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種毒計還未施展,泉城的七十二口神性泉池遠未收入囊中,甚至為此布置的各種後手並未派上用場,就讓神秘真修一劍斬了腦袋,安平委實不甘,胸腔內的怨憤化成永遠無法熄滅的怒火,熊熊燃燒。


    陳禪一劍斬掉安平的腦袋,並沒有呆在原地,移形換影至張險峰的身邊,自身真氣蠻橫闖進他的體內,搜尋到沒有煉化的妖丹藏在其丹田,便以真氣化火,燒灼妖丹纏繞著的安平念力,抓著張險峰一步遠離安平屍首近三百丈。


    能作為陳禪的對手,於泉城東躲西藏這麽久沒被其發現,安平的本事實在不可小覷。


    沒了腦袋的身體傻傻站在原地。


    他的腦袋沾染灰塵,雙目憤怒圓睜,歇斯底裏怒吼:“你以為殺我就如此簡單?我會這般輕易讓你殺死?!休要小覷天下人!!!”


    安平的軀幹驀然爆發滔滔紫黑鬼氣,瞬息之間將原本偽裝富麗堂皇的真氣湮滅的一幹二淨。


    鬼氣森森,眨眼彌漫千裏之遠。


    似乎安平正在構建一個獨屬於他的森羅鬼域。


    “老子兩千年來受了那般多的苦楚,僅僅是希冀活下去,就狠心放棄做人的資格,轉化成鬼神之軀,為了不再令人肆意欺辱,自蘇醒後,走遍魯州大地,將那些看得上眼的鬼穴煉化己用。”


    “哼,或許你知道我曾在泰山待過一段時間,無妨,你即便不清楚也沒關係,我現在告訴你,我冒險進入泰山地下的被打成灰燼的地府中,挖到了兩具屍首……”


    “哈哈……你一定料想不到,這兩具高手屍體栩栩如生,附帶著的歲月滄桑好似來自傳說的上古年代,我費盡心機,把腦子裏記下的鬼道法門一一用了個遍,功夫不負有心人,兩具高手的屍體被我融入自身。”


    “你看呐——你看呐——不會認為我隻有身外化身一張底牌吧?不會我當真坐等你和古山打個兩敗俱傷再出手吧?”


    “錯了!錯了!古山此等天生異種盡管稱得上玄奇,但在此刻的我眼裏,無異於開了靈智的畜生而已。”


    安平把自己的腦袋放迴鮮血汩汩直流的脖頸,瞬間恢複如初。


    然而,他的膚色轉變成了濃濃紫黑,眼睛裏的瞳孔,血紅的貌似修羅血河。


    其背後。


    浮光掠影現身兩人。


    盡管兩人的麵目與安平一模一樣,他們身上散發的氣息格外風霜、滄桑、晦澀,好似一步步自上古年代踏來。


    自兩具屍體出現。


    安平散布的鬼氣驟然砰砰大響。


    猶如一個個煙花,飛上泉城上空,炸散之後,竟然組成了一座上古城池。


    城池內的建築樸實無華,分外有上古特色。


    八街九陌行走的透明人影,仿佛感應到了當世,垂頭往下望。


    這一看之下,安平不禁張口怒吼。


    自身濃鬱至極的鬼氣霎時翻了數倍。


    站在他背後緊緊相隨的量兩具屍首,不期而同抬起手。


    僵硬的轉過視線頂住禦風的陳禪。


    自上而下。


    並指為劍。


    斬落。


    千裏之遙,差不多覆蓋偌大泉城的森羅鬼域。


    怨魂厲鬼陡然無處不在。


    隨著兩具來自上古的屍首並指為劍斬向陳禪。


    數不清的冤魂厲鬼嘶啞厲吼飛天衝向他。


    張險峰意識昏沉,即便如此,看到這一幕,渾身汗毛大立。


    他終是明白,自己為何一直恐懼著安平了。


    安平的身體居然如此古怪詭異。


    陳禪這下皺緊了眉頭。


    安平猝然意外表現的力量,超出他的意料。


    自他斬落其腦袋,便隱隱感覺到安平深深隱藏了一股神秘力量。


    原來,他機緣巧合得到了兩具上古高手的屍首,並以此煉化成自己的力量。


    他好像沒有完全掌握兩具上古屍體。


    安平雙眼忽地無神,呆滯的如同丟失了三魂七魄。


    “您……您要硬抗這毀天滅地的兩劍嗎?”


