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了這被焚毀的錦衣衛衙門舊址。


    周攀才看到了這裏有埋伏,隻是他臉上並沒有絲毫慌亂的樣子。


    或許他早已猜到此地有埋伏,但仍然覺得自己可以從容而退,憑仗著自己技高人膽大,所以這才單刀赴會。


    側過頭來,周攀眼神冷冷的,看著眼前的張丹青,嘴角一字一句說道:“你是怎麽發現我的身份的?”


    朝前邁了一步,張丹青微微眯了眯眼,眼神冷冽說道:“剛開始的時候,我在所有人家的鏡子之中,發現了那枚凹麵鏡,便猜到了衙門被焚毀的原因,隻不過那個時候,我的懷疑對象還是很廣泛的,甚至還以為是外人作案。”


    “到冰山地獄的時候,我把範圍縮小到熟悉京城以及皇宮周邊布局的人身上,而到了蒸籠地獄的時候,我直接把兇手的範圍縮小到錦衣衛內部人員。


    通過查驗錦衣衛所有人的指紋,很快便確定了,凹麵鏡和所有木牌,都有你的指紋,也都是你的傑作!這些事情,都是你做的對吧?徐名!”


    周攀皺了眉頭,有些不解的側過臉來:“何謂指紋?”


    將手背在身後,張丹青自言自語:“每個人手指頭,都會有相應的紋路,我將它稱之為指紋,而這個世界上,不會有兩個相同的指紋,每人每個手指頭上的指紋都是獨一無二的。你接觸的很多東西,隻要用手碰過,很大概率都會留下指紋,通過這指紋留下的痕跡,便可以斷定你是否接觸過這樣東西,從而推斷兇手所在!”


    嘴角微微上揚,周攀下意識的點了點頭,嘖嘖稱奇說道:“厲害,果然厲害,想不到你是通過這種不起眼的方法,來確定我的身份的!隻可惜,我要殺的人還沒殺完,我要報的仇,也還沒有完全結束,不過讓我好奇的是,你是怎麽猜到我的名字叫徐名的?”


    從袖子裏拿出了一封書信,張丹青在手指間揚了揚,有些鬱悶的瞪了他一眼:“周攀啊,啊不!我應該叫你徐名,你一而再再而三的給我留書,而且這種行為是在餘家村案爆發以後,才開始有的。


    我猜的沒錯的話,你就是想把我引入這些案子裏,尤其是錦衣衛衙門被焚毀一案!


    你想要利用我做你的代言人,想讓我做你的口舌,替你說出你心中的報複想法,以及你替天行道的18地獄懲罰,對吧?!”


    “你生怕我不知道一樣,故意在留下的書信中留出大量的信息,就差白紙黑字寫明了你的過去,我又不是傻子,稍作探查便能夠查到究竟是誰在裝神弄鬼。”


    “我查了查你叔叔成都知府徐岱,結果發現他多年前就死了,結果我又查了查他的家族,發現他死後,他的兄弟和侄子,依舊是當地的富商之家。


    隻不過失去了你叔叔的庇護,你們家被點為當地的糧長,負責官府的收糧,隻是幾年下來,常常因為收不到足夠糧食,而官府的每年稅糧都是有足額要求的,糧長收不夠就得自行補貼,


    沒兩年功夫,便把你們家的財產貼之一空。而到了後來,你父親沒辦法,甚至打算把兒女賣掉來補貼稅糧,


    可即便如此,巨大的稅糧缺口,仍然讓你們家無法向官府交代,你父親也隨之被錦衣衛捉入詔獄,隻要交夠足夠的錢糧,便可放人,可你家都敗光了,自然交不夠這麽多錢財,就這樣,你父親一年一年的,便被關死在牢裏!


    而你也被賣入戲班子,終日流浪賣藝為生,從一個富家公子,變得處處看人眼色,受盡人間冷暖。”


    “從那時候起,你漸漸的便開始痛恨朝廷,尤其是錦衣衛。”


    “而在你小的時候,你父親曾經給你指腹為婚過一門親事,而這門親事的女方,就是餘家村的餘婷,多年後,你隨著戲班子輾轉迴到了饒州,見證了你未婚妻的淒慘模樣,這便讓你心中的怨恨更加深厚了。”


    “我們發文通知饒州衙門,當地官府已經把真正的周攀提審到案,人沒到,官府的文書先到了,饒州府發文稱,說是這個周攀,曾經被你要挾,並且給了銀子做封口費,由你來冒充這個周攀的底細和戶籍。”


    “你帶著周攀的籍冊和路引,千方百計的接近了當時的錦衣衛百戶陳百年,以及陳百客兄弟倆,並且得到他們的信任,花了20兩銀子,終於成功說服他們將你招入錦衣衛!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們倆的死,應該就是你打算滅口所造成的吧?”


