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顏豪說完就將滿滿一大杯酒一飲而盡,李拱極見了,連忙看向武鬆。


    武鬆心中一震,他隻當完顏豪尚且還未成年,稚氣未脫,是個半大孩子來著。


    方才也沒將他的酒量當迴事,哪成想他酒量竟會如此好。


    他和李拱極及王天候三人倘若是想要合力將他灌醉,盡心竭力從他口中套出話來,看來絕非易事。


    但事已至此,已無退路,隻得是硬著頭皮與完顏豪比拚酒量。


    完顏豪此一行雖滿打滿算才帶了四十八人,然而這些人裏卻是藏龍臥虎。


    單單是與完顏豪一同落座的八人,武鬆一眼便知,他們已是不世出的絕世高手。


    金國距清河縣路途遙遠,完顏豪貴為金國英王千裏迢迢而來,手底下定是高手雲集,護他周全。


    除了同坐在飯桌前的這八人以外,其餘的四十人究竟還有多少好手,當真不堪設想。


    武鬆見王天候此刻耷拉著眼皮定睛瞧著麵前的酒杯,王天候隨即拍案說道:“來人,將杯子全部都換成碗。”


    他死命克製著心中憤怒,雙眼直勾勾地盯著完顏豪。


    聲音仿佛從牙縫裏硬擠出來一般:“王爺如此海量,用酒杯來喝,豈不是對王爺的大不敬?”


    完顏豪聽了後放聲朗笑,衝著坐在他身旁的兩名部下說道:“來大宋之前我還一再拒絕我父王,早知大宋官員如此豪爽,這般投我的脾氣,我又何須與我父王險些鬧翻臉了?”


    隻見安然坐在完顏豪身旁左右兩側的兩名長須老者不苟言笑,似乎壓根沒聽見完顏豪說話。


    完顏豪見此,極是掃興地一攤手。


    轉頭看向李拱極,與滿臉堆笑的李拱極熱絡暢聊起來。


    武鬆細心打量著這兩名長須老者,見這二人一高一矮,一胖一瘦,體態樣貌呈鮮明反比。


    完顏豪說了什麽,他二人竟都置之不理。


    加之完顏豪的心智和年歲擺在這裏,武鬆猜想完顏豪此番大宋之行,恐怕他二人才是真正的主人翁。


    他二人始終環抱雙臂不吃不喝,麵上無一絲表情,雙眼目光隻是來來迴迴地打量著府中的每一個人。


    在武鬆心中,這些金國人愈發神秘了。


    過不多時,府上丫鬟將酒杯換作大碗來,王天候抓起一壇陳年佳釀,站起身將他自己與完顏豪二人麵前的碗倒滿。


    王天候二話不說,一飲而盡。


    這當然是正中完顏豪的心意。


    完顏豪剛是將碗端起,坐在他身旁那個又矮又胖的老者便沉聲說道:“王爺,小酌怡情,酒不可多吃。”


    完顏豪聽他說話便絕掃興,立刻白了他一眼,當即一仰頭將碗中酒一飲而盡。


    李拱極和武鬆同時把酒倒入碗中,爭先恐後地給完顏豪敬酒。


    一而再再而三下來,很快便將完顏豪灌醉。


    武鬆等三人也已微醺,李拱極麵龐紅彤彤的,顫笑著摟住完顏豪肩膀,心道:我十年寒窗苦讀聖賢之書,別的不會,套人話嘛,我很是在行。


    他說道:“現今大金國與我大宋正處在大戰之中,在這個節骨眼,王爺親率這些英雄好漢來我大宋,我大宋百姓人人歡喜之至。”


    “唯有一節,下官想要過問一句,王爺您年紀輕輕的,可有家眷嗎?下官家中小女與王爺您年紀差不多大,你二人很是登對。”


    完顏豪笑道:“有無家眷又怎樣了?哪個男子漢大丈夫沒有個三妻四妾。”


    “本王從小聽說你們宋人天生麗質,尤其是女子,那才叫個膚白貌美溫柔纖細。”


    李拱極道:“本官無心冒犯,再多過問王爺一句。王爺,您此番率領好漢們來清河縣協助官府管理廂公事所,打算多久迴去?”


    完顏豪畢竟沒幾分心機城府,武鬆能夠看得出來,他說話做事多半時候都要看向坐在他身旁左右兩側的那兩名老者。


    此時那兩名老者剛好離桌,前去門外整頓轎子。


    完顏豪想也不想,脫口而出道:“嘿嘿!本王找到佛經便迴去了。”


    此話一出,李拱極,武鬆,王天候三人齊齊愣在當場。


    三人愣了片刻,匆忙看向彼此。


    武鬆迴頭看了眼院門外,急聲道:“王爺,究竟是什麽佛經?您大可告知一二,我等才可盡心竭力為王爺您分憂。”


    完顏豪雙手撫著酒壇顫笑片刻,繼而眉頭一皺,伸手指著武鬆的鼻子,嬉笑道:“武都頭,休來問本王有關於佛經之事,本王無可奉告。”


    武鬆滿臉堆笑,抱起雙拳道:“下官沒別的意思,主要是身懷一片想要為王爺您分憂的赤誠之心罷了。”


    完顏豪輕聲一哼,王天候順勢將話頭接了過去。


    王天候說道:“王爺,武都頭倘若冒犯了您,下官這便扇他幾大耳光。哈哈!我們武都頭威震清河,喝了點酒便不當個人了。”


    “如此重要的大事啊,關乎到佛經呢!怎麽可以說問便問了,實在對咱們王爺無禮。”


    王天候心道:佛經?區區的什麽佛經還能令你千裏迢迢遠道而來?


    王天候話音剛落,連忙給李拱極遞了一個眼神。


    李拱極一拍大腿,一麵命他夫人將閨女從房內喚出來。


    一麵問道:“王爺,這佛經依著本官猜想,莫不是大唐太宗年間時,玄奘法師西天取經路上支撐著他屢屢突破艱難險阻的《心經》吧?”


    完顏豪搖擺雙手,連連搖頭道:“可不是那玩意兒,那玩意兒隨處可見的。”


    此時武鬆已不再作聲。


    李拱極和王天候急於從完顏豪口中將究竟是哪一部佛經誘問出來。


    他二人心下清楚,倘若那兩名老者迴來了,必無可能再繼續追問完顏豪。


    可惜,無論他二人再如何相問,完顏豪始終守口如瓶,一再搖頭否認。


    李拱極一口氣列舉了不下十部佛經出來,死活都沒有套出話來。


    到得最後,那兩名老者已從外迴來了,李拱極和王天候不再多說什麽,隨口吩咐丫鬟將完顏豪帶下去歇息了。


    與完顏豪同行之人大多都被李拱極安排在府中歇息住下,另有一些相形比較無關緊要的人,則是被李拱極命人送遣至廂公事所裏過夜。


    李拱極和王天候及武鬆三人離開酒桌,前去書房中密議。


    書房的門甫一關閉上,李拱極便壓著嗓子急聲道:“得來全不費功夫!這半大孩子終究是個不成器的,被咱們輕而易舉地便將話給套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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