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風掙紮了幾下,頭暈眼花,愣是站不起來。


    張驕陽將其攙起。


    “張兄,那幾位老東西再不出手,你我不是陳禪對手。”


    和陳禪真正交手,李元風如夢初醒,那豈止風水大陣,藏著一座殺陣、劍陣。


    且不知陳禪怎樣布置的,劍陣居然是以七十二口泉池為支點,擴大到整座泉城。


    一座城是劍陣。


    兩人沒見過、沒見過,第一次親眼所見竟然快要了他們的命。


    他們即便修為真氣是半步金丹,在這座拿一座城布置的劍陣麵前,脆弱的自己都不敢相信。


    就像野外老狗不要命的去撞擊混凝土夯實的高牆,已然不是不要命可以形容,簡直失心瘋自找死路。


    眼下說什麽都晚了。


    陳禪心裏清楚,他們更是清楚無誤。


    到了半步金丹此等修為,能不能打、如何去打,一目了然。


    七十二口泉池蔓延而出的劍霧,使得陳禪有種龐大的一座現代都市每個角落皆盡在掌握的感覺。


    近千萬的人口城市,陳禪以眼下境界做到如此境地,實在是一種奇跡。


    陳禪沒有主動攻擊兩人。


    給他們細細商議的機會,最好把仍然藏著的高手勾引出來,幹淨利落的畢其功於一役。


    “沒用兩傷術法吧?”李元風問張驕陽道。


    張驕陽拭去嘴角鮮血,沉默以對。


    他自然沒用兩傷術法,盡所周知,兩傷術法拚命用的,兩人剛才攻殺陳禪,哪會是拚命?


    不過他們都沒料到,僅僅一擊,兩人險些遭受重創。


    認真說起來,張驕陽的傷比李元風輕的多,李元風被陳禪打的狠了。


    多緩了幾口氣。


    李元風死死盯著貌似無動於衷的陳禪,說道:“既然其他縮頭烏龜仍然想等到七十二口泉池徹底問世再伸出腦袋,你我便以兩傷術法迎戰吧。”


    張驕陽擔心道:“現在就用兩傷術法會不會太早了些?”


    “我有預感,稍後我們想用兩傷術法都不一定用的出來。”李元風恨聲道。


    陳禪斬殺他的那一招,莫看比迴擊張驕陽用的氣劍少,實際上威力奇大,不光擊碎了他的劍氣,更是攪亂體內氣機,讓李元風苦不堪言。


    張驕陽委實不願現在就動用兩傷術法。


    一朝啟用兩傷術法,再無迴頭路可走。


    縱然殺的了陳禪,自身因兩傷術法後患受到的傷勢,不是一時半會能養好的。


    他提議道:“李兄你且稍後,我再去會一會他。”


    “張兄,你我兩人都不是陳禪的敵手,你一人能行嗎?”


    “唉,李兄心緒稍亂,未曾留意適才的細枝末節,陳禪在那一瞬間完全以風水大陣將你我隔絕開,各個擊破,方才落敗。其實,你我貌似聯手,實則沒有聯手。”


    經張驕陽一說,李元風瞬間迴想起來了,難怪有種錯位時空的感覺。


    如此說來的話,陳禪布下兩座大陣,一座風水大陣,一座劍陣,豈不是進可攻、退可守?


    “我為你押後,萬一你失了他半招,立即救你。”


    李元風信誓旦旦說道。


    張驕陽頷首,之所以單獨朝陳禪出手,他是有把握的。


    既然張家將寶押在七十二口泉池上,鎮族法寶必然是請來了。


    論起來,與大王家的百色琉璃盞相比,張家的鎮族法寶愈發完整,不單沒有損傷,經過代代小心翼翼護養,威力更上一層樓。


    張驕陽道:“李兄暫且調理氣機。”


    跨前一步,深唿吸,不急不緩向陳禪走來。


    陳禪問道:“商議個結果出來了?”