    張險峰見陳禪不動,擔驚受怕的問道。


    陳禪問道:“你願意將你體內的妖丹交給我嗎?”


    “……”張險峰沒想到陳禪會問此事。


    又聽陳禪說道:“《萬鬼攝神大法》雖然威力強悍,但是從古至今修煉此功法的修士,無一人得善終,你選擇此法當做根本,莫非真的以為是自己心甘情願主動選擇的嗎?你是安平的身外化身,作為主身有的是辦法影響你的心智。”


    時不我待,隨著陳禪的言語,張險峰臉色變了數變,馬不停蹄逼出藏在體內的妖丹。


    “高人,如果您斬殺了安平,希望您放我一條生路,我想以普通人的身份平安活下去。”


    “再不願爭奪什麽天材地寶,什麽七十二口神性泉池。”


    陳禪盯著他的眼睛,接過妖丹,輕微點了點頭:“我廢掉你一身修為當做懲戒,你願不願意?”


    到了這般地步,又能如何?!


    何況有陳禪在,張險峰深知是擺脫安平唯一機會,不管戰後安平是死是活,他皆不像現在可以講價還價。


    再不猶豫。


    張險峰重重頷首:“我願意。”


    陳禪一掌拍到其額頭。


    一身的妖氣、鬼氣和煉化人類血肉得來的血氣,悉數被陳禪煉化成一顆滴溜溜直轉的青色珠子。


    張險峰忽覺體內所有力量,倏地被抽走,然後身影急速倒退,迴過神,已遠在四、五千裏之外。


    他站在冰冷堅硬土地,望向泉城,不禁會心一笑。


    這時,神智清明,意識平靜,沒有滿心的暴躁憤怒、嗜殺癲狂。


    “此,就是做人的感覺啊,如此舒爽。”


    大笑幾聲,張險峰轉身狂奔。


    戰場之中的安平乍然神智清醒少許,望著禦風遠在三百丈外的陳禪,憤然怒吼:“你斬斷了我和身外化身的聯係?!”


    兩具上古屍首斬出的兩劍,近在咫尺。


    除此之外,另有數不勝數的冤魂厲鬼怪叫逼來。


    陳禪化氣為兵,默念了一聲,周身真氣驟然凝聚一點。


    一劍斬過。


    真氣剛散迴奇經八脈。


    又被召迴,聚在一起。


    再斬一劍。


    第三劍。


    三劍斬過,即便他是陳禪,一個趔趄,險些禦風不穩,跌落大地。


    兩劍撞上兩具屍首並指為劍斬來的劍氣。


    劇烈的碰撞令半空猛然化生出一個五彩繽紛的圓球,圓球受到各方力量牽引,徐徐飛上高空,爆炸開來,餘波似湖水漣漪,一圈又一圈的蕩漾。


    第三劍斬向森羅鬼域產生的冤魂厲鬼。


    伴著距離愈來愈遠。


    劍氣急速增大。


    猶如橫掃千軍,無論多少冤魂厲鬼想要衝向陳禪,俱被斬殺的魂飛魄散。


    此時,平複體內不斷蒸騰的真氣,陳禪方開迴複安平:“你的這具身外化身本來是赤子心性,受你操控變得暴戾嗜血,不如我送給他一個安穩的生活,比做盡惡事、禍亂人間來的好上良多。”


    安平的腔調緩緩低沉,然而他的吼聲陸續不絕:“媽的,你這個挨千刀的人,張險峰是我的身外化身,是我算計許久才終是煉化而成的身外化身,誰要你多管閑事,將他與我的聯係斬斷!!!”


    “老子……老子活剝了你!!!”


