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武鬆在家中獨自看了近兩個時辰的雨,時至晚夕,雨勢漸止。


    他乘馬前去距離清河縣幾十裏以外的那片茂密竹林裏。


    眼下案館閣既已被他放火燒毀,趙構便要履行先前約定,將龐春梅給放了。


    當武鬆置身在那片茂密竹林之中時,眼見四下裏滿是翠綠,不禁是令他感覺心曠神怡。


    此地與清河縣全然不同,委實是有種世外桃源的感覺。


    想來古往今來不少文人墨客最終都會擇一片這種所在作為自己的歸宿,武鬆既非文人,也非墨客,但他對這種所在同樣也是心向往之。


    人活一世,需要經曆許多事。


    個中酸甜苦辣隻有體會過的人才懂得其中滋味,當真可謂是無人不冤,無人不苦。


    看官,往往你以為的終點正是旁人的起點,而身處這“起點”之中的人,每一日都絕非能夠體會到自己其實已然擁有一切。


    不知足,不在乎,想要的物事永遠都在前方。


    佛教中有天龍八部之說,佛家認為,世間諸事皆是無常,六道眾生處在輪迴之中。


    人生八苦,無人可躲。


    生,老,病,死,愛別離,怨憎會,求不得,五陰熾盛。


    凡此種種,無人可躲,無人能逃,沉淪苦海,在滾滾紅塵裏尋求不得解脫。


    武鬆一路駕馬前行,眼見天色向晚,不禁輕聲一歎。


    他自從官升五品成為金吾衛副千戶以來,確實沒有覺察出日子較之先前有哪些不同。


    官場之事,早在他擔任清河縣的都頭之時便已經心領神會的了。


    他這麽一路想著,迴過神來時,他已經行至這片茂密竹林的盡頭,隻見一排茅草屋佇立在眼前。


    羅紫蘭的兩名男弟子似乎已經等待他許久,他二人眼見武鬆來了,立時將武鬆帶進茅草屋裏。


    屋內隻有兩個人,一個是羅紫蘭,另一個便是坐在榻上的趙構。


    因著趙構在外始終隱姓埋名,不令旁人知道他的真實身份。


    武鬆猜想,恐怕在這麽許多人裏,隻有羅紫蘭一人知道他便是大宋徽宗皇帝趙佶的第九子,康王趙構。


    眼下趙構雙眼直勾勾地盯著武鬆,伸手比劃了一下,羅紫蘭的兩名男弟子快步從屋內走出,一並帶上了門。


    趙構從榻上走下,走到武鬆麵前,用力鼓起雙掌,微笑道:“武大人當真有兩把刷子,輕輕鬆鬆的就將清河縣的案館閣放火燒毀,著實身手了得。”


    武鬆畢竟已經得知羅紫蘭口中的主公便是康王趙構,當下也不多言,隻是說道:“事已辦成,快些將我的夥伴放了。”


    趙構衝著站在一旁的羅紫蘭使了個眼神,羅紫蘭依著上次那樣行事。


    將石門打開,迎著龐春梅從屋內走了出來。


    武鬆眼見龐春梅安然無恙,心下一寬,心中高高懸著的巨石終於落了地。


    龐春梅甫一見到武鬆,登時便淚如雨下,深深鑽進武鬆懷裏,一時間哭個不停。


    武鬆輕輕拍著她的背,道:“已經沒事了,犯不著哭。”


    龐春梅抽泣著道:“鬆哥,原本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你快些帶我離開這裏!”


    武鬆眉頭一皺,看向羅紫蘭,沒有好氣地問道:“你難為我的夥伴了?”


    羅紫蘭麵無表情地道:“武大人,你這便是血口噴人了。你既為我們主公辦事,我又怎麽可能難為你的夥伴。”


    武鬆冷哼一聲,不想與羅紫蘭多費口舌,摟著龐春梅便向外麵快步走去。


    趙構在暗中衝著羅紫蘭打了個手勢,羅紫蘭立即會意,深深一鞠躬,緊握刀柄快步走了出去。


    武鬆摟著龐春梅甫一從茅草屋內走出,立刻上了馬,一路西行。


    由於此地距離清河縣路途遙遠,所以武鬆便按照來時路迴去。


    按說此一事武鬆應當做足了萬全的準備,離開此地迴到清河縣,不應當按著來時路迴去,因為那樣有可能會發生不可控的危險。


    可眼下武鬆和龐春梅二人歸心似箭,卻也顧不得那麽許多。


    一路之上,龐春梅時不時的大哭一場。


    她告訴武鬆:“這兩日實在是把我嚇壞了,我好怕他們會害了我!”


    “他們始終把我關在屋子裏麵,我雖然是有吃有喝的,可就是擔心一輩子都會被他們關在裏麵。”


    武鬆安撫她:“其實你的擔心是多餘的,我又怎麽可能不想方設法將你救出來?”


    龐春梅說道:“鬆哥,我當然明白你對我怎麽樣了。可我還是怕,我最怕的就是此生再也無法迴到你身邊。”


    龐春梅說著說著,再次淚如雨下。


    她抽泣半晌,眼見道路上滿是積水,便問武鬆道:“下雨了?”


    武鬆道:“今日下了整整一天的雨,下午我來時才停。”


    龐春梅尤其不喜歡過冬天。


    她以為現在還是一派冰天雪地,積雪應當沒怎麽化,未曾想到,原來都已經下過雨了。


    武鬆問她:“迴到清河縣裏之後,你是想要迴到西門慶府上還是去我府上?”


    其實這個問題武鬆問得未免有些多餘。


    龐春梅的心早就已被武鬆填滿,此番羊入虎口最後終於全身而退,她又怎麽可能還會想著迴到西門慶府上?


    龐春梅伸手輕輕抓住武鬆的耳朵,笑吟吟地道:“我迴到我家老爺府上又有何意思?自然是去你府上啦。”


    武鬆一手拉著馬,一手輕輕抓住龐春梅的手指,笑道:“反正怎麽著都成,既然如此,我便帶你迴家。”


    龐春梅爽朗地笑道:“好嘞!”


    他二人一前一後坐在馬上,一路前行十五裏路。


    行至一條道路旁將要轉彎時,忽然間身旁叢林裏一陣陰風大起。


    他二人不約而同的齊齊轉頭向叢林裏看去,隻見似乎有五道人影來迴晃動。


    武鬆緊皺眉頭,放慢了些速度,定睛看去。


    眨眼之間,一群麵無胡須的黑衣人從四麵八方的草叢裏整整齊齊地鑽了出來。


    火速趕至武鬆和龐春梅二人身畔。


    武鬆心知大事不好,連忙便要加快速度逃出去,然而前路卻被一夥人牢牢地阻擋住了。


    為首之人聲音恐怖異常,不男不女,厲聲尖叫道:“武鬆!留下命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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