    張驕陽笑道:“先生果然深不可測,一座以泉城為局的劍陣,在下此前見所未見、聞所未聞。”


    陳禪暗道,你們自然沒見過,曾有人拿九州當劍陣,威力無窮,滅神弑仙都不在話下。


    “所以你們商量的結果,讓你一個人再來試探試探我?”陳禪輕笑相詢。


    “如此足夠了,先生有所不知,我張家有一件代代相傳的法寶,比我在的年代更加久遠,傳說是先秦時代煉製的,請先生過目。”張驕陽含笑喊道。


    一邊說話,一邊停下腳步,雙手眼花繚亂掐訣,似乎有一輪大日自他身體徐徐現世,光芒萬丈,耀不可擋。


    這點東西,還難不到陳禪,他看見而今被張驕陽雙手捧著的是一尊小巧玲瓏的青銅鼎。


    鼎口有一輪櫻桃大小的光球,緩緩轉動,無時無刻不散發刺眼光芒。


    “你剛剛施展的大術居然得自此鼎。”陳禪感慨。


    青銅小鼎委實罕見,畢竟金丹境的法寶,在現代的天地環境下,都挺難見的。


    然而,受製於天地大環境,此尊金丹境的青銅鼎被死死壓製在半步金丹程度,盡管威力連陳禪也得小心謹慎,但不是金丹境法寶,就不是金丹境法寶,力量大打折扣。


    “請先生指教。”


    張驕陽不再含笑,麵目嚴肅,推出青銅小鼎,速度快若眨眼,蠻橫撞向陳禪,他緊隨其後,再度施展大術。


    雙臂伸展,手指半屈,微微壓低身子,口中念誦繁雜經文。


    雖然看上去張驕陽的舉動可笑,然而大術力量比他上一個大術還要強上一分。


    有了青銅小鼎助力,張驕陽的大術施展極為順利。


    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四仙獸虛影拱衛他的四方。


    天地乍然寂靜。


    靈氣暴亂,仿佛有無數雙無形舉手,肆意將靈氣攥成無數團,又鋪展開一一打碎。


    張驕陽體內真氣傾瀉而出,絲毫沒有保留。


    他嘶吼道:“先生,小心了!”


    雙手猛然拍在一塊。


    並無巴掌聲,且是成千上百的洪鍾大呂齊齊轟鳴。


    霎時,天地不再寂靜,數不清的花瓣洋洋灑灑落下,五顏六色、芬香撲鼻。


    青銅小鼎鼎口的那團光球,倏地脫鼎滑翔向陳禪。


    一道大術,一尊半步金丹威力的法寶。


    李元風遠遠注視著戰場,訝異於張驕陽的藏拙。


    兩人此前見麵,張驕陽從不與他爭威風,任憑李元風傲至骨子裏,原來張驕陽一身本事,不但不弱於他,乃至強於他。


    李元風搖頭,暗道,外麵流傳京城修行世家猶如未曾經曆末法時代一般,實在是捧殺之舉,看來,神州之大,能人異士輩出,遠非京城修行世家掌握的情況,再倨傲下去,隻怕京城修行世家遲早會吃大苦頭。


    過往京城修行世家哪會將其他地方的修行者放在眼裏?


    即便神州司天的司卿,因不是出身京城的修行者,亦被修行世家瞧不起,對於下發的指令陽奉陰違,甚至幹脆拒不執行。


    七十二口泉池的事,就是典型的陽奉陰違,明麵上一致同意司卿決定,其實暗地裏偷偷派來了李研然和李元風。


    李家在京城修行世家裏占據高位,自然想在七十二口泉池一事中,多占便宜。


    萬萬沒想到,泉城橫空出世了位陳禪,戰力可怕到不可思議。


    由此,李家征集了下意見,命李研然和李元風暫壓本來的計劃,等到七十二口泉池快問世的時候,瞧局勢如何再行動。


    李研然悄悄入駐的那座酒店,以及李元風暗中聯絡潛伏在泉城的半步金丹大高手,都絕非機緣巧合,而是苦心孤詣的謀劃。


    張家鎮族法寶青銅小鼎出世,李元風的目光就沒離開它過。


    給他的感覺,青銅小鼎展現的力量遠遠不是現在展現的那般簡單。


    “難道是金丹境法寶?”


    李元風既有欣喜又有震驚。


    京城的那些修行世家都很拿出金丹境法寶。


    有倒是有,限製太多。


    陳禪輕咦了一聲。


    張驕陽的大術以及青銅小鼎皆令他感到意外。


    大術他知道名字,“四象升天訣”,真正的力量比張驕陽施展的更加強大,但用到如此地步,著實不俗。


    青銅小鼎難得,其上的櫻桃大小光團更難得。


    給陳禪一種錯覺,仿佛光團是完整大日壓縮而成。


    不可小覷。


    “先生!再不接招,悔之晚矣!”