    不過,不管安平怎樣的怒火衝霄,憤怒的難以自製。


    他站在原地張牙舞爪,半步沒有離開,好似受背後兩具屍首所控。


    陳禪仍然站在三百丈外的半空,遙望安平。


    他沒有試圖接近,仿佛……仿佛他亦忌憚那讓安平自泰山地下破敗地府挖掘出的上古屍首。


    ……


    泉城的電視直播依舊在繼續。


    大戰的一波三折。


    誰會想到,阻止了一頭真修大妖自爆妖丹。


    泉城不過多時就變成森羅鬼域。


    雖說陳禪一劍斬殺數不清的冤魂厲鬼,但源源不斷自地底爬出來的鬼怪,讓泉城無數人驚恐莫名。


    謝鏡花一連串的命令發出去,說來說去其實隻有一句話,‘奮不顧身,斬殺厲鬼’。


    還在她身邊的中年領導,立即以特殊製成的手機打給泉城各大部門,腔調顫抖,但口吻急厲。


    “對對對,你們……我不管你們用什麽方法,什麽手段,把這些莫名其妙鑽出來的妖魔鬼怪悉數給老子殺死!!!絕不能令它們造成太大的傷亡。”


    “我知道你們有困難,可現在是什麽時候?!!是你們與我提困難的時候嗎?!!”


    “好了,不說了,我還要給其他部門打電話,你們放手去做,隻要能救人,產生任何責任我一人來擔!!”


    掛斷電話。


    一手捧著手機,另一隻手哆嗦的翻找通訊錄。


    “喂?喂!你們那裏安排的怎樣了?”


    “沒錯,你們竭盡全力和司天配合,司天裏的那些修行者要什麽你們給什麽,好,沒問題。”


    掛斷。


    “利用大數據,搜索身在泉城的所有修行者,以神州的安危,命令他們,此時此刻不要明哲保身,和我們一起除妖降魔!”


    “倘若……倘若他們不願意的話,就直接給京城司天打電話,讓京城司天的修行者和他們說。”


    一連打了七八個電話。


    中年男人把該布置的措施,瞬間布置完畢。


    對於妖魔鬼怪大規模衝擊泉城的方案,他們早有備案。


    誰也沒想到,這一天來的居然如此之快,如此之猛烈,如此之措手不及。


    “謝司長,我這邊安排完了,你那邊呢?”


    “司天能動用的人手有限,我剛剛與京城司天通話了,他們答應讓泉城周邊的司天用最快最快的速度趕來支援。”


    中年人越過迷蒙鬼氣,望著泰山,“泰山司天,聽說他們人員充足,高手很多。”


    謝鏡花看了眼手機時間,輕聲道:“泰山司天已經往這邊趕了,大概二十分鍾左右就到了。”


    “好!”


    說了一個好字,身居高位的中年人癱軟坐在冰涼地麵,仰頭說道:“這就是所謂的大年份嗎?”


    謝鏡花略顯沉默,她身邊的張宗敬、許薇等人待冤魂厲鬼出世後,便一躍而下去斬殺了,現今此地,唯有她與泉城這座城市的位子最高的中年人。


    “對不起,這並不是大年份,隻是大年份到臨之前的小插曲。”


    謝鏡花頓了下,說道:“現今仍然以普通人為主,等到靈氣複蘇進入尾聲,大概……大概……”


    “你不必說了,我知道了。”中年人沉重歎了口氣。


    謝鏡花環視一周,說道:“我也去戰鬥了。”


    “我呢?!”中年人反問。


    她道:“此地已經有兩位司天保護起來,你不會有事的。”


    說罷,縱身而起,撲向好似斬殺不絕的妖鬼。


    中年人瑟瑟發抖,汗如雨下,身上的羽絨服早被汗水浸透了,他呢喃自語:“書上寫,黃金寶玉一場空、不如逍遙自在真神仙,竟是……竟是真的。”


    ……


    泰山,山巔。


    繡麗長袍之人歎氣道:“此獠當真煉化了那兩具上古屍首。”


    道士眉頭緊鎖,泰山無論在哪個年代皆至關重要,尤其在上古年代,一大部分轉世輪迴是在泰山地府之中,後來,為了某些事,一場大戰摧毀了地府,轉世輪迴才移到了別處。


    即便如此,到處是殘磚瓦礫的泰山地府,所具備的特殊威能仍然是別地不能及的,等到天地靈氣徹底複蘇,大道迴歸,修建好地府,迅速迴歸上古應該有的地位,並非一件難事。


    但凡事都有例外,誰會料到,靈氣複蘇前夕,居然有不知死活的凡人闖入地府,偷偷挖掘走了兩具上古大戰遺留下來的屍體?!


