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鬆前世聽過的那首詞大致是這樣的。


    聽青春迎來笑聲,羨煞許多人。


    那史冊溫柔不肯,下筆都太狠。


    煙花易冷,人事易分。


    而你在問,我是否還認真。


    他來到此生至此已有整整六個多月的時光,大半年的時間過去,已經想不起這首詞的名字叫個什麽。


    隻是眼下,這詞實在好生應景。


    清涼江邊的煙花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直是看得在場百姓意亂神迷,目不暇接。


    武鬆和錦夏看了大半晌,忽然想起寺院後邊還有花燈未看,他二人便先行走開,朝著寺院後邊走去。


    一路走著,錦夏大感可惜,說道:“老爺,可惜金蓮小娘陪著夫人在家中,若是她二人也在此,那實在是再好也不過。”


    武鬆點了點頭,說道:“無非是一場煙花罷了,對於平民百姓而言一生之中能夠見識到的次數寥寥可數。”


    “咱們不一樣,如果是喜歡看煙花,每晚都放個三十兩五十兩的,其實也不在話下。”


    錦夏沉沉點頭,深深地感覺到自己的福氣還是不錯。


    若是當年沒有進入花府裏做丫鬟,便不會跟隨李瓶兒。


    也就不會有今朝的榮華富貴。


    武鬆此人,清河縣內誰不是每逢提起都豎起大拇指?


    他為人武藝高強,在清河縣內如魚得水不說,偏偏家中還斂財甚多,惹得旁人殷羨不已。


    錦夏忽然想起很久之前自己暗中藏身在西門慶府上門前暗處,眼看著坐地虎劉華彥便要從門內衝進去在府內遍尋衙內李拱壁。


    武鬆對坐地虎劉華彥大施拳腳,大展玉環步鴛鴦腳之神威,直是將劉華彥打得抱頭鼠竄滿地亂爬,連半點脾氣都沒有。


    當晚,錦夏蜷縮在角落裏望著眼前發生的一幕,真正的是花容失色。


    待得此間風平浪靜之後,她隻身一人快速跑迴家中,將眼前所見所聞事無巨細地稟報給李瓶兒。


    那時花子虛尚且還在世,李瓶兒眼睜睜瞧著錦夏在自己麵前來迴比劃,心中更是對武鬆此人大感驚奇。


    那一天夜裏,前前後後發生的種種如今錦夏想來已是恍然隔世的了。


    可記憶這種東西總是如此,曆久彌新,常想常新。


    此時錦夏凝望著走在她身邊的武鬆,情不自禁地湊進至武鬆耳邊說道:“錦夏日後若是找了郎君,那人定然要如老爺你一般。若非如此,錦夏寧可不嫁。”


    武鬆聳了聳肩,漫不經心地笑說:“那可實在是難得很,畢竟你老爺我天底下獨一份!”


    錦夏深以為然。


    怨就怨在此生她沒這福氣了,若是她也能夠生得像是李瓶兒和潘金蓮那般花容月貌。


    而且要麽是家財萬貫,要麽是武鬆的親嫂嫂,定然也能如她二人一般,有這運氣和武鬆結為連理。


    清河縣內的美麗女子一抓一大把,這一點誰都知道。


    錦夏端的是一副好姿色,隻不過與潘金蓮和李瓶兒相比,未免小巫見大巫了。


    他二人一路走一路看,彈指之間便已來到寺院後邊,站在花燈前定睛細瞧。


    眼看著一人多高的巨大花燈一盞緊接著一盞,目不暇接,他二人看在眼裏,著實是覺得不虛此行。


    由於此時絕大多數人都在清涼江邊看煙花綻放,所以此間倒也沒幾個人。


    錦夏緩緩坐在台階上,雙手捧著臉,一遍遍看著花燈之上寫著的詩文。


    花燈的燈身上寫著的詩文多半壯誌淩雲,一部分又詩意浪漫,使人看在眼中,更是覺得今夜滋味曼妙非常。


    錦夏看著看著,不禁是念出聲音來:“將軍百戰死,壯士十年歸。啊喲!我記得這是《木蘭辭》中的一句呢。”


    武鬆定睛細瞧著燈身,隻見通體上下如烈火般璀璨絢爛,燈身左右又一片火紅,他看在眼裏,熱血沸騰。


    錦夏一麵念著,他也跟著念了起來。


    那是左手邊的第二盞花燈,燈身上清清楚楚寫著蘇軾詞中的一句:“十年生死兩茫茫。”


    錦夏念第三盞花燈:“悠悠生死別經年,魂魄不曾來入夢。”


    錦夏仍舊坐在石階上,這一首首詩句雖然激昂慷慨詩意縱橫,然而卻始終都透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詭異。


    在這喜慶祥和的深夜裏,卻又說不出這份詭異究竟在何處。


    武鬆一路往下看,第四盞花燈上寫著:“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幹。”


    第五盞花燈是陸遊所寫,隻見:死去元知萬事空,但悲不見九州同。


    第六盞花燈及第七盞花燈錦夏全部都脫口念出:“寧可枝頭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風中。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


    便在這時,錦夏秀眉緊蹙,倒吸一口涼氣,壓著嗓子急聲說道:“老爺!老爺!”


    此時武鬆正一路朝著第八盞花燈看去,聽見錦夏唿喚自己,連忙轉頭看向錦夏,問道:“怎麽了,錦夏?”


    錦夏艱難地從石階上站起身來,邁開雙腳快步跑到武鬆麵前。


    緊緊拉住武鬆的衣角,如同失了魂魄一般,怔怔地道:“花燈是好看不假,可花身之上所寫著的這些詩文老爺您不覺得很是奇怪嗎?”


    武鬆皺了皺眉頭,問道:“哪裏奇怪?”


    錦夏連忙伸手指著第八盞花燈及第九盞花燈,將燈身上所寫著的詩文念誦出來:“第八盞花燈,寫的是捐軀複國難,視死忽如歸!”


    “第九盞花燈,寫的是熟知不向邊庭苦,縱死猶聞俠骨香!”


    武鬆點了點頭,大感這些詩文都深具浪漫情懷,令人看在眼中,心頭仿佛有陣陣清風徐徐吹過。


    錦夏壓著嗓子噓聲說道:“老爺!啊呀!這……這……這些詩文之中每一句可都帶了個死字啊!您不覺得好奇怪嗎?”


    武鬆聞言,心中登時轟然一震。


    站在原地怔了片刻,匆匆忙忙將目光落在身旁的花燈之上。


    若是錦夏沒說,武鬆倒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妥。


    然而經錦夏這麽一提醒,武鬆立時詭異之感叢生!


    大喜的日子,未免太也鬼氣森森。


    “也不知道製花燈的是哪個衙門!”


    武鬆緊緊抓住錦夏的玉手,來來迴迴地望著花燈,急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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