    張驕陽額頭汗水似瀑布。


    接連使用青銅小鼎和施展大術,已經到了他真氣修為極限。


    陳禪粲然笑道:“多謝提醒。”


    身前氣劍增到三十六柄。


    七十二口泉池的半數。


    低低喝了一聲。


    陳禪好像在徒手搬一座高聳入雲的大山。


    即便是他,額頭隱現青筋。


    揮劍。


    三十六柄氣劍,一半劍指青銅小鼎和那團光芒,一半迎上張驕陽的大術。


    光團近在咫尺,散發的光與熱,使得陳禪揮汗如雨。


    十八柄氣劍甫一接近。


    光團令人極為難受的陡然停下。


    再就是那尊古樸青銅小鼎。


    似乎已然跟氣劍交戰了,鼎身無時無刻不在擦出火花。


    張驕陽大吐一口鮮血。


    法寶受到抵製,氣機相連,很不好受。


    現在哪管的了漸漸暴走的氣機,連忙將施展完成的大術推出去。


    四象奔走。


    青龍、朱雀在上。


    白虎、玄武在下。


    另有落下的花瓣卷成龍卷,朝陳禪橫掃。


    其間,花雨不止。


    仍有花瓣自高空洋洋灑灑。


    殺氣充斥此地每一個角落。


    張驕陽歇斯底裏的嘶吼。


    這一擊給陳禪造不成傷勢的話,唯有聽李元風的建議。


    用兩傷術法拚命啦!


    李元風感同身受,緊張的雙手攥在一起,並撫平氣機暗暗準備給張驕陽托底。


    省得陳禪藏有他們想象不到的手段,出其不意的把張驕陽一擊必殺。


    與此同時。


    三十六口泉池劍霧變得濃厚。


    散落在外,鋪成了霧毯。


    十八柄氣劍和大術相戰。


    戰況無比激烈,彩光交迸,落英繽紛。


    四象吼聲驚天動地。


    張驕陽搜刮體內每一寸奇經八脈,送進大術內可以使用的每一絲真氣。


    戰到白熱化。


    與大術交戰的十八柄氣劍毀了六柄,剩下的十二柄氣劍盡斬四象。


    倒是花瓣匯集的龍卷風,距離陳禪不過一丈。


    飽含殺意的花瓣甚至劃破了他的衣物。


    陳禪右手握住了一柄三尺青鋒,劍刃鋒銳,猶如輕輕的往龍卷上斬去,其實劍氣蔓延十丈,一劍將所有花瓣掃了一空。


    張驕陽瞬間萎靡不振,心底黯然。


    他明白了,必須得和李元風同時施展兩傷術法迎戰陳禪,再無半分轉圜餘地。


    至於青銅小鼎,直到它與氣劍相擊,張驕陽才如夢初醒。


    他希冀用鎮族法寶對抗陳禪實在可笑。


    人家陳禪利用的是七十二口泉池,論起威力來,縱然青銅小鼎不受天地限製,恢複到金丹境層次,同樣不是對手。


    櫻桃大小的光團迴到青銅小鼎內,小鼎倒飛摔落張驕陽身邊。


    鼎身有十八道劍痕。


    陳禪召迴剩下的氣劍,重新補充到三十六柄之數。


    笑意玩味。


    問道:“大術不錯,法寶也不錯,不知還有沒有其他手段嗎?”


    張驕陽身子搖搖晃晃,懊悔道:“不該跟先生為敵,現今的先生才是占據此方天地的天時、地利、人和,能利用七十二口泉池布置劍陣,肯定是泉城送予了先生不少大氣運……”


    “現在的先生,真正能夠稱作泉城一地的……地仙!!”


    陳禪對張驕陽的說法不算認可:“區區利用一地,哪會有資格被稱作地仙?”


    張驕陽步步後退。


    退到李元風身邊,歎道:“我敗了。”


    李元風略感奇怪:“為何沒見到你受傷?”


