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詢室裏。


    林墨非剛落座就發現了麵前桌子上的異樣。


    下意識就把自己的手放上去比了比。


    對比下來,手掌大小和手指粗細都有不小的差別。


    忍不住偏頭看了眼窗戶外頭。


    這又是薑含影幹的吧?是吧是吧?


    除了薑含影他一時間根本想不出第二個人!


    把麵前的筆錄本翻到上麵一頁,之前著急去分局沒來得及逐字仔細看,這會再看,就發現上麵交代得簡直相當流暢,絲毫都不帶磕巴的。


    他猜桌上這一道掌紋估計起到了不小的震懾。


    因著林墨非的動作,豐小雨也留意到了那一道掌紋。


    不同於林墨非的從疑惑到恍然再到哭笑不得,她是真切感受過薑含影那隻手落在身上的感覺的,當即一個沒忍住,森森打了個哆嗦。


    帶動著身下的金屬椅子都跟著晃了晃。


    林墨非抬眸看了她一眼,放下筆錄本,打開已經搜集整理出來的相關資料,“豐小雨,現年三十七歲,十六年前,正式就任聖心福利院院長一職,直至現在。育有一女,名素素,先天心髒發育不良,父不詳。”


    念到這,林墨非頓了下,問了個跟案子無關的問題:“素素的父親是誰?”


    豐小雨哆嗦著嘴冷笑了一聲:“死了。”


    林墨非緊緊盯著她眼睛,深吸一口氣,“怎麽死的?”


    “病死的。別想了,她那個爹也是孤兒。等我死了,她還是孤兒!”


    林墨非忍不住握了握拳,繼續看後麵的資料,“如意養父母已經主動交代,一年前是你主動找上他們合作,你給他們錢還賭債,他們在名義上領養如意。你是怎麽知道他們急用錢的?還是說,這本來就是你提前設的局?”


    “一對沒腦子的蠢貨。”豐小雨忍不住罵了一聲,居然連還賭債的事都給禿嚕出來了!


    不過,跟暴露出來的其他事情相比,涉賭好像也微不足道了。


    她直接反問:“警察同誌,你說我設局,有證據嗎?”


    林墨非抿了抿唇,“我們正在調查。”


    “那就等拿到證據再說。”


    “那我說一個證據確鑿的,如意被你關進小黑屋,你怎麽解釋?福利院的孩子們也都反映,你經常用關小黑屋來懲罰他們,這是虐待兒童你知道嗎?”


    “我沒短了他們吃也沒短了他們穿,隻是用自己的方式管教一下他們,就跟有些家長偶爾也會把自家孩子關房間反省,這沒什麽區別吧?”


    “這不一樣!”


    “哪裏不一樣?我孩子多,這樣管教還更有效率呢。”


    “你跟素素說溫暖被領養了,但為什麽她會跟如意親生母親都出現在林山精神病院?”


    “不知道。”


    ……


    問詢遲遲沒能結束。


    薑含影一開始還在外頭隔著玻璃往裏麵看看,但沒過一會耐心就宣布告竭。


    剛好接到李京墨打來的電話,說放他那的人目前情況基本穩定,幹脆就帶著在派出所悶了快一整天的素素和小孩開車接人去了。


    抵達診所門口車子還沒停穩,薑含影就看到了正站在診所門口正走來走去四下張望的女人。


    整個人狀態看起來確實要比昨天夜裏要好了不少,雖然還是一副形銷骨立的樣子,但臉上眼裏有了光彩,精氣神就跟著不一樣了。


    再看坐在車後座的小孩子,雙手扒著車門臉都貼到車窗上去了,一眨不眨看著診所門口方向,把綁在身上的安全帶都給拽出來不老少。


    薑含影飛快把車子給停了,下車轉身拉開後座車門,幫忙解開安全帶後把迫不及待要下車的小孩一把給拎下來,“去吧!”


    小家夥腳剛落地,就倒騰著兩條小短腿朝著媽媽的方向迫不及待飛奔過去,肉眼可見的急切。


    女人驚喜地喊了聲“囡囡”,張著嘴一時間又哭又笑,反而說不出來別的話來,跑過來的動作也是如出一轍的急切,張開雙臂隨時準備著把女兒擁進懷裏。


    直播鏡頭此刻也對準了終於得以重逢的母女倆。


    【我丟,眼睛又突然想尿尿了!】


    【唉,小時候就見不得這種場麵,以為長大就能免疫了呢,沒想到還是不小心看哭了。】


    【這場麵哪怕看個電視劇都能落淚的程度,更別說直播間裏這還是現實中正在發生的事。】


    【媽媽哪怕被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也一直努力維持清醒,沒有被逼瘋,女兒也沒有忘記媽媽,更沒有被壞人引導著認賊作父,雙向奔赴的親情也好感人啊嗚嗚!】


    【那些拆散她們母女的壞人真該死啊!】


    【豐小雨這會還在問詢室負隅頑抗呢,我隔著屏幕都想衝進去咬她了!】


    【現在覺得林警官的顧慮是對的,要是薑含影現在在問詢室裏,跟豐小雨就隔了一張桌子的距離,恐怕能被氣得直接伸手捏死她。就薑含影那速度,林警官恐怕連阻止都來不及!】


    【我現在覺得直接捏死豐小雨都是便宜她了。】


    【有時候還挺希望這世界上有地獄的存在的,哪怕死了也別指望著一了百了。】


    薑含影悄悄繞過擁抱在一起此刻眼裏隻有彼此正死命貼貼的母女倆,快步走到還穿著白大褂就匆匆走出來的李京墨跟前。


    “謝了!”


    “嗯?”


    薑含影指指母女倆的方向,“把人照顧得不錯。”


    昨天女人半死不活的樣子,她還真有點擔心這人會不會挺不過來。


    距離現在才過去不到一天一夜呢,能恢複到這個程度,除了她本人的意誌力外,負責照料的那個人肯定也花費了不少心力。


    關鍵還免費!


    她得承這個情。


    “客氣了。你們的直播我也關注著呢,很樂意幫這個忙。”


    “那什麽,教官在你這嗎?”


    “不在。”


    “昨晚上都沒顧得上問,你知道他最近在忙什麽嗎?看著有點疲憊。”


    “他,呃,在查一些比較久遠的事情。”


    “多久?什麽事?”


    “差不多二十年前了吧,森叔曾經救過他一條小命。你能理解他在得知森叔接觸伏屍蟲後有多糾結不敢置信了吧?”


    薑含影想都沒想就搖頭:“不能。我猜他查這件事,是想確定森叔當初到底是真的救了他一命,還是這本來就是一場設計出來的救命之恩。”


    “是。”


    “那要是查到當初森叔確實救了他一命,那這次就要為了這份恩情放過森叔了嗎?”


    “這……”


    對上薑含影過分冷靜銳利的眼睛,李京墨張了張嘴,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


    道理都懂,但這麽些年的情分擺在那,總還是會有掣肘的啊!


    呃,好像他麵前這位就不會。


    就像現在,給他感覺冷靜得有點不像人!


    “反正我覺得會招惹伏屍蟲就沒什麽好東西。不過他想查就去查好了,說不定還能查出來點意想不到的東西。”


    李京墨:“……”


    這表情,怎麽看怎麽像唯恐天下不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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