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五先生雲中劍的話,莫晚雲的臉上亦露出幾分濃濃的向往。


    她的爺爺莫凡塵,前一百年為書生,為凡人體,後來因緣際會一朝悟道成大儒,成為小玄界的傳奇人物。


    然而,在後來的時間長河中,莫凡塵始終困在第八境,連第八境圓滿都達不到,更別說那傳說中的第九境了。


    在聖院之中。


    第八境的元嬰修士很多,多到好似各院,各宮,各閣都是第八境的存在,然而天下十六州,絕大多數的第八境修士,都是花費極大的代價,舉全宗,整個世家的資源,來聖院尋求突破的,而這些人突破之後,也就不再願意離開聖院。


    換句話說,放眼十六州,聖院皆以最多的第八境元嬰修士傲視天下,很多一州之地,除去那些山中隱者,根本找不到第八境的存在,第七境金丹境,就已經是天花板了。


    當然。


    處在洞天福地的三大聖地,第八境修士也不在少數,隻不過,修為越高的人,越想要往上更進一層,不願意參與世間爭鬥,可偏偏,越往上,需要的修煉資源也越龐大,即便是聖院這樣的地方,隨著強者越來越多,也逐漸舍去夫子當年建立聖院書山的初心,變得功利無比。


    “化神境!”


    莫晚雲喃喃自語。


    雲中劍神色莫名道:“是啊,第九境,聖院已經有很多年沒有出現過這樣的人物了,很高的境界了。”


    莫晚雲聽出五先生話語裏有些不對勁,奇道:“五師兄,你應該比這個境界更高吧?”


    “嗬嗬。”雲中劍搖頭,一本正經地說道,“我才第八境。”


    “啊?”


    “很難以相信,是不是?”


    雲中劍將那一麵水鏡抹去,袖子輕輕揮動,仰頭凝望著蒼穹。


    “當年夫子收的十三位先生中,除了四位師兄達到小道境之外,自我開始的諸位師弟,都還差臨門一腳才能入小道境。”


    “小道境?”


    莫晚雲冰雪聰明,將兩手貼在一起,謙禮道:“請五師兄為我解惑。”


    雲中劍轉過身,看向前山的那一道守護劍意,意味深長地說道:“小師妹,師兄其實很羨慕你,你渡過學海無涯,以身化紅魚躍過龍門,其神魂已入道,隻待一步步達到那個境界,就可以輕易的躍過那一道坎。”


    雲中劍說到此處,他以手掌劍,臉上帶著幾分悵惘,隨即肅然道:“師妹,你躍過龍門的時候就應該覺察到了吧,天道有缺,我們這方世界的規則,是不完整的,混亂的,我們在修行這條路上,前麵的幾個境界,突破得很快,但是在這極快突破境界的同時,是在透支根基。”


    “第九境的確是化神境,不過,夫子曾說過,我們所在這方世界的突破,第九境隻能稱為小道境。”


    雲中劍手一動,遠處的水潭中,飛來一塊石頭,落在他的掌心。


    “小師妹請看,這一塊石頭被水幕衝刷了近千年,它已經光滑無比,看起來與玉一般無二,可是……”雲中劍的掌心有一道劍芒湧動,光滑的石頭被切開,露出它本來的樣子,“石頭始終是石頭。”


    “修行這一條路,雖然儒,道,佛,魔,妖,靈各不相同,但都殊途同歸,元胎,開脈,煆骨,此為下境,也是修行之基,凝魂,合道,歸一,此為中境,之後的金丹,元嬰,化神,是為上境。”


    雲中劍丟掉手上被切開的石頭,掌心一翻,又多了三塊不同樣的石頭。


    “師妹請看,這三塊石頭,隻有一塊為無暇玉石,其餘兩塊皆有不同程度的瑕疵,這方世界的規則不完整,如同這兩塊有瑕疵的石頭,我們在修行之初,淬凝結元胎,打通經脈,然後煆骨,各宗門之間將元胎境化為三品元胎,二品元胎和一品元胎其實也沒錯,可它真的是修行的極境嗎?”


    莫晚雲若有所思,她本是無垢之體。


    當初的修行。


    順風順水。


    有瑕疵是什麽。


    她不理解。


    五先生雲中劍繼續說道:“聖人言: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這是儒家修行大道,無論是凡人還是修行者,若能領悟,都能受用不盡。”


    “夫子也曾說過,君子如玉,而無暇無垢。這是修行大道之始,下三境中,當以身如玉骨,元胎無暇,開十二正經脈,才能補缺大道有損,修為進入金丹境後,身上的瑕疵就會越來越大,再難以突破,第八境元嬰還能消除這種潛在的隱患,可一旦到化神境,天道殘缺帶來的弊缺會反噬自身,所以化神境,實則是小道境。”


    “在這個境界,需要不斷的修補根基,將自身雕琢成一塊無暇之玉,直至突破至第十境玉璞境,也就是傳說中的返虛境。”雲中劍說到此處,不免唏噓,“即便是當年的七十二至聖大儒,在第九境上,也花費了數百年的時間,才進入君子十境,這就是天道有損的後果,至於成聖……”


