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衙役來報的應天府尹,一臉愣愣的呆在了宮門口,刹那間,不知該如何是好。


    隻是聽得宮門口侍衛的唱報,上朝時間已近。


    再不進去的話,上朝遲到,那可是會要遭到皇帝朱元璋的懲罰的。


    洪武朝對官員素來嚴苛,可不隻是隻有貪汙受賄才會遭到朱元璋的憤怒。


    上班遲到早退,無故請假曠工,以及躺平摸魚,玩忽職守,都會遭到嚴厲的懲罰。


    出於對洪武皇帝的懼怕,應天府尹哪還敢在宮門口多耽擱。


    心事重重的跟隨著百官走近了奉天殿。


    ……


    聽得秦玉兒案已經告破,朱元璋不由眉頭大喜,當著眾人的麵便表彰了應天府尹一頓。


    旋即一錘定音的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民女秦玉兒,妄圖攀附進士,常留男子於深閨,簡直是敗壞風氣,罔顧倫常,未遂後,更是通過假死來妄圖嫁禍書生廖忠。


    害得官府疲於奔命,提查刑案,困難重重。


    既然她這麽不知廉恥,那就讓她剝去衣物,騎上木驢,圍著京城示眾三日,然後再發配教坊司為妓。以儆效尤!


    至於書生廖忠,知道父親死訊後秘不發喪,還妄圖通過蒙混過關的方式來參加科考。


    先有大不孝,後有欺君冒考,著有司,革去功名,在京城菜市口剝皮示眾,以示懲戒!”


    說完,滿意的掃視過文武群臣,朱元璋看著這麽多大臣無人反對,心中不由高傲的點了點頭。


    緊接著把目光投向了自己的孫子朱允文,自己已經垂垂老矣,如何扶植自己孫子登上大位,便成了重中之重。


    每一次上朝,都是給自己孫子立威的大好時機。


    這一次朱元璋自然也不放過,直接朝著朱允文說道:


    “允炆啊!你是太孫,你說說,咱如此定案,可還妥當?!”


    本來朱元璋,是打算借朱允文的嘴巴,來給此案蓋棺論定。


    同時也可以提高朱允文在朝堂中的威望。


    正式宣告百官,太孫朱允文,雖然說年紀有些輕,但也是可以決定整個大明命運的話事人。


    可朱元璋的這一片苦心,朱允文並未察覺。


    反而激起了,他多年來培養出來的儒家理想主義思想,心中的那一股書生正義感和固執,在這一刻,仿佛急需找到一個突破口來對外宣泄。


    隻見他並未附和朱元璋,反而一臉義憤填膺的站出來,大聲抱拳說道:


    “皇爺爺如此判定,請恕孫兒不能苟同!


    自漢唐以來,都講究以仁治國。


    皇爺爺如此判定,實在是刑罰過重,也太過殘忍!


    孫兒以為,女犯秦玉兒,所以說嫁禍他人,實在是出於為了懲罰負心男子。


    剝去其衣物,使其騎木驢而遊街,實在是有傷風化,更有辱名節。


    而廖忠之判定,其刑罰之殘忍,更是令人毛骨悚然。


    光天化日之下,就因為他瞞喪冒考,居然便要在菜市口公然的剝去皮囊,如此血腥的場麵,豈是仁君所為?


    孫兒以為,其人危害不大,影響也不算惡劣,將它流放西南邊陲即可。


    實在不應該如此妄動刑罰,擅開殺戒,


    更何況剝皮剔骨,古之桀紂,亦未曾有矣!”


    一番看似正氣凜然的辯駁。


    氣的朱元璋,幾乎是差點暴跳如雷。


    目瞪口呆的指著這個,溫文儒雅像極了他父親的太孫朱允文。


    朱元璋整張臉脹得通紅,甚至在他的身上看到了那個死去的太子朱標。


    當初的太子朱標,何嚐不是如此儒雅?!經常因為反對這麽過重的刑罰,和自己爭的麵紅耳赤。


    果然,不愧是太子朱標的兒子,如今的太孫朱允文,不論是那儒雅的模樣,過分寬仁的心思……


    都像極了他父親太子朱標。


    可當初的太子朱標不就是因為和自己,爭這些,太過殘忍的刑罰,心情一直鬱鬱而不能抒。


    從巡查甘陝以後就一直染病,最後抱病而亡。


    這樣的故事,朱元璋哪裏還經受得住第2遭?!


