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父有些無奈的歎了口氣,看一下張丹青的眼神都顯得有些蒼茫無力,甚至還暗藏著些許自卑和心酸,這些高高在上的官員,平日裏不事生產,壓根就不明白普通百姓的心酸和悲哀,或許這些達官貴人洗澡那都是經常的事情,隔三差五就能夠沐浴上一迴。


    甚至唐宋以來,每隔5日(又一說是10日),就會有專門的休沐之日!官員們可以專門去洗個澡,清理一下頭發,那長長的頭發長期束在頭上成型,長時間不洗也會發臭!


    可普通老百姓活著就已經費了老鼻子氣了,沐浴這種事情純粹是一件非常奢侈的活動,不是什麽重要的事情,一年到頭也碰不到個幾迴。


    顫顫巍巍的抹了抹眼淚,郭父一臉無奈:“大人說笑了,這農家的女子,哪像城裏的大家閨秀那般,生的膚白貌美,你從村口走來,想必也應該見到了,生於農家的山野女子,平日裏的裝束打扮,還有那黝黑的膚質,她要不說話的話,你甚至認不出來她是個女子!


    雖說在河中洗澡有被窺見的風險,但有總比沒有的強!窮苦人家嗎,哪有那麽多的講究!”


    有些自顧自的自嘲一笑,這話說的倒是一點沒錯,甚至張丹青還能夠想起晚清老照片裏的那些格格們,真沒幾個好看的。包括老照片裏的那些農村女子,常年臉朝黃土背朝天,皮膚黝黑的跟男子並無二致。


    這種背景之下,認不出來男女的確是個很正常的事情!所謂的花木蘭從軍,想來也很有可能是類似的這種情況吧!


    打量了這個簡陋的土房子一眼,張丹青左看右看,言語之間難免有些唐突的說道:“老丈!你兒子的是哪一間房?能領我進去看看嗎?”


    官老爺發話,普通的農夫哪有拒絕的權利?郭父一陣苦笑,有些訕訕的指了指東麵的那個小房間,聲音有些滄桑而嘶啞:


    “自從我兒子被殺之後,這房間就一直空著,大人愛看就看吧……”


    推開有些歪斜甚至破爛的木門,一間以積灰多時的房間映入眼簾。


    這大概是郭家最奢華的一個房間了,畢竟是家裏的兒子,郭父和郭母把最好的一個房間給了他,還花了大價錢,至少在他的眼裏看來是大價錢,給他購置了一張老花床!


    舊社會的農村,這大概是,結婚才會配置的奢華物件了吧?


    微微發愣過後,張丹青無力的搖了搖頭,印象中自己的老家也有這麽一張老花床,還有一個梳妝台,都是有凋花結構的,那是當初自己嫂嫂嫁給兄長之時,特別購置出來的婚嫁之物!也是全家最昂貴的一家具了。即便自己在鉛山縣買了一套宅院,嫂嫂依舊非常念舊的把這一套老花床,又是說好話又是請人的,把它搬了過來!


    眼前的這張老花床和梳妝台,,雖說和嫂嫂的那一件有些差異。但風格大體雷同。


    張丹青看了看身後的陳安和旁邊的一些官差,輕輕努了努嘴。


    這幫子官差立即一擁而上,開始四處翻騰,試圖開始尋找些什麽!


    很快,一個眼尖的官差立即高聲尖叫說道:“啟稟大人,發現了一個銀鐲子!”


    話音剛落,郭母有些心疼的闖進了房間,連忙試圖從官差手中搶迴,一邊搶奪一邊悲鳴的喊道:“不許拿走!不許你們拿走!這可是……這可是我兒媳的嫁妝呢!這可是我們全家最值錢的東西了……”


    隻不過一個老婦人,身材和力量都相差懸殊,壓根靠不了這個官差的身!隻能有些心酸孤獨的吼叫著!


    從官差的手中接過這個銀鐲子,張丹青隨意的打量了一番,並沒有發現什麽異樣,這才交還給了老婦人,有些寬慰說道:“老人家不要生氣,我們隻是檢查而已,不會帶走你家的貴重物品的!你盡管放心……”


    一頓空口白牙,並沒有完全打消郭母的戒備惱怒之心,從張丹青手中接迴銀鐲子,這個實際上並不值錢的銀鐲子,郭母多少還是眼神有些不善,有些警惕的連忙將鐲子揣迴了胸口衣物之內,並用雙手緊緊捂著,就像是在保護著什麽貴重物品一樣!絲毫不敢大意,似乎在他眼裏整個屋子的人,都有搶奪她懷中銀手鐲的嫌疑!


