒展現多少實力,隻是打了幾拳後避開自己的攻擊,不知出於何種目的,他放的水遠比方懿軒多。


    這下場上隻剩下楚頌還沒有參加戰鬥,站在他的角度來看,這場戰鬥顯然是莫名其妙的:其他人因為“演習”撤入防空洞,他、季爺爺以及追擊賽義德的少年一起來到事件的中心地帶—靈籟峰後成功突破風牆,風暴迅速止息後又遇到一位中年男人,然後兩個少年在他們麵前打架,其餘人立刻全部加入其中一方幫著對付另一方。


    所以,到底發生什麽事了,我要不要上去幫忙呢?楚頌權衡再三後覺得不缺自己一個,搞不好,他參戰之後還會因為沒什麽實力給別人添麻煩。


    遭遇眾人圍攻後,賽義德終於展現了自己的底牌。


    身為結社中代號為“園藝師”的成員,他和“鼎俎家”、“光影詩人”一樣,擁有著某種超脫性的“技術”,他的力量來源於自己的“信徒”,而非直接提煉生命力。


    人類在某些情況下可以成為任由他修剪的花草,帶有“符號”屬性的剪刀會將他們的內心崇拜部分塑造成適宜引導“魔法”之形狀。


    人們渴求著符號,渴求著在他人眼中豎起一麵符號盾牌,即使符號本身往往會反噬他們,這是為了塑造一個無序中的“有序”自我。


    “園藝師”適當扮演著“創造者”與“引導者”之間的角色,“定點”、“放線”,最後是“定植”,他負責提供人們夢想得以安睡的土壤,而人們負責提供“力量”。


    “符號223,否定。”


    體內積累的一切疾病與損傷在魔力的衝刷下被強製驅逐,賽義德輕而易舉地使自己迴到了巔峰期,換句話說,發生在之前的戰鬥對他再無影響。


    跨越空間的集體煉金,還要感謝奧雷歐斯對他的啟發,高效去除雜質近乎是全世界所有煉金術士的夢想,現在被賽義德實現了。


    “符號45,解離。”賽義德放棄了抵抗,任憑周圍的一切攻擊落在身上。


    (不是吧?)


    星野蒼介睜大了眼睛,他不敢相信方懿軒就這樣將長劍插入賽義德胸口,之前如此強大的敵人…


    “符號167,內化。”站在所有人視覺盲區的賽義德決定盡快結束戰鬥,而被長劍刺中的“賽義德”則在下一瞬間化作飛灰。


    除了賽義德與在不遠處觀戰的楚頌,其他人的目光瞬間呆滯起來,他們愣愣地看著自己腳下的土地,完全無法理解自己剛才為什麽要對賽義德動手。


    “你做了什麽?”楚頌難以置信地看著這一幕。


    賽義德仍然提防著某人的暴起偷襲,他居然耐心地向楚頌解釋道:“某種意義上,內化就是接受外部思想來改造自我,現在,他們完全理解了我的想法,自然不會繼續出手。”


    都一樣,無論畫家、棋手還是園藝師,都能像捏橡皮泥那樣修改人類的“防禦機製”,使其變得不堪一擊。


    當然,如今這一招肯定不會輕易奏效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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