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禪眼中的小紅娘說了一番話後,馬不停蹄的走了,稍過一會兒,他自窗戶看見杜娘開著她的豪車急匆匆離開小山。


    又過了三天。


    陳禪從杜淵峰那裏得知,杜家將何霜接來小山裏三層外三層保護起來,之後何家來了兩位老者把她接走了。


    杜淵峰猜測,杜家的家主杜玉山是賣給魯州何家一個麵子。


    陳禪冷笑岑岑。


    這個主意想必是杜玉山想出的,杜娘格局遠未到達如此地步,而杜玉山當家主多年站在全局角度把何霜最後丁點價值給壓榨幹淨,自此何家欠杜家一個人情。


    既然人情欠了,早晚得還。


    這日清晨,陳禪施展小術法隔絕內外盤腿在床榻打坐。


    真氣在體內循環運轉。


    戰力已然徹底固定下來,金丹境初期的力量不是真修層次可以比擬的,現在的他比之在泉城大戰時,更強大了幾分。


    倘若再和謝韜元交戰,絕不會再讓她利用手中劍代替自己死!


    杜微在別墅門前敲門,神態放鬆,穿著一身運動服。


    陳禪收了隔絕內外的術法,送給外人他剛起床的假象。


    打開房門。


    他打著哈欠問道:“怎麽是你?有事嗎?”


    杜微含笑上下打量,門外站了一會兒:“不讓我進去坐坐?”


    “怎樣說我都是寄居你們杜家,你們是主,我是客,客隨主便,請進。”


    杜微進了門:“心態調整好了嗎?”


    “早就好了,怎麽,此事你也參與進來啦?”陳禪關上房門,走到開放式廚房燒壺熱水。


    杜微四仰八叉的坐於沙發,“畢竟是關於杜家的事,我身上流著杜家的血,肯定得參與進來。唉,可把我忙壞了,不像你,悠然自若的吃吃喝喝睡睡,著實羨慕死我了。”


    “你知道我為的什麽?待在此地,無一日不心驚膽顫,生怕達到不了目的。”


    “我明白,你想成為像何霜那般的修行者,而今何霜跟隨何家兩位強者去了關外。”杜微幽幽歎了口氣。


    他似乎頗為不願讓何霜去關外,“我勸她幾次,說是關外魚龍混雜,大妖環繞,萬一出事,混戰局麵泉城也比不了。”


    杜微接過陳禪遞過來的白開水:“謝謝。要知道,關外那群修行者都是狠人,琉璃境強者數量,數都數不清。”


    “我話說到這個份上了,你還要去關外嗎?”


    他看向穿著疏鬆睡衣坐於另一側的陳禪。


    陳禪道:“去啊,等我收到了杜家承諾的好處,立馬啟程前往關外見見市麵。”


    “哦,差點忘了,還有一事,現今的長城已然無法從上空飛過了,隻能老老實實的從關卡經過。”


    “為什麽?”


    原因陳禪哪會不清楚?


    修建長城之時,便在每一塊巨大無比的石磚鐫刻了法陣,試想一下修建長城用了多少塊石磚?此大陣不說曠古爍今,一定驚天地泣鬼神。


    “長城上的大陣因靈氣複蘇啟動了,神州司天查閱遺留下來的諸多古籍,並沒有找到大陣的名字,所以重新為其命名,叫‘長城守望大陣’。”


    杜微拿出自己的手機,調出相關新聞,扔給陳禪看。


    陳禪掃了一眼,叫做長城守望大陣還是前天定下來的,經過網民投票,這個名字得票率百分之八十。


    他多看了杜微幾眼,還給他手機:“無妨,我自關卡走就行。”


    “不過你在津城的所作所為,駐守關卡的司天修行者會令你通過嗎?”


    杜微笑著問道。


    “哦,差點忘了,你認識魚嘉,謝鏡花是你徒弟,騙的杜娘以及杜家家主杜玉山團團亂轉。”


    “先生,您連作亂泉城的域外修行者都輕而易舉斬殺,為何前來我們杜家使出此等下策?”


