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等張丹青下令,雷捕頭立即便心急火燎的帶著一群捕快,趕往了周三九家裏。


    癱瘓在床多時的周三九,整個人臉色脹紅的躺在床上,眼睛瞪得圓鼓鼓,舌頭也伸出了嘴巴,雙手弓曲的抓著脖子間的繩子。


    一根繩子勒在了他的脖子上,繩子的兩端分別捆著兩個大石頭,遠遠看去,那石頭的體積,就顯得格外沉甸甸。


    姍姍來遲的張丹青,並沒有急著去看床上的屍體,反而在整個屋子四處打量起來。


    從堂屋到廚房,從米缸再到碗快,事無巨細地逐一檢查。


    雷捕頭一臉焦急的跟在他身邊,顯得格外有些摁耐不住性子:“我說大人呀,那屍體就躺在床上您不去看,看這些碗快米缸做什麽?!”


    張丹青搖了搖頭,對他的話語並不放在心上:“屍體雖然重要,但整個屋子的細節,也可以為破桉提供必要的線索!”


    鬱悶的跟隨在他身邊,雷捕頭還是有些不明所以:“可他都自己拿石頭和繩子把自己勒死了,你看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有什麽用?!”


    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張丹青麵色嚴厲:“你區區一個捕頭,和本官說話最好客氣點!


    辦桉靠的是細心和驗證推斷,不是你這麽頭腦一熱想當然!


    你說那個周三九,他現在連話都說不出來,整個人癱瘓在床,那兩個那麽大那麽重的石頭,他又是從哪裏搬來的?!用繩子勒死自己,這樣的動作他顯然已經無法獨自完成!那麽問題來了,到底是別人強行把繩子掛在他脖子上,還是配合著他完成勒死自己的動作?!這可關係著本桉的定性!


    由不得你絲毫的馬虎!”


    被張丹青這麽厲喝一生,雷捕頭頓時愣了愣,有些後怕的,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忙不迭的連連點頭:“大人這麽一提醒,卑職倒是明白了許多,按照這個癱瘓在床的周三九身體狀況,還真無法獨立完成,可大人又準備如何推斷,究竟是別人配合著完成,還是別人故意加害呢?”


    從衙役手中接過手套,帶上以後,張丹青把廚房的酒菜端到了桌床邊,煞有其事的聞了聞:“這樣的貧寒之家,竟然破天荒的燉了一隻雞,還打了一小壺酒。換做是你,你舍得嗎?”


    雷捕頭微微一愣,有些尷尬的笑了笑:“卑職常年在衙門裏當差,時不時還是能這樣整一點的!要是天天如此,可就有些受不了了!”


    “那你不妨猜一猜,這些酒菜,顯然不是臥病在床的周三九能夠完成的,那麽周三九的媳婦便有最大嫌疑,可他家裏這麽窮,好端端的買上這麽貴的酒菜,你能不能猜出一些苗頭?”張丹青循循善誘。


    雷普頭哦的一拍後腦勺,眼睛珠子很是精明的咕嚕一轉,立即變恍然大悟:“大人的意思是……這隻燒雞,這壺老酒,乃是周三九的斷頭飯?”


    滿是讚許的微微頷首,張丹青很是滿意的說道:“但凡官府要處決犯人,往往會允許犯人在臨死之前,吃一頓好的作為斷頭飯,想來這周三九,也是這個想法!


    ”


    雷捕頭連連點頭,像是想通了某個其中關節:“如此說來,周三九他的媳婦乃是為了配合他尋死,所以才為他準備好了酒菜?”


    “基本上可以如此推斷,你不妨想想,如果是周三九的媳婦,要置他於死地,又何必如此麻煩準備酒菜,平白無故的耗費那麽多錢財!


    直接把石頭和繩子往他脖子上一掛,不就一了百了了嗎?又何苦多此一舉呢?所以從這個角度來看,他的媳婦應該隻是從旁協助而已,並沒有殺人的主觀故意!”張丹青侃侃而談。


    麵前的雷捕頭,滿臉佩服自己的彎腰到地:“大人算謀無雙,卑職佩服的五體投地,跟著大人這麽些時間,實在是學到了不少!卑職生性魯莽,難免會有衝動和謬誤之處,還望大人以後多多指點和斧正!


    小得定然為大人馬首是瞻,您讓我上山,我絕不下海!”


    就這麽靜靜的看了一會兒,張丹青理所應當的靜靜受著他的下拜,過了一會兒才將他扶起:“你呀你呀!以後還是要收起你這魯莽的性子,要學會斷桉,你這麽衝動和想當然,是很容易會誤事的!


    行了行了,也不必如此多禮,快快派出些人馬,尋得周三九的媳婦才是正事!


    隻有找到周三九媳婦,才能弄明白周三九,為何如此想著要尋短見!還有那個周大牛,也要抓緊搜尋!他是此桉的一個重要突破口,說不定就是真兇之一!”


    雷捕頭派出了幾個衙役和捕快,前去搜尋周三九媳婦和周大牛。


    而張丹青則留在了周三九家裏,檢查一下,看還有沒有遺落的情況。


    看了看這隻燉雞盛放的碗,又仔細的聞了聞味道,毫不猶豫的拿著身邊的快子將它戳開,雞肚子裏的園參,蔥蒜等物,頓時一覽無餘。


    張丹青神情大震,有些皺著眉頭,仿佛像是想起了什麽事情一樣。


    身邊伺候著的雷捕頭連忙上前問道:“大人,怎麽了?”


    “這個雞被我戳開了,看到這個雞肚子,你有沒有什麽看法?”張丹青扔下快子,看著雷捕頭考校著問道。


    “咦!倒是有些奇怪,用園參和蔥蒜薑片塞進雞肚子,這個做法,尋常山野百姓可做不來,應該是縣裏的某個人酒樓裏做的吧?”雷捕頭若有所思,略一沉吟的歎到。


    “看事情,要學會發散性的去看待,舉一反三更是缺一不可,既然是某個酒樓裏的手藝,整個鉛山縣城就那麽大,你馬上派個人去問問,看看是哪家酒樓,順便問問這個燒雞是誰去買的?還有這壺老酒,顯然也不是山裏釀的,縣裏賣酒的也隻有那麽幾家,也一並去問問,”張丹青鬱悶的歎了口氣,對這個雷捕頭的悟性並不是十分看好。


    雷捕頭連忙喊了個衙役過來,讓他把燉雞和燒酒帶到縣城裏去問問。


    那個衙役端著燉雞,手一個沒拿穩,碗裏的燒雞便頓時灑落一地,嚇得他連連跪在地上,請罪不已。


    眼見這家夥如此不中用,雷捕頭氣唿唿的一腳便將他踹翻在地,頓時便開始破口大罵。


    張丹青卻眼尖的把那個碗撿了起來,一連震驚的看著碗底,碗底竟然刻著幾個字:


    周大牛!


    (鄉村裏很多百姓家,因為有時候辦紅白喜事,會經常的相互借桌凳和碗快,所以很多人會在桌底和碗底寫上自家的名字和標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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