    “唉,怪我,是我看走眼,未曾察覺到安平掘走了兩具高手屍體。”繡麗長袍的中年人難得自怨道。


    道士微微搖頭:“不怪你,這麽多年下來,你能以一縷殘魂活著就不錯了,況且當時你遠未蘇醒……”


    “話又說迴來,即便是現在,你我的力量恢複的還不如安平呢。”


    頭戴華麗高冠的中年人歎道:“是啊,活下來便分外不容易了。誰能料到,你我可以在那種層次的大戰裏用殘魂的方式幸存下來。”


    道士苦笑:“僥幸,全是僥幸,安平煉化了兩具屍首,他有危險了。”


    “不然,你我拚了命的去幫幫他?”


    中年人剛說完,又自我否定:“算了,算了,咱倆的底細互相清楚,一意孤行,或許不是幫他了,反倒是給他添麻煩。”


    道士忽而滿懷自信:“不管怎麽說,經曆了那麽多天地大劫,他仍是好端端活下來,兩具上古屍首,和那群敵人相比,簡直如同人畜無害的娃娃。”


    “對,相信他就是了,以前我們就是相信他的。”


    ……


    這場接二連三的大戰到底是驚動了天泉聖地的兩位女祖。


    她們傳音給陳禪,問詢需不需要幫忙。


    陳禪輕鬆迴複她們,不必了,隻是一些列的小事。


    天泉聖地的瑰寶聖殿中。


    兩位女祖站在大殿門口,遙望戰場。


    “前輩的力量遠不複當年呀。”


    “誰說不是呢,就連你我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到巔峰時期修為。”


    “此地近來到了不少修行者。”


    “為了七十二口泉池?”


    “可笑,七十二口泉池早就是我們天泉聖地的瑰寶,多少年前就是了,即便無數歲月之後,現在的七十二口神性泉池之內,仍然殘留天泉聖地的印跡。”


    “他們膽敢搶奪,無論何許人自詡奪到了泉池,等待他們的將是天泉聖地的印跡反擊,嘿,這個年代,還沒有人能抵擋的了如此力量的呢。”


    “你感受到了嗎?”


    “哦?你說的是距離人間越來越近的山海殘片?”


    “不止於此,另有那些神秘的洞天福地、蓮花妙境等等。”


    “的確察覺到了一絲氣息。”


    “唉,等到這些東西迴來了,不知他們又把人間鬧成何等樣子。”


    “反正有前輩在,不要忘了,咱們聽聞的那些有關前輩的傳說,不是沒有在某個年代舉世皆敵!”


    “哎呀!差點忘了這一茬啊,前輩當年殺到敵人膽敢不敢出世,躲到各處洞天福地當縮頭烏龜。”


    “哈哈……豈不是說,今後迴歸的那批大能之輩,就是前輩那些年的敵人?”


    “相差無幾,除了大能之輩,興許另有迴不去仙界的真仙,躲在洞天默默等到仙界重新連接人間。”


    “真仙啊……”


    “前輩有的打了。”


    “對了,不然把大殿新近凝聚的靈氣送給前輩吧。”


    “也好,我傳音問問前輩答不答應。”


    一兩個唿吸之後。


    “前輩答應了!”


    ……


    安平正焦躁的連連怒吼。


    他原來以為兩具上古屍首早已讓自己煉化妥當,萬萬料不到,第一次放出來對敵,兩具屍首瞬間反客為主。


    殘存在屍首血肉中的意識,瘋狂衝擊安平的腦海。


    他雙眼看到的一切,盡染血色。


    連三百丈外的陳禪都好似變成一位血人。


    陳禪靜等時機,他適才便察覺到安平的異狀。


    兩具上古高手屍身,並不是安平此時的修為就能煉化,一旦出了差錯,後果難以預料。


    所以,陳禪就在等塵埃落定之後。


    他倒要看看,兩具屍首縱使奪了安平的肉身,又會是怎樣的貨色。


    從天泉聖地女祖那兒得來的靈氣,湧進經脈,不說真氣恢複至全盛,到了七七八八的程度總是有的。


    “這是哪裏?!”


    安平的腔調忽然變了。


    成了另外一個人的聲音。


    “咦,我不是正在地府征戰嗎?為何到了此地?”