    陳禪失笑:“你多慮了,我並不是那位神秘修行者,杜娘與杜玉山分別檢查過我了,普普通通的尋常人。”


    杜微緩緩搖頭:“他們太自信了,一直無比相信自己,有些事是會騙過自己的,例如但凡先生一心想要隱藏,簡直天衣無縫,演技堪比世界影帝。”


    “我聽不明白你說什麽。”


    其實陳禪非常討厭這九個字,因為說出這句話,往往意味著默認了。


    隻是杜微言之鑿鑿的揭穿他身份,縱然陳禪有無數種辦法改變杜微的認知、思維、記憶,仍是未曾動手。


    杜微垂頭:“我明白,先生想抹除我的記憶,一定十分容易,我照樣想問先生一句話,為什麽來我杜家?”


    陳禪喝了口剛燒開的白開水,滾燙,沒關係,當著杜微的麵把白開水降溫,再咕咚咕咚喝進肚子裏解渴。


    “三生三世鏡你知道在杜家哪裏嗎?”陳禪問。


    “先生對三生三世鏡有想法?”


    “當然,如此瑰寶,誰不會心動?”


    “杜家一直缺少鎮守家族的瑰寶,請先生放過這麵古鏡吧。”杜微懇求道。


    陳禪無動於衷:“興許這麵古鏡大有來頭,總之我需要先看一眼,是否真的可照出一個人的前生今世。”


    杜微咬著下唇,頗為糾結:“先生真的隻想確認一下古鏡能不能映現前生今世?”


    “正是。”


    “先生不騙我?”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陳禪心底暗歎,他懷疑過杜家才是得到古鏡的勢力,沒想到真正和古鏡有關的人,竟是杜微。


    “另外,你是如何知曉我身份的?”他問。


    杜微言簡意賅說道:“本來我不知道,但翻看先生在泉城的作為就猜的八九不離十。”


    “哦?”


    “源於先生曾以相差無幾的身份混進了魯州大王家的隊伍中,有一就有二,先生用相同的手法來我杜家,必定沒有什麽難度。畢竟先生是劍陣黑雕、驅逐黃鳥的大修行者,杜家上上下下無一人是先生的敵手!”


    杜微如實相告。


    陳禪注視著此位杜家年輕人,笑的很開心:“你比杜娘強,我不懂為什麽是她,不是你?”


    “先生真是貴人多忘事,杜娘的親爺爺為杜家家主。”


    “有點意思,帶我去看看那麵古鏡。”


    陳禪站起身。


    杜微遲疑少許:“先生請坐,我帶了古鏡的一塊鏡麵。”


    陳禪眉頭頓時深皺,他沒有從杜微身上察覺丁點其他氣息。


    杜微拿出一塊破碎的青銅鏡麵,極小的一塊鏡麵,和玉米粒相差不大。


    鏡麵甫一被放在桌子上,就吸引了陳禪全部目光。


    “先生請看,這就是引得津城沸沸揚揚的三生三世鏡。”


    “它不是一麵完整鏡子?”


    “誰也沒說三生三世鏡是一麵完整的鏡子。”


    陳禪盯著杜微:“你為什麽有鏡麵?”


    杜微歎道:“杜家得到古鏡時,便破碎了,一同出手的一位杜家真修向來不服杜玉山,他趁其他人不注意,私自截留了一點鏡麵。”


    “至於我,那位爺爺怕留在自己手中遲早讓杜玉山知曉,便交給我保管。”


    陳禪恍然大悟:“你和杜家麵和心不和。”


    “先生說錯了,杜家在杜玉山的帶領下,愈來愈霸道,此,取死之道!我要撥亂反正!”


    “你的修為太弱。”


    “我不怕等,等到杜玉山死了,我們就能動手。”


    陳禪陡然哈哈大笑:“你呀你,盤算的好心計,我告訴你,杜玉山隻要敢突破金丹境,他必死無疑,倒是杜娘的資質極佳,時機一到,超越你的修為,不難。”


    杜微道:“杜娘隻是一個人,我們有許多人。”


    陳禪暗地感歎,修行世家的家族內鬥,真是不死不休,大王家是這樣,杜家同樣如此。


    陳禪說道:“收起來吧。”


    “先生,這麵鏡子是不是你要找的古鏡?”杜微低聲詢問。


    陳禪搖頭:“不是。”


    他長舒一口氣,可惜陳禪緊接著的言語,使得杜微的心複又提了起來。


    “此麵古鏡確實亦能映現一個人的前生今世,不過,它所展現的前生今世為一個人臨死前的所見所聞,鏡子是我要找的古鏡仿製品,可惜仿製者修為不夠,讓古鏡失了六分真、三分色、一分道。”


    “那麽,古鏡還能不能成為杜家的傳家法寶?”