    屋內的官差還在繼續翻動尋找著,老花床的席墊下,用來墊床的一些稻草都被翻了出來,長時間沒有住人,甚至已經開始有些黴腐味道。


    忽然,翻騰出來的稻草堆裏,一抹紅色的影子,讓張丹青眼前一亮,忍不住上前刨開了來,將這一抹紅色小心翼翼的捧在手心裏,認真的打量著!


    一旁的狐疑狐疑的湊了上來,眼睛微微眯了眯,心中一陣了然:“這是一朵紅花,都已經有些幹枯了!”


    “這不用你說,我認得出來!”張丹青有些不悅的歎了口氣。好友的提醒雖說出於熱心,顯然,這不是他所想要知道的!


    有些好氣又好笑的抿了抿嘴唇,陳安滿臉自信的抄起了雙手,臉上滿是得意的笑容:“這花瓣都已經枯萎成暗紅色了,不過依稀還是能夠看得出,這應該是山上的紅杜娟!非常常見的一種花!每年三五月之際,漫山遍野都是,開的火紅火紅的,甚至將它摘下來,兩巴掌狠狠一拍,放進嘴裏還能吃……”


    聞言微微一怔,雖說知道是一朵殘花,但具體是什麽花有什麽特性,張丹青確實有些分辨不出來,一臉好奇的望著好友陳安,臉上表情有些微微驚訝:


    “這麽說,這是一朵很常見的山花了?應該也就是今年春天的時候摘下的?”


    護著胸口銀手鐲的郭母,在一旁嫌棄的嗤笑一聲,滿不在乎的笑著:“這不就是山坡上的紅杜娟嗎?每年子都開的,一開就滿山遍野都是,大人果然是高高在上的官老爺,連這都不認識……”


    張丹青臉上尷尬的一笑而過,倒也沒打算深究她的冒犯衝撞之罪,有些自嘲的嘴上嗬嗬:“沒辦法!從小到大都在忙著閉門苦讀,平日裏也很少出門踏青,荒郊野外的花兒,還真沒幾樣是我認得的,倒是讓你們見笑了!”


    眼見張丹青如此解釋,陳安倒也沒有繼續揪著這個問題不放,畢竟,像他這樣的書呆子,現實中還真不少,有些人閉門苦讀一生,屢屢參加科舉,靠的自己頭發胡須發白了,都未能考中,也是大有人在!像這樣一生沉浸於科考和苦讀之中,認不全山上的樹種和花兒的,簡直不要太過稀鬆平常和普通。


    現實之中,精通四書五經卻對世俗間的一些常識一竅不通的,一事不乏有人在!


    看著手上捏著這朵枯萎暗紅色殘花的陳安,張丹青若有所思的托著下巴:“好端端的一朵花兒,怎麽會放在了床墊稻草之下?”


    陳安還沒來得及迴答,忽然一個官差,再一次高聲叫嚷嚷著:“大人,這梳妝盒裏也有一朵枯萎的紅花!”


    聞言微微一愣,張丹青和陳安對視一眼,感覺到這事情,或許有些許蹊蹺……


    陳安手中捏著這第2枚枯萎紅花,有些不可思議的望著張丹青:“想來應該是劉士放置的,一朵放在草席稻草之中,另一朵放在了自己的梳妝盒裏,委實有些詭異!莫非這其中,有著什麽我們不曉得的不為人知?”


    想是想不出個所以然來的,畢竟自己這一行人來到鄉下也待的時間有些長了,張丹青有些不耐煩的大手一揮,直接領著官差門返迴了大理寺衙門。


    剛跨進衙門口,大理寺卿周誌清便有些笑嗬嗬的迎了上來,臉上滿是關心和慰問:“哎呀丫!丹青果然不愧是心係王命!這剛剛上衙的第1天,就親自帶人到鄉下去查桉去了。若人人都如你這般敬業,都像你這般戮力王事,這天下何愁不太平呀?!


    本官身為大理寺的最高長官,也不能對後輩官員的努力視而不見,既然身為大理寺卿,不如今夜就由我做東,咱們大理寺的幾個官員好好聚一聚,順便也給丹青接接風……


    這樣吧,這京城之中,望京酒樓很是不錯,不如就在這酒樓裏好好聚一聚,順便也讓兩位認識一下我們大理寺的同僚們,大夥增加一下感情,畢竟以後都要在這一個衙門裏共事的,不認識一下又怎麽行呢!”