    如今自己已經是垂垂老矣,又哪來的精力去重新培養第2個繼承人呢?


    罷了罷了。


    時也!命也!


    自己再怎麽英明神武,自己可以掃描那個暴虐的元朝,可以殺光所有的貪官,除盡所有的功臣宿將。


    卻怎麽也改變不了自己的太子朱標,還有太孫朱允文的,那顆仁愛到有些迂腐的心。


    可當著文武百官的麵,自己確實不能輕易的拂了太孫朱允文的麵子。


    畢竟如今的朱允文,是自己精心培養出來的繼承人。


    好不容易替他建立了那麽一丁點可憐的威信。


    又怎麽能輕而易舉的將它摧毀殆盡呢?


    朱元璋有些鬱悶的甕聲甕氣拂袖說到:“隨你吧,咱乏了,退朝吧!”


    說完毫不猶豫的轉身離去。


    意識到自己有些惹怒了朱元璋的朱允文,立刻小跑跟上。


    跟在後邊小心翼翼說道:“皇爺爺,孫兒不是有意要氣您的。實在是……”


    忽然停下腳步,朱元璋看了看周邊沒人,好聲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


    “行了,咱知道你想說什麽!有些事情,等你以後做皇帝了,你想怎麽著就怎麽著。


    可現在咱還坐在這個位置上,許多的事情,你就得像咱學著點!而不是和咱唱反調!


    就比如說今天這個事情吧,咱……本來不想多說,生怕在百官麵前打擊你的威嚴,這才一直忍而不發。


    可咱的苦心,你什麽時候才能明白?!”


    看著朱元璋嚴厲的樣子,朱允文有些害怕的,低下頭去,不敢看他那雙銳利的眼睛。


    可心中的高傲,卻促使他小聲嘀咕說道:“那些夫子都告訴孫兒,以仁治國,方可令天下歸心!


    為何?為何到了皇爺爺這裏……”


    一提到他的那些老師,以及那些東宮屬官。


    朱元璋頓時便一陣頭大,鬱悶的嘟囔到:


    “哼哼!那些人都是婦人之見,書生意氣罷了!治國論兵,如此心腸又怎麽能夠……


    算了,咱也不想說你了。”


    說完便轉身看了看,悄然護衛在身邊的錦衣衛指揮使蔣瓛,朝著他勾了勾手指頭,朗聲說道:


    “去,你去一趟應天府,按照皇太孫剛剛說的,把那個廖忠,革去功名,發配西南。


    至於那個秦玉兒,還是老樣子,剝光衣服,騎驢遊街!”


    錦衣衛指揮使蔣瓛,驚愕的抬起頭來,小心翼翼的朝著朱元璋抱拳說道:


    “陛下,臣聽說,那個秦玉兒,今個兒一早上,便已經死在了牢裏,騎木驢這種事情,怕是辦不到了!”


    微微愣了一愣,朱元璋轉過身之類,心中鬱悶的痛罵一聲:“你說啥?她死了?


    哼哼,看來這女子也知道廉恥嘛,還知道自盡而亡!”


    錦衣衛指揮使蔣瓛堅定的搖了搖頭,慢慢抬起眼神迎向了朱元璋:


    “迴陛下的話,不是這個樣子的!據臣所知,這個秦玉兒,被人殺死在了牢裏,今天一早,就被應天府的獄卒發現了。


    今日早朝的時候,早朝退的比較匆忙,所以應天府尹也沒來得及匯報這件事情。”


    驚訝的咦了一聲,這種小事,朱元璋倒也沒有放在心上,鬱悶的揮了揮手:


    “那還愣著做什麽?讓應天府尹速速把這件事情查清楚就是了。如果覺得為難的話,就讓他去請張丹青,有張丹青在的話,這些個魑魅魍魎,休想躲過大明律法的製裁!”