    “當然可以。”


    “請問先生,我們該怎樣修複古鏡?”


    陳禪輕微搖頭:“你們修複不了。”


    “先生可以修複嗎?”


    “現在的我也不行。”


    “……”


    他繼續說道:“修複這麵仿製古鏡,修為道行至少、至少化神境。”


    杜微倒吸了一口冷氣,境界劃分,神州修行者皆知曉,然而,化神境是多麽的強大,這些修行者連個概念都沒有。


    倒是因泉城最後的大戰,讓眾人隱約看到金丹境初期的戰力強悍到了何等地步!


    摧毀一座高樓大山揮袖之間,想滅掉一座大都市,隻要給金丹境修行者一天的時間,已然足夠了。


    那麽,仍在金丹境之上的化神境,該如何強悍啊?


    “你們杜家拿了個燙手山芋,甚至是塊雞肋,留之無用、棄之可惜。”陳禪評價道。


    仿製的鏡子無論如何也比不了他記憶中的古鏡,對於陳禪來說,不如從泉城得到的那柄古劍。


    現今古劍就懸停在丹田內受真氣溫養。


    杜微陷入久久沉默,最終他收起一粒鏡麵,恭恭敬敬朝陳禪鞠躬,隨後離去。


    至於杜家是怎樣得到破碎古鏡的,陳禪半點興趣都沒有。


    此麵仿製品成形於上古年代,流傳不知多少歲月,在這兒靈氣複蘇的年代出土,可惜破碎的實在太嚴重了。


    但陳禪有句話沒有說。


    古鏡盡管支離破碎,至少化神境的修行者才能修複,它還留存幾分神通。


    除了隱藏自己的氣息,另有使用得當激活鏡內法陣,庇護方圓五裏。


    “你要是參透了鏡子的幾分神通,倒算可造之材。”陳禪呢喃自語。


    又過一日。


    杜娘興高采烈的拽起貌似熟睡裏的陳禪。


    他驚道:“怎麽了?”


    “九點開新聞發布會,你快洗漱打扮一下,跟我走。”


    “好,我這就去洗漱。”


    杜娘顯得非常激動,“快快快,哎呀,快點,別穿衣服了,直接進洗浴間,洗完後我帶你離開杜家去準備發言的地方。”


    她都不介意,陳禪便也不扭捏做作了。


    十分快速的清洗完畢,換上杜家提前為他準備好的衣物,乘坐杜娘的豪車,離開了小山。


    劉二狗子看來好幾天沒睡好了,睡眼惺忪,兩個黑眼圈格外醒目。


    本次杜娘的豪車經過,使得劉二狗打了個機靈,瞬間誠惶誠恐。


    那種仿佛遇到至為恐怖之人的感覺又來了!


    坐在車裏的陳禪其實並不在意接下來的發展了。


    既然古鏡不是自己找尋的那麵,前幾天發生的所有事於他而言,皆是一場誤會。


    陪杜家再演會兒戲,他就該啟程去往關外了。


    休息幾日,泉城大戰留下的暗傷盡數複原,不算是浪費寶貴時間。


    “為什麽看上去你並不激動?”


    杜娘奇怪問道:“這可是你出人頭地的機會!我們杜家準備多日,終於等到了最合適的時機,召開新聞發布會,你依照發言稿上的話說上一說,便成我杜家的人,一飛衝霄、出人頭地。”


    “我很開心。遇大事要有靜氣,必須讓我自己冷靜下來,否則接下來忙中出錯,就使得你爺爺失望了。”陳禪說道。


    杜娘點頭如搗蒜:“啊是是是,你說的極對,遇上大事要有靜氣!你記得,九點杜家麵向津城修行界召開的新聞發布會,你千萬、千萬一定按照稿子上的內容,一字不差的說!不能少說一個字,更不能多說一個字!”