    “剛才你是局外人,不知先生的恐怖之處……”


    說完。


    張驕陽臉色猝然蒼白如紙,大吐鮮血,胸膛生生凹了下去。


    身體突然出現六道深入骨頭的劍傷。


    劍意重如蒼茫大地,站在他旁邊的李元風都大為驚駭。


    眼看著張驕陽便要倒下去。


    他趕忙死死攙住他。


    虎死不倒架,就算陳禪斬殺了他們,也得站著死。


    省得陳禪看輕了半步金丹的大高手。


    李元風吃驚問道:“為什麽傷勢會這麽重?”


    張驕陽拿出一瓶丹藥,了當的張口把瓶內丹藥悉數倒進嘴裏,餘下的真氣運轉,過了十數個唿吸,臉色方才有了紅潤。


    “先生戰力比我們強悍,就算一對一打下去落敗,輕易也受不了這般沉重的傷勢,而是如今的先生占據泉城一地的天時、地利、人和,我們不單單和先生交戰,同時在與泉城大戰!”


    張驕陽說出真相。


    李元風倒吸了一口涼氣。


    豈不是說陳禪已立於不敗之地?


    既然這樣,那還怎麽打啊?


    李元風瞬間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指,隻要切斷陳禪跟七十二口泉池的內在聯係,他的戰力就會大幅度下滑?”


    “正是如此。”


    張驕陽慢慢開口,隻是一說話,不慎牽動體內傷勢,雙眼一黑,竟險些昏死過去。


    李元風馬不停蹄渡進他體內真氣,助其消化丹藥藥效。


    “你們聽見了嗎?斬斷陳禪跟七十二口泉池的聯係,等同於斬斷他與泉城的關聯。”


    他傳音給其餘藏著不出現的半步金丹高手。


    這種傳音是瞞不過陳禪的,李元風也沒想著隱瞞,因為這是陽謀。


    陳禪眯了眯眼。


    張驕陽是個聰明人,適才交戰就摸清了他一些底細。


    也僅僅是一些底細而已。


    真正收拾這些各有企圖的半步金丹大高手,陳禪另有大手段未出。


    即便斬斷了他跟泉城的聯係,雖是有麻煩,但無傷大雅。


    “你我首先迎戰陳禪,得用兩傷術法了,我們不走上絕路,他們一定不出手。”李元風肯定道。


    張驕陽無可奈何歎了口氣,點點頭:“那便用兩傷術法吧。”


    說的輕巧,兩人在施展兩傷術法時仍是猶猶豫豫。


    陳禪照舊站立不動。


    外人看來,他是胸有成竹。


    實際上,風水大陣加上布局整座泉城的劍陣,哪有那般輕鬆?


    他已是畫地為牢。


    況且,支撐兩座大陣不散的真氣堪稱海量,當今天下,也就是他了。


    換成另外一位半步金丹,單是這座公布出去足以令天下驚悚的風水大陣,便舉步維艱。


    再加上勾連泉城的劍陣,簡直能把那位半步金丹大高手活活壓榨成人幹。


    …………


    夏侯窮服用一顆血魄固體丹後,消化了半顆丹藥的藥效,已然可以自由活動了。


    他站起身,看向陳禪交戰李元風和張驕陽的方向。


    暗歎了一口氣。


    先生真乃當世奇人。


    一人打兩位半步金丹大高手不落下風,反倒把他們打的氣息紊亂,不用拚命手段,很快就能死在先生劍下。


    倒是先生何時跟七十二口泉池建立了聯係,從容布局,夏侯窮格外好奇。


    楊白袍急匆匆趕來,雙拳抱在一塊,拜道:“夏侯家主發生了一件急事。”


    “別禮多情多的,快說。”


    “有四家勢力光明正大的要來搶奪泉池。”楊白袍急的滿頭大汗。


    那四家率先放出話來的勢力,每一家都不能輕視,乃至其中一家門派,比夏侯家都要大上三分。


    “是不是又說那些有德者居之的屁話?”


    “是的。”


    夏侯窮冷笑。


    消化著另外半顆藥效,狠聲道:“放心就是了,他們敢來,我就敢殺。”


    大不了眾目睽睽之下動用請神大術就是了。


    或許世人知曉江南夏侯家厲害,但不一定知道夏侯窮的戰力更是驚人。


    夏侯窮忽然說道:“你叫什麽來著?”