    聲音再變。


    “殺!殺!殺!!本尊者便不信了,你們爾等宵小當真能圍殺的了我!!!”


    “劍!我的劍呢?為什麽斷成了兩截?何人竟有如此威能?把琬山上仙為我煉製的兵器摧毀?!”


    陳禪徐徐眯了眼睛。


    有點意思。


    隨即,安平的聲音出現。


    他的神情滿是驚恐。


    望著陳禪,又開始高喊。


    “快殺了我!!求求你,快殺了我!不殺我,不趁此時機殺我你會後悔的!!”


    “他們……他們是兩個怪物,一旦令他們搶奪了我的肉身,會屠戮泉城!會殺無數人!!!”


    陳禪真氣澎湃,再度使用十二劍仙陣。


    十二柄光彩流轉的巨劍風馳電掣自高空插進安平四周。


    隻是。


    不等劍陣發威。


    站在安平背後的兩具屍首。


    齊齊出手。


    身影如同鬼魅。


    卻又力量無窮。


    兩人一拳一柄巨劍,不過瞬息,就將十二劍仙陣砸了個空空蕩蕩。


    陳禪受到反擊,不禁倒退一步。


    驚訝瞧著兩具屍首。


    待打掉十二劍仙陣,他們又迴到安平背後,一動不動。


    安平的眼裏充斥絕望。


    就連自己怕的要死的十二劍仙陣都奈何不了兩具屍首。


    看來,他是自作自受,真真不得好死了。


    “求你了,快殺了我!”


    安平連續苦求陳禪。


    “我終於想起來了,我戰死了,我被劍峰的兩位師徒聯手殺死。”


    “我……我死了?不可能!我怎會死?!明明我是這個時代的天之驕子,就算不能再羽化飛升仙界,我亦可以成就一番仙業!”


    安平的神情變化多端。


    隨著他的目光失神。


    腦海到底是讓兩具屍首殘留的意識攻破。


    安平散發的森森鬼氣,慢慢迴收體內。


    站在其背後的兩具屍首,提線木偶一般走進他的身體。


    安平的臉龐肉眼可見的急速轉變。


    最後成了一位相貌英俊帶著邪氣的陌生男子。


    他活動了下筋骨。


    呢喃自語。


    “原來,過了無數年。”


    “啊,依舊是人間的氣息啊。”


    “我們三人融於一體,我就是你們,你們就是我,不分彼此。”


    外人看不見的地方。


    安平的腦海被攻破之後,經曆一番極短卻又激烈的混戰。


    終是互相融合,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他抬起頭,注視陳禪:“一個我說,無論如何要殺了你。”


    “你是自殺,還是我親自出手?”


    說罷。


    邪魅男子自我嗬嗬直笑。


    “過去萬載歲月,滄海桑田、世事多變,現在的人間已不是我認識的那個了。”


    “沒關係,我重新認識就是了。”


    “畢竟,嚴格說起來,我是全新的——一個人。”


    “你說是不是?!”


    “這樣吧,不要飛那麽高,離我如此遠,你落下來,我們好好說說話。”


    “好久好久未曾開口言語了,縱然你是我不得不殺之人,動手前聊聊天也是極好的。”


    陳禪果真飄落至邪魅男子的身前,問道:“你既然是嶄新的一個人,應當有個名字。”


    “名字?對,感謝你提醒我了。”


    “是該有個名字,我想想叫什麽呢?是啦,我們三人裏,有一個人叫做周存孝,我就叫周存孝!”


    陳禪失笑道:“原來是叫周存孝的上古高手占據上風,終是吞納另外兩人的神智,成就自身。”


    “哈哈……你真是一位聰明人呀!我都有些舍不得殺你了。”周存孝大笑的上氣不接下氣。


    還未笑多久,忽地停下,又哈哈、哈哈間歇停頓的笑。


    “活著真好,就連開懷大笑,也令我感到格外的驚喜。我問你,現在是到了什麽年代了?”


    “年代?不知該如何與你說。”陳禪道,“總之,現在的這個年代,遠超以往任何一個年代。”


    “你這般誇讚這個年代,殺了你之後我便要好生瞧瞧啦!不過,這具身體依舊是鬼神之軀,為了變成十足的人族肉身,我殺上一些人,不過分吧?”