    “我明白。”


    “明白就好。”


    有件事杜家不明白也不清楚。


    陳禪來到杜家,結局就非杜家掌控。


    古鏡是假的,另外何霜亦是離開津城現在安全了,那麽,他就給杜家安排一種其他結果。


    想必,麵對另一種結果,杜玉山一定感到開心和意外。


    安排新聞發布會的地方位於津城城內中心區域。


    那是一座高樓大廈。


    到了地下一層停車場。


    快速停下豪車,杜娘急急下來似乎怕陳禪半路跑了一般,拉著他乘坐電梯到了二十七樓。


    “二十七層是休息區域,二十八層則為召開新聞發布會的地方。”


    拉著他進了一間房間,讓處在房間裏的化妝師給他化妝。


    “你再把稿子看看,別給我出現意外。”


    陳禪嚴肅說道:“你放心,我絕對沒問題。”


    旋即默默念誦杜娘放在梳妝台麵的稿子。


    約有三、四千字,稍後就是他麵對鏡頭,和津城修行者說的話。


    仿佛一切皆在正軌。


    杜娘忍俊不禁的問道:“你不會坑害我們杜家吧?”


    陳禪苦笑迴道:“我就是位再普通不過的尋常人,胳膊拗不過大腿,借我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坑害杜家。”


    杜娘雙臂環繞胸前,注視陳禪一會兒:“好,我相信你。”


    按照爺爺的劇本,開完新聞發布會,達到洗幹淨杜家的目的,陳禪就沒有絲毫利用價值了,該丟就丟,不丟的話,黏在手上,說不定會變為定時炸彈。


    不錯,那麵叫做三生三世鏡的古鏡如今就在爺爺手裏,陳禪給杜家出的計劃是找到現今古鏡持有者,杜玉山將計就計,趁此機會洗白杜家,讓所有人都不會懷疑杜家才是搶奪古鏡的勢力。


    並且,古鏡早已破碎不堪,拚湊起來都費勁,之所以還如此大費周章,全是源於家中高手懷疑古鏡尚殘存些許神通威力。


    對於迄今為止還沒有傳家法寶的杜家來說,是個極好的消息。


    八點左右,杜玉山來了。


    他走到陳禪近前,拍了拍陳禪肩膀,輕聲笑道:“恭喜你,新聞發布會開完就是我杜家子弟了,今後改名叫做杜禪。”


    “多謝……多謝家主。”陳禪彎腰尊敬道。


    杜玉山哈哈大笑,命左右兩邊的化妝人員再檢查檢查陳禪狀若,他不希望出現絲毫差錯。


    出了化妝間。


    杜玉山來到另一間休息室。


    杜娘正在和幾人商量新聞發布會後怎麽做,見杜玉山到了,幾人紛紛退下。


    杜玉山坐在沙發上,看著稍顯緊張的杜娘問道:“你激動什麽?隻是一件小事罷了。”


    “爺爺,其他幾位爺爺如何說的?”


    “哼,你記住,杜家而今我做主,他們有任何異議,也僅僅是異議,不會對我們行動造成不便。”杜玉山冷笑道。


    杜溫便不太同意這個主意,杜家擁有古鏡的事遲早會讓其他修行者得知,萬一彼時津城修行者感到杜家欺騙了他們,或許會對杜家造成極壞影響。


    當時杜玉山問道:“你不迴我為你打造的棺材裏修養,在這兒說什麽胡話?”


    杜溫霎時間就要發火,隻是家主為大,無奈憋住怒火拂袖離開。


    杜玉山成為杜家家主頗具有戲劇性,原本該是另一位杜家高手成為家主,那人對權勢無欲無求,隻圖一個安靜,所以,一番內部爭鬥下,家主位子落到了杜玉山頭上。


    杜娘起身給杜玉山泡上一杯茶,“爺爺,那麵殘破古鏡真的還有神通嗎?”