    “楊白袍。”


    “楊白袍你馬上帶著夏侯家的所有人趕往要道,一定一定他們去哪個泉池,就將人分到哪個泉池。”


    四家勢力必然不會蠢到一窩蜂的湧向同一座泉城。


    為了應對,唯有學他們一樣兵分多路。


    關鍵是在每一路都能得勝!


    由此才可震懾其餘蠢蠢欲動的勢力。


    夏侯窮心底非常清楚,潛伏在泉城的勢力眾多,他都可以隨便數出十家,萬一他們鐵了心趁陳禪讓半步金丹大高手糾纏住,搶奪泉池,那可就徹底亂套了,殺都殺不過來。


    “遵命!”楊白袍說了句本不該說的話,“夏侯家主在,我們司天心裏吃了顆定心丸。”


    夏侯窮哈哈大笑:“我聽過你的名字,楊白袍啊楊白袍,你比許薇會說話多了。”


    “多謝夏侯家主誇獎。”


    “他們什麽時候動手?”


    “此事不清楚。”


    “那就領著我夏侯家的所有人走吧,必須、必須守在要道上,方便四處支援!”


    “遵令!”


    有了夏侯窮的金口玉言,就算夏侯家的人再不樂意,也得乖乖聽命於外人。


    尤其當中還有往日高高在上的宿老。


    然而,非常時刻,眾人心裏明白,隻能聽命夏侯窮的非常舉動。


    何燕、何徊兩兄弟互相攙扶著來到夏侯窮身邊。


    夏侯窮詫異道:“你們受的傷這麽重?”


    “說笑了,你的傷比我們還重!”何燕神色黯然道。


    兩妖心底都明白一件事,真正生死大戰,迫在眉睫。


    “你們怕死嗎?”


    “當然怕。”何徊貌似輕鬆道。


    夏侯窮不禁哈哈大笑:“實不相瞞,我也怕。然而,路是自己選了,本來我可以逃避的,現在來看,逃是逃不了了。”


    “司卿和老天師都戰死了。”兩妖異口同聲提道。


    夏侯窮臉色忽然沉重:“我知道了。”


    他們再沒其他話,靜靜等著那一刻的到來


    …………


    身在魚嘉旁邊的謝鏡花不斷得到消息。


    泉城事態嚴重。


    陳禪一人對上兩位半步金丹大高手,讓事情正在加速。


    “院長,先生正在一人敵二,剛得到不確切的消息,整座泉城似乎跟先生產生關聯了。”


    謝鏡花知道這個消息是好事,福之禍所依,萬一其他大高手借此施展神秘大術,反倒因先生和泉城聯係太過緊密受到創傷,得不償失。


    她是知曉幾個這般大術的,由此憂慮重重。


    “你是怕他們根據此點施術?”魚嘉睜開眼睛。


    吃下血魄固體丹後,她的神色越來越好。


    “是的。”


    “放心,先生比我們的經驗更多,他不會不明白,既然這般做,一定有其他手段藏在暗處。”


    “嗯。”


    謝鏡花頓了下,不解的問道:“先生何時跟泉城產生聯係的?尤其是七十二口泉池,明明先生並沒有出手呀。”


    魚嘉緩緩搖頭,她確實據此消息猜到了點什麽,太匪夷所思了,沒有說出來。


    她心底暗道,莫非先生此前混在大王家的隊伍裏,一麵暗暗調查究竟來了多少大勢力,一麵不為人知的悄悄布局?


    先生的眼光未免太超前了吧?


    魚嘉如此猜測是有道理的,縱觀先生在泉城的蹤跡,唯有他身處大王家隊伍那段時間,七十二口泉池越來越活躍。


    神不知鬼不覺的就令七十二口泉池為我所用,魚嘉乍然感到所有為了七十二口泉池忙上忙下的修行者俱都成了笑話。


    不,不對,笑話也算不上,根本就是朝著鏡中花、水中月嗷嗷喊著要花、要月亮的蠢貨,最終掬上來的,什麽都沒有,白白忙活一場。


    幸虧自己是先生這邊的人,否則非得氣死。


    “院長,您還是快消化藥效吧。”謝鏡花低聲道。


    她看到魚嘉眉頭皺著思索事情,加以規勸,畢竟誰都不知道有多少真修高手摩拳擦掌。


    泉城大亂一起,魚嘉必然可以起到定海神針的作用,僅次於先生。


    魚嘉說道:“消化了半顆丹藥藥效,差不多了,走吧,去泉眼附近。”


    她站起身,謝鏡花為她拿來大衣。


    隨手披在身上,魚嘉感受到夏侯窮、何燕、何徊的氣息,抓著謝鏡花的手腕,禦風飛起。


    現如今,司天一邊,也就剩他們能夠震懾宵小了。


    禦風飛在半空。


    謝鏡花問道:“昭天苑的苑主來泉城了,為什麽遲遲不見他現身?”


