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剖室裏迴蕩著女孩暢快,卻也越發沙啞淒厲的笑聲。


    此外沒有一個人發出聲音。


    良久,女孩笑累了,忍不住後退兩步,腿下一軟,眼看就要癱倒在地上。


    女醫生驚唿一聲,連忙伸手要去扶,卻有一隻手比她速度更快。


    薑含影抓住女孩一邊肩膀,輕輕鬆鬆就撐住了她全身的重量。


    “那個,”法醫小心地舉了舉手,看向剛剛平靜下來的女孩,“我有個疑問。人的動脈血管被咬破,血管內的血在一瞬間會直接飆出來,可我們在你房間並沒有發現什麽血跡。”


    要是人真的被殺死在女孩房間,那血不得噴出來好些?


    女孩還在輕輕喘著氣。


    經過方才那一陣爆發,明顯有些筋疲力盡了。


    看起來壓根就沒有打算對法醫的疑問做出迴應。


    法醫有些尷尬地用食指關節擦了擦鼻頭。


    “她喝了。”


    “嗯?什麽?!”


    薑含影對上法醫瞪直過來的雙眼,隻好又重複了一遍。


    “你不是疑惑噴出來的血去哪了嗎?她給直接喝了。”


    “喝,喝了?”


    薑含影看他還是不敢相信的樣子,“就算噴又能噴出來多少,半斤都夠嗆,喝起來也就比水黏糊點,還不能給直接喝了?”


    法醫:“……”


    這難道是量和口感的問題嗎?


    這是正常人都不會想到兇手會直接把血喝掉好不好!


    在慣性思維下,他同樣沒想到這一點很正常吧?


    倒是……


    法醫再次朝薑含影看過來的時候,眼神變了又變。


    能這麽短的時間內猜到兇手是把消失了的血給喝了的人,這堪稱神奇的腦迴路,反正他這個經常解剖各種各樣屍體的法醫,都自愧不如!


    見女孩聽了身後薑含影的話,垂眸絲毫沒有否認的意思,在場的人也就知道,這已經相當於默認了。


    居然真的是!


    ‘恨一個人恨不得啖其肉喝其血’這句話他們時常會聽到,但這還是第一次真正看到有人這麽做的。


    其中慘烈不難想象,讓現場所有人再次整齊無言。


    林墨非目光落在女孩側臉上。


    之前蒙著毯子看不見,方才一番聲淚俱下的控訴發泄他不忍看,直到這會,他才看清楚女孩安靜下來的臉龐。


    第一眼就是瘦,雖然還沒到皮包骨頭的程度,但也能一眼看出瘦得不正常。


    個頭要比揪著她的薑含影要矮了一個頭,頭頂隻到薑含影肩膀上,眉眼間還殘留著幾分稚氣。


    這麽一看人別說成年了,感覺十五歲都有點夠嗆!


    還不到十五歲,林墨非隻覺得頭皮猛地一麻。


    衝動之下,張口就喊了一聲:“溫暖?”


    什麽溫暖?


    薑含影正疑惑,就察覺到手底下的肩膀顫了顫。


    這反應……


    “你叫溫暖?”


    看女孩不說話,薑含影就當她默認了。


    直接把疑惑的眼神投向了林墨非,“你怎麽知道她名字?”


    “是素素跟我說的。”


    ‘素素’二字一出,女孩終於抬起頭,跟著看向林墨非,“素,咳咳,素素她怎麽了?”


    “素素一切都好。”林墨非說完頓了頓,對上女孩直勾勾看過來的眼睛,又接著說,“她這段時間一直在找你。”


    “找我?那她……”


    “你還不知道,我要告訴你的是,聖心福利院的孩子們都已經被救出來了,現在已經安排到新的地方生活,院長豐小雨也已經被我們捉拿歸案等著提審,你要是想……”


    還沒等林墨非說完,女孩本就是強提起來的一口氣猛地泄了下去,脖子一歪,當場就暈了。


    “溫暖!”


    女醫生被嚇一跳,顧不上別的,扔下手裏的毯子就要上前檢查。


    薑含影趕在她前麵直接打橫把人給抱起來,看女醫生一臉驚慌,“力竭再加上情緒激動暈過去了而已,沒啥事,別慌。”


    “先出去吧,這裏麵不宜久待。”林泊聿開口,“墨非你帶著薑含影先送這位溫暖小姑娘去休息室,隨後你們都去我辦公室。”


    解剖室的門打開,等在走廊上的幾人頓時伸長脖子看過去。


    等看到薑含影懷裏暈過去的小姑娘,荀舟:“這是,嚇暈過去了?”


    薑含影看了他一眼,“不是,是太激動了暈倒的。”


    荀舟頓時一臉:你看我信不信?


    誰家好人看到那麽恐怖的屍體還能激動到暈倒的!


    真是,這年頭說真話都沒人信。


    薑含影懶得跟他多說:“讓讓,我把人送休息室。”


    到了休息室,有女醫生寸步不離守著,薑含影把人放下就出來了,跟等在外頭的林墨非接著朝辦公室走去。


    “溫暖又是怎麽迴事?”


    “等到辦公室再說。”


    “行吧。”


    到了辦公室,不出林墨非所料,他二叔也問了跟薑含影同樣的問題。


    “是豐小雨的女兒素素之前做筆錄的時候提到的,素素說溫暖原本才是福利院年齡最大的孩子,卻在一個多月前突然離開了福利院,豐小雨給她的解釋是溫暖被人領養了。但她偶然間看到豐小雨手裏的草稿本,上麵記錄的東西讓對溫暖突然被領養這事心生質疑,就自己偷偷跑去調查,最後調查出來的東西讓她懷疑溫暖很可能並不是豐小雨說的被領養,而是遭遇了不好的事情。”


    說到這,林墨非忍不住停頓了幾秒鍾,才低聲接著往下說,“現在事實也證明了,素素的懷疑是對的。”


    現實雖然沒有失去生命那麽嚴重,但溫暖作為一個正常人卻被關進精神病院折磨,還不止一次被那裏的保安欺負,知道昨晚終於等到機會一口氣反殺迴去。


    這一連番的遭遇慘烈到他們現在都不願迴想第二遍。


    就更不要說本人了!


    現在沒有崩潰,他們都得慶幸小姑娘心性足夠強大。


    林泊聿沉吟了片刻,“先是如意的親生母親,再是這個溫暖,看來聖心福利院跟林山精神病院之間,現在基本能夠確定雙方存在關聯了。這個豐小雨是個關鍵!”


    “素素說的那個草稿本找到了嗎?”


    “我知道那草稿本的第一時間就讓同事去找了,他們現在還沒打電話給我,應該是還沒找到。”


    “你們先迴去,草稿本繼續找,提審豐小雨也不要拖,現階段能問出來多少是多少。要是人手不夠,我給你抽調!”


    林墨非遲疑了下沒有立刻答是,先看了薑含影一眼。


    “看我幹嘛?”


    “豐小雨她……算了,迴去再說。”


    幻覺性疼痛什麽的,他到現在都還覺得這種痛法有點懸乎,更別說二叔沒有親眼見到隻是聽說,估計會直接認為豐小雨是裝的。


    但要是裝的話,能裝得那麽像,也是本事。


    反正他直覺那女人不好對付。


    還是迴去再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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