    “有的,古鏡氣息隱藏的極秒,除非它在你麵前才會感覺到,否則任憑你有天大的修為道行,同樣無法找到古鏡的下落,這也是我依照陳禪計策將計就計的原因。”


    “你想啊,碎成這個樣子了,古鏡都這麽厲害,是不是仍然有其他力量沒有發覺呢?倘若以後咱們修複好了古鏡,偌大的津城豈不是聽我杜家號令?”


    他想的長遠,可惜若是得知化神境的修為方可修複古鏡,怕是瞬間偃旗息鼓。


    “對了,爺爺我這裏有條剛得到的消息。”


    “說。”


    “何家似乎反應過來了。”


    “哈哈……不算晚,但何家會捏著鼻子認下這件事,那麽大的修行世家如果令外人得知被我們杜家耍得團團轉,麵子得掉一地。”


    杜娘還是有點怕的。


    何家能在七十二口泉池問世期間,狠狠的將野心摁下,足以證明何家是多麽的可怕。


    換成杜家,假設津城出現一位與七十二口泉池等同的無上瑰寶,即便有司天和地方主官的再三強調不準出手,杜家必定置若罔聞,該怎麽做就怎麽做。


    “爺爺,萬一何家出乎意料的報複我們怎麽辦?”


    杜玉山緩緩搖頭,“不會的,不過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根本不值得報複我們。倒是何霜有苦頭吃了,因她而起,身為何家的大小姐,何霜傻兮兮的主動鑽進圈套裏,讓杜家臉上摸黑,肯定得被何家內部的老東西訓斥一頓。”


    杜娘不擔心何霜,爺爺不清楚,她心裏可跟明鏡一樣,何霜從小就頗受寵愛,不然,哪有海量的靈石、天材地寶生生拔苗助長,讓其擁有半步真修的力量?


    杜玉山說道:“開完新聞發布會,你不必理會陳禪了,把他交給我,你去津城幾家拍賣行,拍賣些靈石、天材地寶。”


    杜娘心中暗歎,應道:“好的,爺爺。”


    今天下午兩點,是津城拍賣行一塊拍賣靈石、天材地寶的日子,杜家絕對不能缺席。


    就算靈氣大規模的複蘇,靈石以及天材地寶的重要性照樣不言而喻。


    八點半。


    杜玉山接了一通電話,掛斷之後,臉色瞬間耷拉下來了。


    “老東西們是要造反呐!!”


    說罷,將手機砸了個粉碎。


    杜娘噤若寒蟬,站在一旁一言不發,越到爺爺生氣的時候,越不能擅自說話,隻有等爺爺想和她說話了,她方能搭話。


    雖然爺爺經常提起他極其疼愛她,個中冷暖,杜娘心裏清楚。


    “他們要聯手將我逼下家主之位,杜娘,你說我能同意嗎?”


    “為什麽?”


    “就因為此事!!”杜玉山怒不可遏。


    杜娘思慮道:“我已經把找尋的古鏡交給津城司天了。”


    “嗯,然後呢?!我是問你該同意嗎?我沒了家主位子,你的處境同樣不會好。”


    “爺爺,你消消火,現在津城司天是支持我們的。”


    “……”


    一語點醒夢中人。


    杜玉山霎時恢複一切盡在掌握的淡定樣子。


    “把你手機給我。”


    “是。”


    旋即給津城司天司長打去電話,說稍晚一些請他來杜家吃頓家常便飯。


    杜家剛送給津城司天一樁大禮物,津城司天的司長豈會拒絕。


    說來杜娘交給津城司天的古鏡亦是不得了,無垢境的法寶,且是兩漢期間煉製。


    上次她和陳禪說代替三生三世鏡的古鏡出現了點問題,因為這麵古鏡受到了家族另外真修阻擋,理由格外光明正大,為了一麵破碎無比不知道能不能修複的古鏡,送給司天一麵實實在在的無垢境法寶,他們不能接受!


    最終仍然是杜玉山力排眾議,強行將無垢境的古鏡送給了津城司天。


    打完電話,杜玉山臉色平靜下來,指著化妝間:“去,去問問陳禪稿子背的如何啦?”