    “此人不是小心謹慎過頭,便是另有心計。”魚嘉評價道,“這些年聽過他的一些傳聞,總覺得哪裏不太對勁。”


    “哪裏不對勁?”


    “他的修為提升太快了些,昭天苑發展的速度亦是太快了點。”


    “這不好嗎?”


    “你要清楚,這年頭修行想修煉的快,靈石、天材地寶必不可少,昭天苑的苑主若無背景,他從何地弄來了那麽多靈石、天材地寶,供自己和門下弟子修煉?”


    魚嘉這麽一說,謝鏡花迴想昭天苑眾位弟子,確實有不合常理的地方,除了喬中月其他弟子的資質說起來短短時間遠不能修煉到如此地步,必定有充足的靈石和天材地寶才可以。


    “難道苑主跟拍賣行有關係?”


    “不知道,興許先生知道。”魚嘉搖頭。


    待她和謝鏡花落於夏侯窮一人兩妖身前,看著受傷的何燕、何徊,魚嘉說道:“你們想退出這場大戰,不必有任何負擔,之前我們說好的,危及性命的大戰,你們不用出力。”


    何燕跟何徊兩兄弟動過這種心思,不止動過一次,次次兩妖壓製了下來。


    “魚嘉,我們兩兄弟恐怕走不了了,加入司天的消息不脛而走,過不了多久,神州妖族便都聽說我們成為司天人員的事實,無論出不出手,結果早就注定。”


    “我們……我們已淪落成妖族中人人喊打的老鼠。”


    魚嘉點點頭:“既然如此,你們活過這場大戰,新任司卿一上任,我就稟明你們的功績。”


    “謝謝。”何燕情不自禁說道。


    他們身處司天,越發清楚這個組織的潛力。


    但凡形勢允許,司天絕對能統領神州修行界。


    以人族自己的話說,這是時代交給他們的任務。


    何徊問道:“司天其他真修高手呢?”


    魚嘉跟詹寧一行人到達泉城,其中真修的數量不少,但近來也就魚嘉和戰死的詹寧名聲大噪,其他真修不僅人看不到,消息都沒聽說。


    她迴道:“他們正隱於人多的地方,準備動手。”


    泉城近一千萬人口,無論如何,得保證他們的安全。


    所以,司天內的真修多是蟄伏於人群之中。


    “原來如此。”


    話音還沒落下。


    泉城四麵八方忽而陸續有修士衝銷而起,禦風、禦劍等等,衝往各個方向的泉池。


    夏侯窮嘿然冷笑道:“這群賊寇,還以為會耐心等到七十二口泉池徹底問世,局麵混亂再動手,沒想到耐心如此不佳,風吹草動,就引的他們坐不住了。”


    “也好,也好,諸君,動手殺人吧!”


    魚嘉問了一聲:“傷勢怎麽樣了?”


    “比你好點,你暫且先消化剩餘的藥效,我幫你殺一批人。”夏侯窮迫不及待的衝去。


    何燕、何徊兩兄弟的傷勢不算太嚴重,尚有一戰之力,他們各自站直,散出妖氣,分別挑選了個方向,攜帶百丈妖氣黑煙滾滾的飛往。


    謝鏡花長唿吸了一口,沒有多說什麽,離開了魚嘉。


    倒是王葳蕤在不遠處踟躕。


    魚嘉走到她的身邊:“害怕了?”


    王葳蕤知曉她是魚嘉,未曾隱瞞,微微點頭:“害怕就對了,等到你不害怕的時候再動手,本次大戰是極好曆練的機會。”


    王葳蕤心亂如麻,不知該說些什麽才好,點頭又點頭。


    魚嘉靜靜站著,竭盡全力快速消化藥效。


    她每快上一分鍾消化完藥效,就能替換夏侯窮,讓他再消化藥效。


    “魚院長,我若戰死了,先生會傷心嗎?”