    錦衣衛指揮使蔣瓛,還沒來得及轉身領命。


    一旁的太孫朱允文便站出來反對道:“皇爺爺,孫兒以為此事不妥,張丹青隻有一個,怎麽能什麽事情都去找他呢?


    他如今赴京趕考,正是需要好好溫習功課的時候,好為接下來的會試做準備!


    些許小案子,讓應天府自己先查清楚再說。


    總不能一有案子,就要讓他來解決吧!


    若是長此以往,以後刑部,大理寺,應天府,甚至是錦衣衛,各個衙門不都要賴上他了不成?”


    聽得朱允文如此說話。


    朱元璋也是不由會意一笑,很是難得讚同的點點頭說道:


    “你這話說的也在理呀,張丹青隻有一個,確實是需要埋頭苦讀認真溫習功課的時候。


    這些個衙門,有案子讓他們自己去傷腦筋去!


    沒有咱的許可!


    誰也不許拿案子去煩他!聽到了沒有?!”


    說完瞪了瞪錦衣衛指揮使蔣瓛,直接嚇的他渾身忍不住一哆嗦,下意識的便縮了縮脖子。


    朱元璋倒沒有在意,自己身邊小人物的這些小動作。


    昂頭自言自語說道:“這個張丹青,還真是不簡單,那麽多的疑案和大案,他這個十幾歲的孩子,竟然都能夠輕鬆的一一破解。


    若是讓他安心的備考,將來一定可以高中狀元,做一個對朝廷,對國家有用的好官!!”


    身邊的太孫朱允文,立刻一臉殷勤的彎腰說道:“皇爺爺所言極是,孫兒也正是如此想的。


    所以早早的就讓齊泰,將他接入了齊府居住,一來,可以安心的讀書備考,二來,有什麽不懂的,他也可以及時地向齊泰多多請教。”


    聽著自己孫子朱允文安排的如此周到,朱元璋心裏頭,剛剛的那些怒火,瞬間就開始煙消雲散。


    十分滿意的誇獎他說道:


    “嗯嗯,不錯,允炆呀,你有心了!為國家籠絡人才,這一點你做得很好啊。”


    ……


    迴到衙門的應天府尹,馬不停蹄的便直接奔向了應天府大獄。


    早朝的時候來不及說,但犯人莫名其妙的被殺死在牢裏。


    自己這個應天府尹也脫不了幹係。


    連忙親自帶上衙役和仵作,開始到大牢裏查看起來。


    即便是女牢,光線也顯得極其昏暗,大牢的地麵,到處是鋪著幹枯而又發黴發臭的稻草。


    甚至時不時傳來些許老鼠和蟲子的叫聲。


    應天府尹,有些臉上微微不悅地朝著身邊獄卒說道:


    “秦玉兒突然被人殺死,會不會是你們幾個看守牢房的獄卒打她的主意?


    逼殲不成,便把她殺死了?”


    自古以來,為何大牢的獄卒是一件美差?


    就因為大牢裏麵的獄卒,經常可以把親屬送進來的財物肆意克扣,賺點外快。


    並且為了讓牢獄裏的親人過得好一些,許多家屬也會選擇賄賂這些獄卒。


    當然了,獄卒門還有一個另一項隱性福利。


    那就是女牢。


    在過去的封建社會,一般尋常家的女子,一旦進入了大牢。


    往往就意味著會失去貞操和名節。


    因為女牢關押著眾多女犯人,犯人們是沒什麽人權的。


    往往難免受到這些獄卒的侮辱和欺負。


    大牢之中,這些勢單力薄的女犯人,被關入了牢獄裏,往往會被這些獄卒趁機動手動腳,然後隨意奸汙。


    這種衙門裏的慣例,應天府尹自然也是見多了,下意識的便想到這些獄卒。


    可這些獄卒一聽,連忙紛紛跪在地上,忙不迭的為自己辯解起來。


    一個個的都聲稱,的確打過秦玉兒的主意,隻是還沒來得及實施,人就出事了。


    而昨夜的監獄,並沒有發現其他什麽可疑的人出入。


    可偏偏早上一醒來,巡查牢房的時候,便發現秦玉兒已經被殺死在牢裏。


    ……


    應天府尹哪裏會聽?沒有其他人出入牢房。


    那剛關進來的秦玉兒,怎麽會莫名被殺死?