    杜娘輕聲輕腳的離開休息室。


    大氣不敢喘。


    她帶陳禪來到杜家,見其和爺爺說話談吐極為隨便,著實讓她狠狠羨慕。


    何況,爺爺最看重的照舊是捏在手裏的權勢,許許多多的時候,爺爺表麵一套背地一套,連她都欺騙。


    推門進來。


    杜娘見陳禪整裝待發,問道:“真正準備好了?”


    “還有二十分鍾。”


    看了眼表,陳禪說道:“我們去現場吧。”


    杜娘重複一遍問道:“你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


    陳禪心底大笑,稍後他送給杜玉山的大禮,一定使他特別感動。


    杜娘重重頷首,兩人去了麵向津城修行界的新聞發布會現場。


    將近二十位記者。


    這些記者每個人都有些許修為,畢竟靈氣複蘇了,神州大地中的修行者愈來愈多,而修行者也要看新聞,由此促成麵向修行者的媒體成立。


    九點!


    時間到了。


    陳禪依照稿子完整述說“前因後果”。


    記者們快速記錄他的發言。


    雖說也是在筆記本上打字,有了修為,打字的速度眼花繚亂。


    說完杜家安排好的“前因後果”,剩下的就是記者們提問。


    當然,提問的問題,杜娘早已給陳禪準備好答案,隻需再按照稿子上的話語應對,便成了杜家想要的結果。


    “請問陳先生,您說的所有言語,是否遭受了杜家的威逼利誘?”


    一位記者舉手,坐在一旁的杜娘示意這位記者提問。


    此問,必須問的,彰顯杜家的無私,根本不在乎三生三世鏡。


    陳禪搖頭:“杜家沒有威逼利誘我。”


    “真的嗎?為何我聽說,在來新聞發布會前,陳先生一直在杜家小山中居住?”


    “確實,因為離開杜家我會受到生命危險,不怕大家知道,來這兒的時候,還是杜小姐開車送我來的。”


    記者說道:“杜小姐親自開車送您到此,陳先生的生命安全當然有保障,然而,杜小姐會不會是在監視你呢?”


    好了。


    獨角戲應當落幕了。


    再演下去,便成了徹頭徹尾雞肋。


    陳禪含笑說道:“你是在說杜家有資格利用我?”


    “???”


    “……”


    杜娘吃驚注視陳禪。


    怎麽啦?陳禪為何不按照稿子迴答記者提問?


    “杜家實力還是不錯的,雖然謹小慎微了些,得到三生三世鏡後,想借著我的計策把自己洗白,清清楚楚告訴津城修行者,杜家一直都置身事外,三生三世鏡絕沒在杜家,然而,這個計劃最大的漏洞便是會遭受反噬,比如,將來杜家萬一用了三生三世鏡,一定會陷入眾矢之的,遭到津城修行者敵視……”


    “等等,陳先生的意思是說,三生三世鏡千真萬確在杜家家中?”


    陳禪反問:“你沒看最近流傳的鼎沸的傳言嗎?”


    “聽說了。”


    “那便是了,那不是謠言,而是真事。”


    杜娘忍不了了,猛地大拍桌子:“陳禪!!你在胡說八道什麽?!!”


    陳禪驟然大笑:“你們看,做賊心虛,既然做賊心虛又何必賊喊捉賊呢?”


    又有一位記者問:“我聽明白了,陳先生的意思指杜家確實沒有威逼利誘你,而是你們狼狽為奸,共同表演了這場戲?”


    “錯,你才狼狽為奸呢,我隻是心血來潮。”


    “心血來潮,你就要毀了杜家百年清譽?”一位記者冷笑問道,他向來和杜家交好,現在當然主動幫杜家一把。


    陳禪反問:“百年清譽?何其可笑的說法!!是不是我能這樣說,你的祖宗是人畜不如的狗東西,百年下來,你仍然隨你祖宗的脾性,亦是人畜不如的狗東西?”


    “混賬!你在汙蔑我!!陳禪我告訴你,你走不出這扇門!!”記者臉紅脖子粗氣的全身顫抖。


    “是嗎?”陳禪淡淡的笑問。


    眼下新聞發布會沒有結束,一位記者大聲問道:“陳先生,既然你知道三生三世鏡在杜家手裏,為什麽還要幫杜家完成洗白計劃?另外,這麽說杜家交給津城司天的那麵古鏡是假的嘍?你有證據證明三生三世鏡當真在杜家嗎?”