    “當然會。”


    “那……他會為我報仇嗎?”


    “哪有自家師傅不為戰死的弟子報仇?況且你是為了芸芸眾生戰死的,更得報仇。”


    “我真的很怕死。”王葳蕤聲音低到不能再低了。


    之前她跟隨在謝鏡花身旁,遇見的戰鬥皆小打小鬧。


    誰成想,這麽快的時間,還沒令她適應,便爆發你死我活的大戰了。


    魚嘉說道:“我當初與人死戰時,跟你現在的心情一般無二,怕的要死。但,最終還是跨出了這一步,獨自麵對生死,那場戰鬥我贏了,沒殺敵手放過他一馬,因為我需要感謝他,謝謝他令我戰勝了心魔。”


    “第二次再遇見他時,沒有廢話把他殺了。”


    她說的這番話,普通到不能再普通,僅僅簡單說了下彼時的情況。


    王葳蕤身子微不可查的晃動了一下,“我去了。”


    “心細一些,君子不立危牆之下,碰上修為比自己高太多的修行者,跑便是了。不丟人。”


    “是。”


    注視著快步衝向戰場的王葳蕤,魚嘉笑了笑。


    她察覺的到先生在她體內留了後手,或許王葳蕤同樣了解自己其實不會死,過不了心裏的那一關罷了。


    看著別人麵對生死,與自己麵對生死,絕對不一樣。


    魚嘉默念祈禱,願上天助先生一臂之力,斬殺膽敢挑戰的半步金丹大高手。


    …………


    張驕陽動用兩傷術法,渾身肌膚頃刻成了金色。


    猶如金子澆築的羅漢。


    “先生,你將我們逼入絕境,沒有好處。”


    陳禪嗤笑:“明明是你們為非作歹在前,逼我不得不動手。”


    李元風頓時精神抖擻,從外表看他沒有絲毫變化,陳禪與張驕陽皆明白,李元風的兩傷術法不重外,重內、重道。


    張驕陽緩緩搖頭:“七十二口泉池以及其他瑰寶,有德者居之,先生為什麽不明白這句話呢?”


    “你們爭搶起來,必傷泉城近千萬百姓。”


    “唉,先生,你也是大高手,螻蟻的命何必看一眼?死便死了,尋常人族數量如此之多,就算死上十萬、百萬都不值得你這般做。”


    陳禪怒喝:“放肆!!人命關天,到了你嘴裏怎會如此輕鬆?你還是不是人?”


    “修行者誰還將自己當做人?莫說我和李兄了,修行界的其他高手皆幾乎不把自己當做人了!我們的力量,在尋常人眼中,是仙家手段!!”


    張驕陽輕描淡寫的說道。


    說話間,他金色的軀體忽然綻放光芒。


    跟李元風並肩而立。


    “想來我們說不動先生了。”


    李元風中氣十足:“說這些晚了,兩傷術法用都用了,先生不死,我們就要死了。”


    “動手吧。”


    “好。”