    “假若你要學習自鬼神變成人的方法,我也可以教給你,不管怎樣,你總是要死的,學到的法門亦要歸還給我。”


    周存孝乍然活蹦亂跳,眺望泉城,遠看泰山,縱然是在枯木還未逢春的冬季,他收到眼中的景致無不風景如畫。


    陳禪緩緩搖頭:“靠殺人獲得的肉身實乃旁門左道,何況此法雖是在上古流傳,實則並非鬼神成人的法門,而是變的半人半鬼,不倫不類。”


    周存孝登時勃然大怒:“你懂得什麽?莫非你見過此無上大法?!”


    “見過。”


    “……”


    周存孝大驚失色:“不可能,你在撒謊,你如此年輕,縱使天資蓋世,也不可能知曉此法門,歲月過去了這麽久遠,法門早應失傳了!就算我所在的年代,這般鬼神成人的法門也沒有多少人知道。”


    繼而,他道:“算了,我沒耐心跟你聊天了,殺了你算了。稍後我去找另外的人說說話。人間,人不是無處不在嗎?!!”


    取得了安平的肉身。


    不止森羅鬼域消失不見,就連泉城湧現的冤魂厲鬼也一個個嘶吼的灰飛煙滅。


    這些冤魂厲鬼是安平修煉森羅鬼域從各地網羅來的,存在的根基就是鬼域,鬼域一沒,自然如同無根之木、無源之水。


    高空上上古城池,亦是被一陣大風吹的無蹤。


    太陽升起,碧藍天際萬裏無雲。


    今日,真是一個好日子。


    如果沒有眼前的周存孝的話,陳禪十分願意陪齊紅袖去逛逛街。


    ……


    齊紅袖讓震耳欲聾的巨響驚醒。


    她起床四處尋找陳禪不見,失落的坐下自己和自己說話。


    然後,又是連續的巨響。


    齊紅袖的睡意徹底被驅散,打開幼兒園的門,看到不正常的熾盛光亮充斥此地。


    她靠著不多的真氣,快速奔跑進小區,乘坐電梯到了居民樓樓頂,爬上天台。


    看見泉城的另一個方向,真氣激蕩、妖氣洶湧。


    齊紅袖連忙給陳禪打電話,接連打了十幾個,一個也未接。


    隨即,她的心沉到穀底。


    不必說了,有了前幾次的經曆,此時大戰的人必定有他。


    沒過十五分鍾。


    小區內的警報忽而長鳴。


    有人拿著喇叭高喊。


    “別睡了,都醒醒,有危險,大家快躲進地下室!!”


    那人一遍又一遍的重複。


    沒人知道自己在天台,齊紅袖內心糾結的繼續望著大戰。


    十二柄巨劍,帶著青黑一團的恐怖力量升空。


    在泉城上空炸裂。


    迅猛無匹的餘波,波及到這座居民樓,齊紅袖被狂風吹倒在地,內心一片空白。


    她自己都不明白內心有什麽想法,隻是有一個聲音一遍又一遍的提醒她,‘站起來!站起來!站起來!’。


    她扶著旁邊的水泥塊,徐徐站起。


    泉城四麵八方倏忽傳來山唿海嘯的歡唿。


    有人在大喊‘得救了’!


    有人在放聲大哭。


    更有人埋怨為何那人這般厲害,不讓泉城就此毀滅,不讓大家一塊死無葬身之地。


    他們是如何知道戰場情況的?!


    齊紅袖百思不得其解。


    須臾之後,有人喊:“誰會修網線?我家的網線被老鼠咬斷了!”


    “你用流量看,大家都在關注這場大戰,誰來得及給你修網線啊!”另有人不耐煩的迴道。


    網線?


    難道這場大戰是在網上直播的?