    “我幫杜家完成洗白計劃?”陳禪自言自語,“那我現在是在幹什麽?這位記者你說說看,我現在究竟在做什麽?”


    “你……你現在正戳穿杜家狼心狗肺的洗白計謀……”


    “這不就結了,所以,別汙蔑我!”他笑道,“杜家交給津城司天的古鏡不是假的,僅是一麵替代品而已。我沒有證據證明三生三世鏡真的在杜家家中,你是記者,可以自己去查找下證據,讓真相大白。”


    “陳先生,陳先生,我是來自津城煉氣士論壇的記者,請問你想讓杜家怎樣贖罪?”


    “贖罪?”陳禪好似聽到了一句笑話,“我不會把杜家趕盡殺絕,甚至我不會害杜家一個人,倘若你要令杜家贖罪,大可號召津城所有修行者,一起逼杜家低頭認錯,不過癮的話,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殺上杜家山去!”


    杜娘氣的抖如篩糠。


    “閉嘴!!!我叫你閉嘴!!”


    她怒吼。


    陳禪轉身看著她:“生氣了?”


    多此一問,杜娘氣的雙眼充血。


    “你給我迴去!!!”


    說完就要拉陳禪的手,離開新聞發布會。


    陳禪心底暗道,點到為止,透露這麽多夠杜家喝一壺的了,過猶不及。


    然後施展小術,以真氣送所有記者以及其他工作人員離開新聞發布會現場。


    現今,場地唯剩他和杜娘。


    杜娘扣住了陳禪手腕,不過想拉走他,卻好像拽住一根深深插進地麵的鋼筋,無論她如何用力,陳禪嘴角懸掛笑意,一動不動。


    “孩子,放手吧,我們看走眼了,你不是他的對手。”


    杜玉山似鬼魂般出現在場地中央。


    他跟陳禪對視。


    杜玉山重重歎氣問道:“是誰跟你透露三生三世鏡在杜家手裏?”


    “胡謅的。”陳禪笑意濃厚。


    “胡謅的?哈哈……可笑,一定是有人跟你說了。”


    聯想家裏逼他退位的電話,杜玉山極其相信有人充當陳禪內應。


    杜娘的手機此時響了。


    居然是視頻電話。


    她鬆開陳禪的手腕。


    陳禪身上沒有殺意,杜娘稍顯放心。


    是津城司天的司長打來的視頻電話。


    接通。


    司長是位胖乎乎的中年男子。


    他說:“杜玉山在嗎?我給你打電話打不通。”


    “王司長嗎?我在。”


    “哦,是這樣的,你們杜家已經將三生三世鏡的碎片悉數交給我了,他們讓我和你說一聲。”


    “沒事,本應交還給津城司天,是我想選個好點的黃道吉日,極為隆重的交給津城司天。”杜玉山應答如流。


    王司長仿佛頗為感動:“杜老先生有此心,實在讓人感激涕零。”


    話題一轉。


    “但我聽說,杜老先生殺了四位外地修行者?”


    “沒有,他們騙你的。”


    “我這裏有完整視頻足以證明杜老先生親手殺了四位外地修行者,還將他們的三生三世鏡搶了過來。哎呀,差點忘了,那四位外地修行者是關外開霞宗的弟子。”


    王司長話語連連:“開霞宗現今確認過了,杜老先生殺的人就是他們的弟子。”


    “小兔崽子,老子宰了你!!!”


    “啊?杜老先生要殺我嗎?”


    “老子不是在跟你說話!!!”杜玉山吼道。


    他要殺的人是陳禪。


    陳禪雙手負後,人靠衣裝馬靠鞍,杜家給他挑選的衣物,把陳禪的出塵氣質襯托的淋漓盡致。


    “原本今天發布會我是想將咱們商量的計劃,和津城修行者說一下的,但是有一個人帶了古鏡碎片找到我,臨時變了主意。”


    杜娘尖叫道:“是杜微!!肯定是杜微!”