    兩人同時跨出一步。


    自原地消失。


    再出現,神出鬼沒現身於陳禪一丈內。


    李元風的劍,似乎撕裂了空間,裹挾淩冽罡風,劍氣壓縮在佩劍兩側,斬向陳禪脖頸。


    使用了兩傷術法,他的劍,生生在劍道上邁了一大步。


    而張驕陽真真成了驕陽。


    一手一道大術,砸向陳禪。


    左手的大術,似乎握住了一輪大日,散發的熱量瞬息不知高了多少度。


    整座泉城的人皆感到自初春迅速到了炎炎夏日。


    右手大術,兩隻鳳凰交相飛舞,尾跡色彩斑斕,看似毫無殺機,實則這是先秦時代遺留下來的大術,殺人於無形,兩隻鳳凰可銷魂斷魄。


    陳禪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麵臨動用兩傷術法的半步金丹大高手。


    臉色如常。


    仿佛丁點沒有一失手便飲恨的覺悟。


    出劍。


    仍是三十六柄氣劍。


    每一柄氣劍都代表著一座泉池。


    陳禪而今所能使用的泉池力量,隻是其微不足道的千分之一。


    足夠了。


    風水大陣運轉,轉瞬改變張驕陽和李元風所處的位置,重新定乾坤。


    兩人皆有此準備。


    身形拉出長長的殘影。


    互相替換各自的站位,不知不覺退了三丈。


    繼續衝殺陳禪。


    眨眼舉動,的確沒有受到風水大陣影響。


    然而,微乎其微耽誤的時間,三十六柄氣劍已劍指他們的要害。


    六柄氣劍撞上李元風的劍。


    李元風感到一座大山阻攔去路,想要斬殺陳禪,必須先將大山劈開。


    所以,他決定劈山。


    斬於氣劍。


    他的劍氣瞬間被反震衝上高空。


    李元風雙目驚駭,高聲喊道:“張驕陽,小心!”


    小心?


    張驕陽並無察覺兇險。


    就算有三十柄氣劍迎上他。


    李元風不由自主退去千米。


    剛要再斬一劍,營救張驕陽,六柄氣劍如同附骨之疽斬斷他的前路。


    唯有打算六柄氣劍,才能衝殺。


    陳禪的雙眼半眯。


    默誦法訣。


    風水大陣暫時閉塞了張驕陽的靈識。


    三十柄氣劍裏,有十柄逼迫他退了百米。


    其餘二十柄直直插進地麵。


    有如泉水一般的劍氣噴薄而出。


    “好,先生手段,神乎其神,那麽我就轟爛先生的劍!!”


    左手跟右手的大術拚盡全力推了出去。


    那輪燃燒無數光與熱的熾烈光團,瞬間使得兩柄氣劍融化成徹底的真氣。


    還不等光團再有作為,噴薄出的劍氣,便攪碎了光團。


    “哈哈……痛快!”張驕陽沒了一道大術,再掐法訣,兩傷術法源源不斷為他提供真氣。


    倒是那兩隻鳳凰力量恐怖,撞爛了十一柄氣劍才被劍氣絞殺。


    “小心!!”


    “張驕陽你小心!!”


    “快退!快退!”


    三道聲音來自於不同的方向。


    張驕陽冷笑道:“我還以為你們這群老王八,眼睜睜看著我死呢!”


    他看向陳禪本來站著的位置。


    發現他早已消失不見了。


    “怎麽可能!!施展兩座大陣的代價,不是令你畫地為牢嗎?”張驕陽驚唿。


    陳禪的聲音響在他背後:“時間到了,風水大陣已和劍陣融為一體,畫地為牢便也沒了。”


    “原來,是你故意拖時間!!”


    “你們太過猶豫,送給我了時間。”


    有人吼道:“世間怎會有這般陣法?”


    陳禪搖頭:“因為你太無知。”


    旋即,一劍刺進張驕陽的後心。


    現今握在陳禪手中的青銅劍,為安平祭煉千年的那柄青銅劍。


    絲絲縷縷的劍氣自青銅劍身擴散至張驕陽全身。


    他如滿含裂痕的瓷器,竭力扭頭掃了眼陳禪。


    “三十柄氣劍俱是障眼法?”


    “嗯,真正有威力的是對付李元風的六柄氣劍。”


    “我道李元風這樣的高手,緣何讓六柄氣劍打的節節敗退。”


    “你隻用了三十六柄,泉池數量是七十二。”


    “剩下的劍,留給沒出現的人。”陳禪理所當然道。


    拔出青銅劍。


    張驕陽撲在焦黑的地麵。


    陳禪望向泉城東方。


    三位未曾出現的半步金丹高手。


    比他以為的,還多一位。


    “原來是這樣,你真會做夢。”


    那人迴道:“夢中自有黃金屋,夢中自有顏如玉。我深在夢中,你怎能探查到我的存在?”


    “好手段。”


    “陳先生的手段同樣高妙。”


    李元風唿吸急促,喊道:“張驕陽!別死!!”


    陳禪臉色劇變,急急後退。


    隻見撲在地麵的張驕陽,暴起發難,一身精血聚攏成一隻血紅的鳥兒。


    鳥兒的形狀奇怪,像是鳳、朱雀、青鳥、畢方……


    似乎把所有的神鳥特征,悉數囊闊在自己身上。


    “陳先生,請赴死!!!”


    張驕陽嘶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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