    齊紅袖趕緊拿出手機,找來找去,看見一家門戶網站上大大的標題寫著‘泉城爆發修士之間的大戰,本站全程直播’。


    她手指顫抖的點進去。


    畫麵很清晰。


    齊紅袖一眼就確定看不見容貌的那人就是陳禪。


    因為,她太熟悉他的身材了,縱然看不起樣子,她亦無比清楚。


    心,早已揪成一團。


    也不知怎麽想的,齊紅袖跌跌撞撞下了天台,又乘坐電梯到地麵。


    她,要去找他。


    不管怎樣,她都要與他在一起。


    死,亦要死在他麵前。


    齊紅袖十分明白,現在去找陳禪,她不會幫到任何的忙,隻會給他徒增麻煩。


    但是——


    她真的不知道自己究竟怎麽了,心裏的全部心思都是趕過去,就算遠遠的看一眼,見到他無恙,也好啊!


    騎上自己的電動車。


    以最快的速度往戰場方向趕去。


    誰曾想,泉城忽而變的漆黑一團。


    等到離開大學城,到了路上。


    一個又一個冤魂厲鬼猙獰的爬出黑漆漆的地麵。


    恐怖的眼神看著她,把她當做無上美味。


    齊紅袖雖是踏入修行之路,然而,身體裏隻有真氣,別說術法了,就連尋常的武術也不會。


    她唯有騎著電動車,瘋狂往戰場的方向奔馳。


    路上絡繹不絕出現冤魂厲鬼。


    齊紅袖半閉著眼,心裏一遍又一遍告訴自己,看到的一切都是幻象,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然而,自欺欺人是一件很危險的事。


    數隻冤魂厲鬼攔在前方,隻等齊紅袖自投網羅。


    背後緊追不舍的冤魂厲鬼,張開血腥大口。


    千鈞一發之際。


    許薇落地,她恰巧負責大學城的鬼怪。


    數劍將包圍齊紅袖的鬼怪斬了個幹幹淨淨。


    許薇問道:“姑娘,這麽危險的時候你去哪?”


    齊紅袖害怕的早已緊閉雙眼,聽到問話,慢慢睜開,環視四周,見鬼怪都被殺了,才說道:“我有一些私事。”


    “而今泉城不太平,奉勸你還是迴家去吧。”


    “不,我一定要去的,這件事比我的性命更加重要。”


    許薇無可奈何,時間緊迫,她顧不得齊紅袖一人,畢竟她少斬一些冤魂厲鬼,它們害的人就會更多。


    “那你去吧,附近都有司天人員,他們皆在斬妖除魔,如果你運氣好的話,此行你會無虞。”


    齊紅袖點點頭,騎著電動車,很快離開許薇。


    或許是她的真誠感動上天,一路上再沒碰上一個冤魂厲鬼。


    倒是遠遠看到,有修行者仗劍出手,保護百姓。


    她離戰場愈來愈近。


    直到邊緣,泉城忽然如同雨後初晴一般,重新有了陽光,今天是個晴朗的好日子。


    她望了眼高空。


    心底忽而有了退堂鼓。


    自問。


    我現在去找他,會不會在關鍵時候給他產生致命影響?


    不管了,我就在戰場外,遠遠看他一眼。


    就一眼!


    倘若他安全無事,看過後,我就走。


    假如……假如……


    沒事的陳禪,我陪你一同赴死。


    終是到了戰場邊緣。


    比她更早到的謝鏡花轉身奇怪注視她。


    “你怎麽來了?”


    齊紅袖停下電動車,不禁有些緊張以及氣喘籲籲,“我……我……”


    “別說了,我知道你是來看先生的。”謝鏡花的臉色凝重。


    齊紅袖一下子慌了,結結巴巴問道:“他沒事吧?!你快告訴我,他沒事吧?”


    謝鏡花歎了口氣,搖搖頭:“我也不知,戰場出現了遠超想象的變故。你雖開始修煉,但道行低微,感受不到一股威壓正在泉城的上空徐徐形成,這道威壓,令我……令我很害怕。”


    “……”


    下了電動車,齊紅袖的雙腿乍然一軟,謝鏡花趕忙攙扶住她:“辛苦你了,為了看先生一眼,從大學城趕過來,路上又那麽危險……”


    “不礙事的,不礙事的。”齊紅袖淚水溢滿眼瞼,“我隻希望他,平平安安,就算……就算不打了,不做救世主了,自私的去逃命。”


    “逃命?先生他絕不會逃命的。”謝鏡花低聲說道。


    她問:“我能到可以看他一眼的地方嗎?”