    視頻電話傳來她熟悉的聲音:“你確實了解我,是我和陳兄弟說的。”


    杜玉山真氣充斥滿房間,冷聲道:“也是你,找到了王司長。”


    “杜玉山,江山代有才人出,當了幾十年的家主,位子上的人應該換換了。”


    是杜溫的聲音。


    杜玉山怒罵:“老不死的你出賣我!!”


    “你是杜家家主,親手將杜一凡、杜菁、杜金威三人殺了,簡直喪心病狂!!”杜溫怒斥。


    杜玉山霎時間驚恐起來:“他們不是我殺的,是三人外出執行任務,死在不知名的修行者手裏!絕非我殺的!!”


    “唉,事到如今,你還不知錯嗎?不怕你知道,杜金威沒死,留存一口氣找到我,將你如何把他們支出家外,半路伏擊斬殺他們的前前後後說了一遍……”


    杜娘驚駭看向自己的親爺爺。


    三人是杜家最有可能接任下一任家主的壯年修行者!


    依照家族內規矩,杜玉山當了幾十年的家主早就應當交出位子,不過他仗著自己強大修為道行,霸道的占據家主不移交。


    杜娘是怎麽都沒想到,三人竟是爺爺殺的!


    “杜玉山別傷害陳兄弟,放下屠刀,迴家裏贖罪吧。”


    “是啊,大哥,別再一意孤行了。”


    “杜玉山!幾十年的家主當下來,癮早該沒了,你為什麽仍然貪戀權勢?!”


    “容我最後叫你一聲家主,杜家原應有更好的發展,隻是你霸占著家主位子,又打壓最有可能繼承家主位子的家人,令杜家失去了很多良機,迴頭吧,不要再執迷不悟了。”


    四位杜家真修一同出現在王司長身邊。


    杜玉山臉色陰沉的好似要滴下水。


    杜溫唉聲歎氣:“適才我就給你打電話了,勸了你一番,隻歎你根本聽不進去。”


    杜玉山竭盡全力把自己的腔調平複:“老東西,我如果死了,杜家的實力一落千丈。”


    “我們沒讓你死,要你迴杜家贖罪!”


    “還不如令我死了算了。”杜玉山冷笑道,“當然,我死前,陳禪此賊子,我必殺無疑。”


    金丹境初期的力量,哪是杜玉山可以想象到的。


    陳禪打了個響指,充盈房間的真氣自動為他讓出一條道路。


    杜娘修為低,看不出有什麽特殊之處,剛要動手解決陳禪性命的杜玉山,渾身抖了下,震驚的死死盯著陳禪一舉一動。


    如今的杜玉山,委實不敢輕舉妄動。


    “是……”


    杜玉山的言語驟然無聲。


    好似剛說出口,無故被人掐斷。


    不管他怎樣大喊大叫,皆似成了啞巴一樣。


    杜娘睜大雙眼,指著陳禪,雙唇哆嗦不成樣子,愣是說不了一個字。


    視頻電話讓陳禪掛斷了。


    他說過不會傷害杜家一個人,杜玉山的死活他不想管。


    “你知道你做的罪錯的一件事是什麽嗎?”


    安靜走到杜玉山身前,陳禪淡淡問道。


    “得到三生三世鏡後,你應該藏在自己身邊,而非放在其他地方。”


    “留在津城浪費了這麽些天,倒也不是全無所得,在泉城受到的暗傷修養好了。”


    “是啦,你我吃晚宴的飯菜真不錯,從關外迴來後,我得看看有沒有時間,想再吃一次。”


    “杜微此子,將來成為杜家家主,比你做的好。”


    不再多言。


    讓杜玉山和杜娘知曉他真實身份後,複又抹去。


    杜微身在津城司天司長身旁,並未說出他的底細,想來杜微是要把此事爛在自己的肚子裏。


    陳禪失笑,杜微聰明,他明白以陳禪的力量,想抹掉他在杜家的所有痕跡,輕鬆的與喝口熱水差不多。


    杜玉山想反抗。


    陳禪持劍,瞬間斬斷了他的兵器。


    劍光似仙痕。


    令杜娘猶如見識到了最為明亮的朝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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