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到錦衣衛詔獄旁邊的衙門。


    錦衣衛校尉周攀,已經在殮房門口等著了,一邊行禮,一邊打哈欠。


    手上拿著一塊木牌的張丹青,不由笑著打趣說道:


    “周校尉,你這是昨晚偷人去了嗎?瞌睡如此沉重?”


    站在門口的校尉周攀,尷尬的笑了笑:“先生說笑了,昨晚我巡街,很晚才睡,今天又聽說先生又要忙著給陳百客大人驗屍,所以又過來幫忙了。”


    疑惑的看著周攀,張丹青自顧自的把法醫工具箱放好,漫不經心的問道:


    “錦衣衛衙門那麽多人,怎麽讓你一個人如此獨自操勞?”


    周攀歎了口氣說道:“早上,陳百戶死了之後,許宗許大人,便命令我暫時代領百戶一職。


    淩晨巡完街迴來,本就疲憊不堪。


    一大早又跑迴衙門詔獄裏,竟然發現許多看守詔獄的錦衣衛校尉,竟然趁機玷汙詔獄裏的女囚,氣得我好一通亂罵!


    聽說百戶陳百客大人的屍體抬迴了殮房,我想著先生應該也會來這裏,所以就在此等候,也好向先生匯報此事!”


    說完就退立一旁,滿臉苦笑,靜靜的看著張丹青檢驗屍體。


    張丹青輕輕的抬頭,臉上顯得有些冷酷:“都有哪些人參與了,迴頭把名單給我!”


    說完又繼續開始檢驗那一塊木牌的痕跡。


    就在他忙碌之際。


    忽然門外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丹青先生,你在裏麵嗎?”


    “誰呀?”張丹青頭也不抬,下意識的就是一聲迴答。


    殮房門外,一個中年官員,慢慢走進來,笑眯眯的喊著張丹青。


    脫下手套,迴頭一望。


    卻見是應天府尹,隻見他左手提著一條魚,右手提著兩塊豆腐。


    滿臉笑眯眯的衝著張丹青說道:


    “先生,之前多虧你幫我破獲案子,才讓我保住了頭上的這頂烏紗帽,今日本官領了俸祿,買了一條魚,兩塊豆腐。


    不知先生,可願陪我小酌一杯?也讓本官,盡一盡感激之情!”


    張丹青連忙停下手中的活兒,陪著笑臉說道:“既然是府尹大人相邀,我就當是提前蹭府尹大人一頓年夜飯了,不知大人是在酒樓裏,還是在自己家裏做?”


    應天府尹搖了搖頭,一臉情真意切的拉著張丹青,便要往外走,一邊走一邊嘮叨:“酒樓裏,哪能吃出那種味道?!


    不如今日就有本官親自下廚,咱們倆也好嘮嗑嘮嗑,我家人都在家鄉,這個應天府,本來我是推遲不就的。


    隻是奈何陛下盛情難卻,隻好勉強為之!(洪武朝的官難做,既不能貪汙,又不能犯錯,尤其是很多名聲在外的儒士,不做官都不行,皇帝會直接把你從隱居的山裏麵揪出來)


    所以隻有我一個人在京中居住,這些日子以來,一個人也住著孤獨。


    索性呀,就厚著臉皮,來請先生一同喝上一杯,一來有人陪著我說說話,二來嘛,也好,表一表我心中的感激之情!”


    被他拉著衣袖的張丹青,好氣又好笑的,隻好跟在他身後。


    ……


    即便身為應天府最高長官,應天府尹也是住在衙門後院。


    一個人倒也沒有多複雜,手法極其嫻熟的在後廚忙碌了起來。


    看著他片魚的熟練手法,張丹青不由得嘖嘖稱奇。


    卻見應天府尹不以為意的說道:“鮑廚小技,難登大雅,實在不足一提,想當初啊,我隱居終南山,殺魚做飯這種事情,那都是稀鬆平常。”


    站在他身邊的張丹青笑了笑,卷起自己的衣袖說道:“來來來,老大人不如歇一歇,且看看晚上給你展示一下片魚的手段,定然能夠讓你學一招!”


