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二叔和趙四叔見潘金蓮這婦人始終啼哭不止,相視一望,姚二叔起先開口。


    姚二叔拿手一指武大郎的靈位,道:“剛才都已聽街坊們說了的,武大死於心疼病,我姚文卿雖和武大並非沾親,但幾年光景下來也還算是帶了些故。”


    “我姚文卿想問一句,娘子你說武大郎死於心疼病,但我怎麽從未聽說武大郎害過心疼病呢?”


    潘金蓮隻顧著用手撥火,吸了吸鼻子,道:“早些年便已有了的,隻是多年未曾複發過,姚二叔不知此事也是情有可原的。”


    姚二叔點頭道:“原來早些年便已有了,多年沒有複發過,我倒是好奇,既然多年都沒複發過,何以近來卻又複發了?”


    潘金蓮本就做賊心虛,眼下聽姚文卿這麽一說,心下不禁一顫。


    她足想了片刻,這才吞吞吐吐道:“此事……那個……此事說來也是,唉!也是怪奴家了,倘若奴家……奴家同你說……”


    趙四叔眼見這婦人如此,不禁是冷哼一聲,道:“什麽這個那個的,具體怎樣好生說著便是了!”


    潘金蓮冷不防地抬起頭來,看了姚二叔和趙四叔一眼。


    他二人此時心中都是怒火大發,憋的臉紅脖子粗。


    恐怕也還是因著有武鬆在場,倘若不是因為武鬆在此,他二人此刻隻怕已對潘金蓮打罵起來。


    潘金蓮將嘴一撅,重新低下頭來,飛快地撥著火,道:“我一個婦道人家,整日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在家裏恪守婦道,又會說個什麽了,休來問我!”


    姚二叔咬緊牙關,脖子上青筋暴起,厲聲道:“我看便是你這不知廉恥的婦人……”


    話音未落,鄆哥猛然一巴掌狠狠扇在他頭頂。


    他一怔,急忙轉頭看向鄆哥。


    鄆哥二話不說,用力緊緊抓住他的衣領,氣急敗壞道:“你這傻老頭子又懂個什麽了,休吵到武大嫂了,哪裏涼快哪裏呆著去!”


    鄆哥說完,衝著武鬆和潘金蓮二人快速鞠躬。


    繼而又轉過頭去,五官都扭曲在一起,衝著姚二叔比劃著嘴型,是以:別再說了!


    房內甚是寂靜,溫水滴落也是可以聽得清清楚楚。


    王婆在一旁笑道:“你這小猢猻,連個話也不會說,這寒冬臘月的天寒地凍,你還讓姚文卿哪裏涼快哪待著去?”


    鄆哥滿臉狐疑地望著王婆,問道:“那你說去哪裏待著?”


    王婆一麵嗑著瓜子,一麵笑道:“那自然是去暖和的地方待著啦。哈哈哈!”


    王婆一連串的大笑聲,將這擺放了武大郎靈位的正堂裏攪得眾人滿麵詫異。


    王婆足足笑了有一陣,半晌過去,才故作反應過來,連忙雙手合十,衝著武大郎的靈位拜了拜。


    嘴上說著:“哎喲喂,大郎啊,你也明白我這人心直口快做事不經過大腦,休要見怪。”


    “其實按我說啊,這世間什麽事情都有,你覺得你自己可憐,隻怕是因為你沒見過大世麵。”


    “古往今來比你可憐的,嘿嘿!大有人在。你想要排上個慘人兒,你卻能夠排得上號嗎?”


    鄆哥在一旁拿耳朵聽著,心知王婆這話裏意有所指。


    鄆哥先是看了看武鬆,又看了看潘金蓮以及潘母,心思一定,快步走上近前。


    衝著武鬆和潘金蓮二人說道:“大郎之死我們這些做朋友的心裏麵很是難過,但是常言說的好,親兄弟,明算賬。”


    “先前大郎他欠我三兩銀子,眼下我這買賣也不大好做,所以我幹脆就直說了,我此番來此,主要是向武都頭和嫂嫂索要這三兩銀子。”


    跪在一旁始終沉默不語的武鬆掏出四兩銀來,命身後士兵給鄆哥送了過去。


    鄆哥接過銀子,正是滿心歡喜地往外走。


    忽然間想起來了些什麽,又轉迴身來。


    一麵輕撓著頭一麵笑道:“大郎他欠我的這銀子實在是時隔日久,我記錯了啊!不是三兩,是十五兩。”


    此話一出,王婆,姚文卿,趙仲銘三人齊齊看向鄆哥,三人都是滿麵錯愕。


    王婆上下打量著鄆哥,險些沒忍住將內心話說出來:你這小猢猻賣些翠梨還能有這許多銀兩?當真是個人精,趁武大郎死了,跑來趁火打劫。


    王婆也不甘示弱,直接向武鬆索要二十兩銀子。


    姚文卿和趙仲銘二人來此並無他意,隻是覺得武大郎死得實在是太過憋屈,其中定然是內有隱情。


    眼下眼睜睜瞧著武鬆當場將十五兩銀子給了鄆哥,又將二十兩銀子給了王婆。


    他二人又怎能放過這大好時機?


    試問,這世間有誰能與錢財過不去?


    於是這般,姚文卿和趙仲銘便一人提出八兩銀,另一人提出十二兩銀,紛紛以武大郎拖欠他二人之名,向武鬆討要。


    武鬆自然都給了他們,沒有打馬虎眼。


    這其中其實也是有原因。


    武鬆現如今家財萬貫那自不必提,反正他這人無論前世與今生都是一個十足的鑽到錢眼裏之人。


    為何沒有問他們要借條?又為何沒有多家問上一、兩句?


    純粹隻是因為武大郎之死他被潘金蓮拖累著做賊心虛。


    於是,這四位街坊要了,他便就給了。


    另有一則,須得說明。


    當堂索要銀子初始是鄆哥起的頭,鄆哥起初隻說武大郎欠他三兩銀子,武鬆直接給了他四兩銀子。


    他拿著這四兩銀子立刻又反悔了,決定將這三兩銀子直接改做十五兩銀子。


    但其實他還能將這數字誇張很多,向武鬆索要更多,可他並沒那麽幹。


    其餘三人眼見鄆哥得逞了,也都紛紛向武鬆索要銀兩,其實還都不多,他們原本可以要的更多。


    原因就在於銀子要的少了些時,武鬆雖然心中難免犯膈應,礙於欠債還錢該給還是得給。


    但倘若是將銀子要了很多,三十兩,四十兩,五十兩,乃至是更多,屆時定然麻煩。


    武鬆在清河縣內位高權重,倘若日後隨隨便便在暗中給他們下個絆子,他們也是再也混不下去。


    被武鬆記恨了,他們隻怕還得死於非命!


    於是,索要銀兩便索要銀兩了,就隻敢索要這麽三瓜倆棗的而已,實在不敢多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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