    “而應天府大牢秦玉兒的死,是在她的案子被破獲之後,你覬覦她手上的假死之藥,你前去索取,未果之下,你認為她沒有對你說實話,這才將她拔舌而死,並且故弄玄虛的留下了那張木牌!可實際上,假死之藥,她並不知道配方,最後一點藥,也已經上交!自然無從說起,而這恰恰讓你覺得她是不肯說出實情,故意隱瞞!這才導致了殺身之禍。”


    徐名(周攀)嘿嘿一聲冷笑:“你知道了又如何?事到如今,我也不打算相瞞,就算她交出了假死藥,她也難逃一死!流浪人間多年,我早已不信任何人!”


    “狗皇帝在江南頒行的糧長之策,把多少富貴之家弄得妻離子散,家破人亡?!這些富貴的地主之家,隻不過是家中富庶而已,難道有錢就是一種罪過嗎?活該家破人亡嗎?


    江南的糧長之策,讓各地的地主之家痛苦不堪,我們蘇州更是叫苦連天,早些年,狗皇帝攻打張士誠之時,因為蘇州一帶的百姓踴躍參加守城,提供米糧,幫助張士誠,所以如今的皇帝對蘇州等地記恨不已,加上這些地方格外富庶,所以這些地方的糧稅,一直以來都是別的地方的三倍!


    如此重稅之下,負責收糧的糧長,自然是苦不堪言,幾乎每年都會有收不上足額稅糧的時候,可朝廷法紀森嚴,甚至還有錦衣衛親自盯著,這些地主鄉紳人家,收不上來足夠稅糧的時候,隻好拿自家的家產錢去補貼,


    一兩次還好,年年這麽搞,再富庶的家庭也得弄得家破人亡,財產敗光,甚至有些人家還賣兒賣女,即便如此也湊不夠。”


    “這皇帝老兒就是成心的,他就是見不得天下的貪官,就是見不得天下的地主,就是見不得天下的富商,所以他要想盡辦法殺盡一切貪官,要千方百計的把這些富商家庭,敗光殆盡!!”


    “我恨他們,我恨錦衣衛,我恨官府,但這一切的恨我都一直隱藏在心底,即便我加入了錦衣衛,也不敢公然的表現出來!”


    踩了踩地上的焦炭碎木,張丹青眨了眨眼:“所以你進入錦衣衛之後,便開始四處收集,當年都是哪些那官員參與了抓捕你父親,然後你逐一報複!


    每次這些官員留在錦衣衛衙門午睡之時,你便來到蒙頂茶舍,用迷藥迷翻了茶舍裏麵的侍女。然後將她們的鏡子,換成那麵凹麵鏡,從而讓錦衣衛衙門一次次著火,以達到燒死那些官員的目的!對吧?”


    周攀(徐名)點了點頭,憂傷的自言自語:“我在戲班裏也不好過,經常會在窮苦地方掙不到錢,有時候便會到附近的作坊,臨時做工,直到有一次,我來到了一家琉璃作坊,在那些前輩的指點下,見識到了凹麵鏡的威力,我便暗自留心,”


    “後來隨著戲班輾轉來到饒州,我也終於見到了未婚妻餘婷,隻是不曾想,她竟然過在人不能鬼不鬼的日子,終日被族人如此侵犯,從那時候開始,我就脫離了戲班子,絞盡腦汁的加入了錦衣衛。”


    “你們知道餘家村的案子是誰捅出來的嗎?是我!我雇人到處散播餘家村經常死人的消息,朝廷這才關注,前麵的一些官員不靠譜,直到戴有德上任之後,他找來了你幫忙,你一番縝密的推斷和偵破,很快便破獲了大案!”


    “那時候我甚至在想,如果我沒有背負這些血海深仇,如果沒有一個可憐的未婚妻,我甚至可以和你做個好朋友!”


    “可是一想到我未婚妻屢屢遭到族人侵犯,我就改變主意了,本來我想一個個殺了他們,可這樣一來,太過顯眼,二來,也難解心頭之恨!我與她便秘密協商好,讓他在祖宗靈位後麵,寫下白蓮教的牌位,如此一來,按照錦衣衛貪圖建功,對造反謀逆,寧可錯殺也不肯有所錯漏的作風,這些個該死的族人,早晚會死在錦衣衛手中,一個也別想活著。”


    “隻不過餘家村族人被全部捉到錦衣衛後,事情的發展便超出我的預料,餘婷天生美貌,押解她的錦衣衛,也全不是好東西,一路上,甚至到了詔獄裏,這些畜生從來沒有停止對她進行侵犯!”


    “我的殺戮,也漸漸擴大了範圍,我甚至覺得,僅僅是簡單的放火,已經不能足以宣泄,我心中怨恨,我便參照18地獄的模式,開始有目的的針對殺人。”


    “我甚至想好了,等把這些所有膽敢侵犯餘婷的錦衣衛全部殺死後,我再用假死之藥,讓她偽裝成死亡的樣子,再悄悄的把她運出去!隻可惜那秦玉兒,打死也不肯說出解藥所在和配方,我一怒之下,便將她拔舌,讓她活活流血而死!”