    竟然是這些獄卒,**不成,選擇殺人滅口。


    一想到這的應天府尹,直接大吼一聲。


    直接讓衙役們,把昨夜看守女牢的獄卒給捉了起來,也一並關入大牢,等候處置。


    處理完這些獄卒。


    應天府尹帶著仵作,便來到了秦玉兒的牢房麵前。


    牢房的木欄,上麵的掛鎖並沒有被打開過的痕跡。


    再往牢裏一看。


    整個牢裏地麵,鋪設的稻草已弄得亂七八糟。


    顯然是經過一番劇烈的掙紮和搏鬥。


    再看看那秦玉兒。


    整個人趴在地上,身下壓著滿滿的一灘血。


    整個人眼睛瞪得圓圓的,像是有什麽不甘之事,顯然是已經沒了聲息。


    應天府尹讓人打開牢房。


    蹲下身子,捂住嘴巴,在仵作的講解下細細看了起來。


    秦玉兒眼睛瞪得圓圓的,顯然死不瞑目。


    嘴巴裏滿是血汙,甚至不少還從嘴巴裏流了出來。


    掛在嘴角邊,看著怪是瘮人。


    一旁的一截舌頭,就被扔在了她的麵前。


    應天府尹和仵作紛紛驚恐的對視一眼。


    這個秦玉兒,竟然遭到了拔舌而死。


    看來這個兇手是十分的痛恨她,要不然也不會下這麽重的手。


    深深的將她的舌頭拔斷,讓他活活的流血而死。


    忽然。


    那仵作咦的一聲驚唿,指了指牢獄的木欄上。


    那木頭上赫然寫著兩個血字:


    張飛!


    應天府尹看得頭皮發麻,隻聽著身邊的仵作說道:


    “大人,死者生前寫下張飛二字,便是在向咱們宣告著兇手身份。”


    緩緩站起身子來,應天府尹不由得有些疑惑不已。


    張飛?


    有人叫這個名字嗎?這張飛,難道不應該是漢朝末年的那個?


    立即便讓衙役們去查看一下,京中的戶籍。


    得益於明朝皇帝朱元璋,設計出來的嚴格戶籍製度。


    大概是為了防範民間,大股流民流動。


    並且走出另一個朱元璋出來。


    造反出身的朱元璋深知,大股百姓隨意流動和聚集在一起,不但不利於光伏的管控,也很容易鬧出大亂子。


    一旦被有心人利用,揭竿而起也不是什麽不可能的事。


    所以朱元璋一稱帝後,便下令。


    天下百姓嚴禁隨意流竄,所有人都必須老老實實的待在自己的一畝三分地上,老老實實的耕作務農。


    但凡要離開家鄉,必須得當地官府開具路引。


    沒有路引,擅自的走到他鄉的,一律會被視為流民。


    各地的官府都有權捉拿,並進行嚴格的問罪。


    如果本地出現了個陌生的新麵孔,當地的裏長和百姓,都必須有義務去舉報。


    一旦知而不報,那便會被官府判罪。


    而舉報者,則有重獎。


    ……


    在這套製度下。


    京城的百姓,以及來京城做官做買賣,以及趕考的書生和官員,都是有據可查的。


    都是被登記在冊的。


    這樣一來,想要查一個人簡直不要太簡單。


    隻是經過一係列的細查之後。


    結果讓人很是無語。


    叫張飛的倒是有那麽兩三個,其中兩個已經死亡,還有一個,隻不過是一個鄉下老農,而且已經是60多歲高齡,住在南京城幾十裏開外的鄉下。


    整個人顫顫巍巍的,走路都需要人扶。


    顯然已經沒有了作案的可能和時間。


    一想到這。


    應天府尹便有些氣餒地歎了口氣。


    秦玉兒死因如此明顯,顯然已經擺明了是他殺。


    隻是跟他有關的那個丫鬟和廖忠,關押在奇葩的牢房裏。


    身上戴著手鐐腳銬,大牢的門也是緊緊被鎖著的,而且在獄卒的牢牢看守之下,也不具備作案的條件。


    刹那間。


    這新冒出來的一樁命案,又陷入了死胡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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