    話音剛剛落,身邊的一個綠袍官員便立即應承說到:“周大人此言甚是,一個衙門裏的同僚,不認識,不團聚一下怎麽行!要是哪天在街上起了口角,鬧僵了起來,搞了半天,最後才發現是自己一個衙門的同僚,那豈不丟人丟大發了!”


    又是這些官場的陳規陋俗,張丹青倒也不好明的拒絕,隻好點頭答應說道:“既然是周大人極力相邀,我等身為下屬,豈有推辭之理?!大人往哪裏指,我們就往哪裏走!”


    望京酒樓還是那般的奢華和熱鬧,前來聚宴的官員絡繹不絕!


    這麽一來,就連大理寺官員齊聚在此,也隻能撈到了一個普通的廂房,位置談不上有多好,甚至還有輕微的吵鬧。


    沒辦法,京城這個地界,達官貴人簡直不要太多。區區一個正三品的大理寺卿,能撈到這樣的廂房,已經是給了天大的麵了……


    在周誌清的帶領下,一眾官員紛紛客氣入座。大家都笑嗬嗬的說著一些違心的客套話,吃菜喝酒也是淺嚐輒止,這種酒宴聚會,規矩和禁忌實在是太多了,雖說滿桌子都是美味佳肴,但真正吃進肚子的,簡直少的可憐。往往很多官員吃過酒席後,還會找個路邊攤,或者是迴家再吃點墊墊肚子。


    坐在周誌清身邊的大理寺少卿韓歸農,有些輕蔑的斜眼望了望張丹青一眼,運氣或多或少有些微微不尚:“探花郎真是讓人羨煞不已呀,今歲才21吧?!就已經是正五品的大理寺丞了!真是可喜可賀啊!”


    主座位的周誌清臉上微微尷尬,舉在半空中的酒杯,有些無奈的輕輕放下,用手肘子輕輕的碰了碰大理寺少卿韓歸農,偏偏也不好做的太過明顯!


    無他,但凡能官做到這個位置的,大家都不是什麽易於之輩!


    雖說是自己的副手,但大理寺少卿的職權,運作的好的話,也可以與自己相提並論!尤其是在朱元章這樣的雄主之下!


    雖說自己是九卿之一,但大理寺這麽敏感的衙門,即便自己官兒最大,也做不到一手遮天。所以隻好做個簡單的提醒,示意他不要太過分!


    酒是個好東西,可周誌清也沒想到,幾杯酒一下肚的韓歸農,借著酒勁就開始發作起來:“周大人別碰我,我韓某有一句話憋在咽喉之間不吐不快!我今年已經50有3了,就因為我不是狀元榜眼探花,連二甲進士都不是,三甲呀,三甲呀!硬生生的,耗費了我10多年功夫!


    直到這個年紀,這才艱難的爬上了四品!而他呢!因為深得皇帝青睞!當場被皇帝點為探花!這才多久功夫?!一年啊,就從正七品直接跳到了正五品!嘖嘖嘖,再要個一兩年功夫,那還不得爬到周大人您的頭上啊?!大夥說說,這還有天理嗎?”


    將杯子重重的在杯子上一放,周誌清有些滿臉陰沉的冷哼說道:“韓大人!你怕是喝多了!大家都是一個衙門的同僚,這種傷感情的話怎麽可以信口開河?”


    麵對著韓歸農的挑釁,尤其是這種酒後胡言的挑釁,張丹青倒也不想直接發怒,可是心中的不痛快卻是難以直接吞咽而下,便有些皮笑肉不笑的說道:


    “是啊,是啊!張某年少無知,很多地方都要向各位大人好好學習學習,以後在這大理寺衙門呢!還望各位大人不吝賜教!張某自然會記得各位的恩情!”


    不說倒還好,一說韓歸農就更來勁了,借著滿臉通紅的酒勁,放肆的扯著大嗓門,有些嗬嗬的笑道:“嘿嘿,張大人倒也頗有自知之明啊,今天我就放開了說,你們這些年輕後輩啊,眼睛可不能光盯著桉子,有時候的這些個桉子,隻不過是手裏的刀刃罷了,學著點吧,好好學著點吧……”


    話音剛落,隻聽得砰的一聲,廂房的門便直接被人一腳踹開,一個粗暴的聲音在耳邊炸響:


    “姓韓的,喝了兩杯馬尿,你就不認識誰誰誰了是吧?!這麽大嗓門,我連隔壁都聽到了,這麽欺負我妹夫,有些不大妥當吧?!”


    整個廂房的眾多大理寺官員麵麵相覷,實在有些想不到,竟然把這位爺給惹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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