    “至於這些錦衣衛,想來以你張丹青的聰明,應該也猜得出來,我用了大量的迷香,將他們放倒之後,再進行展開殺戮。所以殺戮之時,不會有任何的激烈反抗!隻是我很好奇,你是如何看出了我並沒有死?我明明留下了一具無頭屍體在我的牢房裏的!”


    一腳踢飛腳下的焦炭碎末,張丹青抬起頭,一臉凝重的看著眼前的這個周攀(徐名),抿嘴笑道:“很簡單,你雖然留下了一具屍體,用來頂替,可你卻帶走了他的頭顱,雖然我不知道你是用什麽法子,能讓你離去的路上,沒有造成任何血液滴濺,但有一點你卻遺忘了,


    那就是用來頂替的屍體,滿身的酒氣,甚至衣襟前麵,還有不少的菜湯灑落,而被關在牢裏的你和堂上官許宗,連正常的飲食都被嚴格限製,又哪來的酒喝呢?


    加上夜裏在牢邊桌上喝酒的4個獄卒之中,偏偏失蹤了一個,我很容易的便猜到,這是你的李代桃僵之計。”


    “更何況,你故意布置在堂上官許宗休息室裏的所有罪證,偏偏這些罪證沒有許宗的任何指紋,額上麵留下的指紋,卻全部是你的。”


    “當時我就想著,你能夠想到用鐵絲殺人,用鐵絲來開鎖,應該不是多大難題吧?!所以整個牢房,你幾乎可以來去自如,在你消失之後,我便開始準備誘捕,而你的未婚妻餘婷,恰恰成了最好的價碼!”


    聽到這些話的周攀(徐名),嘴角揚起了一絲苦澀的笑容,自嘲的仰天長歎:“丹青先生還真是牢牢抓住了我的弱點,沒錯,今晚這裏就算是龍潭虎穴,我也會選擇來闖一闖,若不能平安帶走我的未婚妻婷兒,我將終日不得安寧!”


    微微愣了愣,張丹青一句話脫口而出:“她對你真的有這麽重要嗎?”


    周攀(徐名)點了點頭,眼圈淚水微紅。


    坐在板凳上的紅衣女子餘婷呆愣愣的站了起來,一臉淒楚的望著自己未婚夫周攀,有些哀怨的說道:“徐郎,你這是何苦呢?!我本就不潔之人,死便死了,你何苦將自己也弄得栽進來?”


    堅定的搖了搖頭,周攀(徐名)恨恨說道:“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我徐名本就爛命一條,隻可惜我這一生,被折騰的體無完膚!連自己未過門的妻子都保護不了,我人生餘下的信念,便是要帶你走出這片苦海,不管前頭刀山火海,我也無怨無悔!”


    就在周攀和餘婷一臉深情對望之時。


    緩緩拔刀的錦衣衛百戶葛南天,臉上冷笑連連說道:“好一對苦命鴛鴦,不過你們再怎麽無法無天,再怎麽狂妄濫殺,今夜還不是得乖乖落入我們的手中?!


    待我將你捉迴詔獄,看我如何收拾你們倆!!”


    說完大手一揮:“來呀!兒郎們,將他們二人,與我拿下!”


    眾多錦衣衛紛紛手持弩箭,如狼似虎的一擁而上,直接便把周攀摁倒在地,一圈又一圈的繩子,將他綁得像個粽子一樣。


    滿臉嘲笑的周攀,倒也不掙紮,任由錦衣衛在自己身上一圈又一圈的纏著繩子。


    甚至還有一絲絲非常配合的享受表情。


    看著一臉淡然的張丹青,周攀仰天長笑:“真是恭喜丹青先生了,這麽快又破獲一樁大案,想必狗皇帝那裏,一定會對你重重有賞吧!?”


    無語的聳了聳肩膀,張丹青慍怒地瞪了瞪他一眼:“都死到臨頭了,嘴巴還不能安分一點嗎?我做官,自然會老老實實的科考入仕,正兒八經的做個正直的官員,希望以我的微末之能,平盡天下冤獄!”


    可這話在周攀(徐名)聽來,確實像個天大的笑話一般,隻見他仰天長笑,滿臉不屑:“哈哈哈哈,真是笑死人了!想不到一世英名的丹青先生,到現在還看不透如今這個天下世道!


    真以為你那一點驗屍勘傷的雕蟲小技,就可以平盡天下冤獄了嗎?!


    天真,你真的太天真了!”


    一旁的錦衣衛百戶葛南天,哪由得他如此放肆,狠狠一腳便將他踹翻在地。


    毫不猶豫的便壓著他和餘婷準備往前走。


    隻是周攀經過張丹青身邊的時候,冷笑的死死盯著張丹青:


    “你以為接近真相就結束了嗎?


    你以為抓到我就結束了嗎?


    不不不!你太天真了!


    你抓到了我,那僅僅隻不過是一個開始罷了!


    好戲才剛剛開始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忘了分章了,兩章合一章5000字)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斷案大明:我老板是朱元璋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碼十三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碼十三並收藏斷案大明:我老板是朱元璋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