    五先生麵有苦澀,他隨即收斂情緒。


    “小師妹,你要記住,一味的追求境界,並不是好事,大道三千,不是境界越高的人,走得就越遠。十多年前,我曾見過一位了不起的人,他心懷天下,至情至善,幾乎走出一條全新的路來,後來他觸及到這方世界規則的禁忌,怒罵天道不公,身死道消……”


    雲中劍沒有再繼續說下去,而是意味深長的道:“一個池子裏的魚,往往是最肥的那幾條最容易被人垂釣走,在時間的長河中,要懂得伏蟄,並學會克己,一點點的強大,直到可以躍過龍門。”


    “多謝師兄教誨。”


    莫晚雲再次施禮,她的目光,依舊看向山外,對顧餘生很是擔憂。


    雲中劍寬慰道:“師妹放心,驚蟄這些年隻是心魔滋生,正所謂不破不立,他若堪破其中玄機,自然不會傷害你心中的那個人,若他堪不破其中的玄機,走不出自己的心關,那一道劍意就會一直將他困在原地。”


    莫晚雲聽雲中劍說顧餘生是她心中人,臉微微一紅。


    一顆懸著的心稍微放下。


    她又看向那漫天的星芒,那是能上斬妖榜上的名字,她心中又有些期待,他希望有一顆明亮的形成,是顧餘生的名字。


    不為別的。


    她知道。


    這些年顧餘生走來太不容易。


    這方盛會。


    他就該是最璀璨的那一顆新星。


    前山劍石梯上。


    那一道守護劍意困住驚蟄已經很久很久。


    被驚動的聖院教諭們試圖來阻止,可他們驚訝的發現,被困在那一道守護劍意中的驚蟄,他們也無法下手。


    一名教諭皺著眉頭對顧餘生說道:“青萍州來的小子,你究竟做了什麽?快撤去這一道劍意,區區六境,與其用這種博人眼球的手段吸引天下人的主意,不如當初就好好想想,以你手中劍斬妖,若是上得了斬妖榜,好歹也是我聖院的貴客,此番種種,豈不是本末倒置?徒增笑話。”


    顧餘生迴頭看一眼下方許許多多奔上階梯,想要攀越劍山之道的人,迴應道:“教諭大人,其他人都能走這一條路,難道我就走不得?


    沒錯,這一道劍意的確是我釋放的,但是現在,它已經不由我掌控了。


    這位驚蟄道友與我以劍試高低,本是公平之舉,他無異議,你們又有什麽權利阻止這一切,再者,他若不自困於心,這一道劍意,根本困不住他。”


    “你的意思是說,憑你六境的修為,困得住我聖院八境修士?”


    顧餘生深吸一口氣,看著前方的階梯,點頭道:“諸位不妨下來試試。”


    “哼!”


    “嘩眾取寵。”


    教諭袖子一甩,禦空而去,六境修士,根本沒在他眼中。


    其餘人等,見驚蟄隻是露出強大的氣息,並無在聖院鬧事的舉動,也放下心來,對他們而言,還有重要的事要做。


    那就是聖院斬龍山小師叔一脈的傳承,這也是今年聖院文會最重要的一環。


    聖院百家殿的世家大儒們,都有後代驕子在聖院山外山上修行,若是讓一個外人得到了斬龍山的傳承,聖院數萬學子的臉,以及諸多大儒,學官的臉往哪裏放。


    唰唰唰。


    敬亭山通往聖院的那一條道上。


    聖院的大儒後代們,一個個禦空飛來,落在台階上,躍躍欲試。


    這一條道。


    他們已經走了無數次。


    隻是數月以前。


    小師叔的三座劍山顯兆,神魂之火重新點亮。


    這一條通往山上的道,才多了一座無形劍山的投影。


    五心殿的長老已經告訴過聖院的學子。


    這是小師叔真靈魂動,想要為斬龍山一脈續傳承。


    顧餘生與後山的劍童爭大道。


    早就驚動了謀劃很多年的世家後輩。


    在這一條通往山上的階梯上,禮院墨家一脈的世家弟子最多,多達百人。


    千年前,墨家出了一位至聖大儒,見蒼生塗塗,妖獸肆虐人間,遂以筆為誓,發下宏願,要興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如今的聖院,還有墨家的兩位至聖大儒石碑存在,六藝院的禮院院長,就是如今的墨家之主,墨星。


    墨家的人搶占先頭,他們結陣而行,以筆為劍,向山之行,速度極快。


    “滾開,別擋道!”


    “我們是墨家。”


    “你們是莫家。”


    “真把自己當一家人了?”


    台階上。


    同為聖院七十二至聖大儒莫家的後代弟子,被墨家的人排擠,引來陣陣喧囂。


    在六院的墨星注意到山下情況,老神在在,佯裝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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