    應天府尹訕訕的把菜刀讓給他,有些不敢相信的望著:“隻知道你平日裏破案,堪稱有如神助,片魚這種事情,你行不行啊?”


    張丹青並不作答,手上動作及其麻利地便把魚給片好了。


    看的應天府尹一愣一愣的,有些自嘲的搖了搖頭。


    拿起一邊的豆腐,簡單衝洗後便準備切塊,卻發現廚房已經沒有更多的刀了。


    忙著片魚的張丹青笑了笑:“看來這廚房隻有我這一把刀,不如你等一會兒再切豆腐!”


    誰知!應天府尹卻捋著胡須,哈哈大笑,一臉自信的望著張丹青:


    “後生呀!誰說切豆腐一定要用刀!?今天我就讓你開開眼界!”


    說完,從角落裏找來一根細線。


    把豆腐放在菜板上,雙手分別拿著細線的一端,細線劃過豆腐,輕鬆的便把豆腐切成了一塊一塊。


    這動作,看的張丹青一愣一愣的。


    腦海裏一個大膽的想法也湧上了心頭。


    有些驚奇的拍了拍後腦勺。


    對呀!


    殺人何須用刀?!


    百戶陳百客深夜騎馬行街,夜間光線本來就不怎麽好。


    如果殺手,提前在街上布置好高度合適的一根細線或者鐵絲。


    百戶陳百客,騎馬快速奔跑的時候,大晚上一根細線懸在街道上。


    他自然是難以發現,迎麵騎著馬,快速的撞到這一根鐵絲或細線上。


    自然就可以讓他,不自覺的人頭落地。


    這也就是,為什麽他脖子上的傷口有向後拉縮的卷曲樣子,這種傷口分明就是鐵絲或細線造成的。


    那塊木牌,想來也是兇手提前扔在街道上,故意用來挑釁,前來破案的錦衣衛衙門官員。


    既可以殺人不留痕。


    又可以留下信物來挑釁立威!


    隻不過為何要如此猖狂挑釁錦衣衛衙門?


    和前麵的錦衣衛衙門焚毀一案,是否有著同樣的怨恨?


    這些還不得而知!


    和同樣未知的,是在現場,兩邊的商鋪並沒有找到,用來拴細繩和鐵絲的柱子等物。


    如果有鐵絲和細繩拴在某處,有人騎馬猛烈衝擊之下,用來栓細繩和鐵絲的柱子等物,勢必會留下極為明顯的摩擦拉扯痕跡。


    可現場上,並沒有這樣的發現。


    這就有些讓人覺得吊詭了。


    ……


    看著張丹青有些驚喜拍腦門的樣子,應天府尹滿臉的莫名其妙,好奇的問道:“你這是做什麽?!”


    “我忽然想明白了一個案子的疑惑之處!”


    聽著這話的應天府尹,不由一臉苦笑:


    “實不相瞞,丹青啊,我這次請你來,除了感謝,也是要向你請教一下案子。


    秦玉兒被捉拿歸案後,雖說我保住了烏紗帽。可我一下朝以後,秦玉兒被人殺死在獄中的案子,我依舊沒有任何進展!”


    “她被人殺了?”張丹青瞳孔微縮。


    “沒錯,我帶人趕迴大牢的時候,發現秦玉兒已經被人殺死在牢裏。


    大牢的柵門和鐵鎖沒有破壞痕跡。秦玉兒整個人趴在地上,舌頭被人扯斷,整個人死不瞑目,一隻手還搭在大牢的柵門上,寫下了張飛兩字。


    除此之外,並沒有留下兇手的太多痕跡。對此,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這麽些天來一直沒有任何進展!


    我自然是不甘心的,後來又請了個非常高明的仵作,你猜怎麽著?!


    這仵作在秦玉兒的嘴巴裏,取出了一塊木牌,木牌上竟然寫著兩個字:


    罰惡!”


    此話一出。


    張丹青不由天的脊背發涼!已經隱隱感到了一些許不安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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