    “可以是可以,但是十分危險。我也不確定會不會對先生造成影響。”


    “就讓我到能看他一眼的地方吧。”


    陳禪與周存孝所在的位置,於泉城已然看不見。


    謝鏡花隻好開上車,帶著齊紅袖往陳禪那趕。


    離他們不到三公裏處。


    謝鏡花熄火,兩人下車跑到旁邊的土堆上。


    果然看到周存孝和陳禪正在說話。


    兩人齊齊望過來。


    周存孝笑問:“她們是來見你的。”


    陳禪頷首承認:“一位是我的記名弟子,一位是我喜歡的女子。”


    “哈哈……好啊,你的記名弟子與你心愛的女子一同陪你上路,豈不美哉?”周存孝放肆大笑,“我都有些羨慕你了。”


    陳禪深唿吸了一口,順便整理好體內翻滾的氣機,詢問道:“動手吧?!”


    “好!動手!”


    周存孝一錘定音。


    陳禪抬手,握住真氣凝聚的青銅劍,這次,劍身的模樣遠超前兩次,華美到不可思議。


    周存孝則用安平祭煉兩千年有餘的青銅古劍,以他高到難以想象的眼光,也不得不承認,安平祭煉的這柄劍,確實不錯。


    繼而互換一劍。


    針尖對麥芒。


    兩人退後百丈。


    中間的地麵,裂出一道溝壑。


    在謝鏡花和齊紅袖的眼中,剛剛兩人還在說著話,馬上便分開。


    空氣裏迴蕩著的劍氣,如同片片刀刃刮著肉身。


    謝鏡花擋在齊紅袖身前,說道:“不要亂動。”


    “好。”齊紅袖很聽話。


    戰場內。


    陳禪長嘯一聲,動用此時修為道行的所有力量。


    周存孝現今的真氣,處在琉璃境與金丹境之間,但凡他跨出那一步,就是金丹境煉氣士。


    換而言之,陳禪眼下的對手,半步金丹!


    周存孝的劍氣讓陳禪的上衣撕裂出道道裂痕,他立時失笑:“不錯,你這鬼使神差才形成的鬼東西,修為真氣居然這般不俗。”


    周存孝斜指手裏青銅古劍,盯著陳禪:“你也不錯,如此年輕,戰力這般強悍,擱在我那個年代,必定是修煉聖地的嫡傳弟子了。”


    “再來!”


    兩人禦風到上空。


    霎時間。


    劍氣縱橫,猶如蛟龍亂舞。


    交迸的真氣對撞出的餘波,好像平靜的湖水接二連三的丟進石子,漣漪無數,別有一番美感。


    周存孝的力量,比之古山、安平高了不止一籌。


    乃至和陳禪大戰,瞬息之間交換了上百招,不分勝負,打了個旗鼓相當。


    陳禪一退百丈,掌中的青銅劍隻是真氣凝成,遠非實體,在高強度的對戰,現在已然耗損掉力量,碎成靈氣。


    周存孝哈哈大笑,一步持劍斬殺到陳禪近身,劍刃抹上他的喉嚨:“沒劍了?那好,你的項上人頭,我收下了。”


    陳禪倏地化氣為兵,一道明亮至極的劍光現世,猶如變幻莫測的極光,五光十色、絢麗多姿。


    明明如此驚豔、好看,卻令周存孝如臨大敵,放棄攻殺,全力以赴避躲這一劍。


    劍光一瞬即逝。


    殘存的劍光猶如極致豔麗的彩帶仍是留在高空。


    周存孝摸了摸自己的胸膛。


    鮮血淋漓。


    半顆心髒炸成粉碎。


    他呢喃問道:“如此一劍……凡人怎會如此驚世一劍?”


    陳禪喘著粗氣,笑問:“還不錯吧?”


    “你……你到底是誰?!”周存孝疑神疑鬼緊盯著他。


    陳禪不答,自說自話:“這一劍,以我現今的修為真氣,真的隻能斬兩劍,第一劍滅了你三魂,讓你身受重傷,第二劍——我極想瞧瞧,你有何翻天之能!”


    泉城,萬裏無雲。


    忽而極光遍布,大雪飄飛。


    無數百姓爭相觀看,更有攝影愛好者,迫不及待的拍下這難得一見的驚豔一幕。


    ……


    謝鏡花和齊紅袖相擁而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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