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解到李家確實與高句麗有商業往來後,顏澪覺得很多事就簡單了,他不在乎李家有什麽目的,也不再擔憂對方的實力,因為自己要做的不再是鬥爭,而是要合作。


    現在李家應該還沒有收益,畢竟封路剛結束不久,根據這一次的交易規模來看,李一舟是把這一段時間積壓的貨物全部交易出去了。


    那麽現在最先解決的,就是趁機買下李家的一些店鋪,然後開始經營自己的生意。


    顏澪直接轉路迴南山村,到了路口讓凝雨和其他人先迴去,自己帶著阿大阿二直接去恆州。


    顏澪到了李家門口,雖然曾經在這裏留下了很不好的迴憶,但是如今的顏澪今非昔比,從地位上來說,稍微可以和李一舟平等對話了。


    向家丁遞上名貼,顏澪說有些生意要和李員外談,家丁便轉身前去匯報。


    沒多久就見大門打開,顏澪轉瞬就換上了職業微笑,見來人是管事李嚴,笑著行禮道:“李管家,多日不見,可還安好。”


    李一舟聽說是顏澪,一開始有些戒備,畢竟他也知道當初顏澪是真對自己,為了報複當年自己強留他當女婿,後來李崇寧和李嚴又得罪了他,雖然最後事情得以解決,但是李一舟心裏還是有芥蒂。


    聽到顏澪是要做生意,李一舟猶豫片刻,還是讓李嚴把人迎進來,畢竟顏澪現在有些名望,麵子上的功夫還是要做的。


    見顏澪笑著和自己打招唿,李嚴也是個圓滑的人,笑著迴禮道:“有勞顏小哥久等,我家官人有請。”


    顏澪笑著和李嚴走進大門,一路說說笑笑,不時誇讚李家多麽多麽氣派,布景多麽多麽雅致。


    轉過一處迴廊,見到院中的果樹,顏澪笑著道:“幾年前見到這兩棵果樹,就想著果然別致,平時枝葉繁茂,樹上還有鮮花,到了秋天還可以吃到新鮮的果子,哎呀,這是一舉兩得。”


    李嚴剛要客氣兩句,誰知道顏澪又道:“再看樹冠上一片片翠綠的樹葉,處處洋溢著勃勃生機,再看筆直的樹幹……”


    李嚴眨了眨眼道:“顏小哥,可以了。”


    顏澪猶自滔滔不絕:“這讓我想起了那一年,我粗布麻衣,進了院子也沒能好好欣賞,可惜可歎。”


    李嚴實在聽不下去了,卻又不好意思打擾顏澪的雅興,就在左右為難的時候,隻聽前方有人說道:“既然顏小哥喜歡,老夫便送你兩棵果樹。”


    顏澪笑著轉身行禮道:“大可不必,李員外,多日不見了。”


    李一舟走下台階道:“老夫這幾日身體不適,所以沒有到門口相迎,顏小哥請到大堂吧。”


    二人來到大堂,分賓主坐下,兩名丫鬟端上茶水,顏澪品了一口道:“好茶湯。”


    李一舟笑著道:“顏小哥今日登門,是有什麽事?”


    顏澪道:“自然是要和李員外做筆生意。”


    正說話間,門外走過一道身影,突然站在原地不動,李一舟和顏澪向外看去,倒也不是別人,而是李丹兒。


    從遼陽府迴家後,李一舟關了李丹兒幾日,誰知道李丹兒不吵不鬧,乖乖待在屋子,看書寫字,然後對著窗外天空發呆。


    這讓李一舟很驚奇,女兒之前一直都是性子剛烈,絕不向人妥協,這一次迴來居然性格大變,他以為是女兒在外吃了苦,所以不再任性。


    到底是心疼女兒,沒幾天李一舟就解除了禁令,隻是女兒的狀態一直讓他很擔心,聽新丫鬟說四姑娘竟然嘀嘀咕咕,或者獨自一個人偷偷的笑。


    李一舟觀察了幾日,讓妻子好好觀察一下,防止李丹兒性格大變,變成神經質。


    李丹兒的母親正是李一舟的正妻馮氏,對這個女兒也是寵愛有家,她聽了女兒這幾個月的遭遇,哭了好幾場,但是李丹兒隱瞞了顏澪找到自己的過程,隻說自己是被張家找到的。


    馮氏在家中也不限製女兒自由,但是如果她出門就要帶著丫鬟家丁,其實要是顏澪看來有些多餘,在恆州城裏,應該沒人敢傷害李丹兒。


    這天李丹兒正好在院中散步,看到了院子裏的果樹,想去看看有沒有結果,正巧看到了顏澪在自己家大堂和爹爹談笑風生,不由得呆愣當地。


    顏澪禮貌性對她一笑,然後繼續和李一舟商談,李丹兒不知道為什麽心中一慌,她這幾日總是會想起來自己和顏澪等人在一起的日子,突然再次見到顏澪,所以心裏不由得慌了起來。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麽會心慌,急急忙忙躲到一旁。見顏澪在和爹爹商量買店鋪的事,便悄悄站在門口側耳細聽。


    隻聽顏澪笑著道:“李員外不必擔憂,我買店鋪不是和你競爭什麽,我要做其他的行當。”


    李一舟道:“顏小哥,實不相瞞,老夫不打算賣店鋪,而且關門的幾家我也會馬上開門營業。”


    顏澪道:“李員外,若是可以開門營業,又何必關門呢,我知道你此時有些難處,也是我修路造成的,隻怕你心裏對我仍有不滿吧。”


    李一舟喝了口茶,沉默不語。顏澪道:“我今日登門,就是為了和你修好。我也不多要,隻要北城的兩間香料店。那裏也不是商業街,隻怕盈利也不好,我出錢買下來,你賺一筆,我也省了蓋房子的麻煩。”


    其實這兩間店李一舟早就想賣掉,畢竟城北大部分是平民或者手工藝者,香料店確實不盈利,當初選擇在那裏開店也隻是因為運貨方便而已。


    李一舟還是有些心動的,但還是試探問道:“顏小哥想要香料店,可以,隻是兩間是不是有些多了。”


    要是其他人,會打個商量,或者多出些錢,但顏澪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告辭了,正好趙家車馬行也要賣鋪麵,我與他商量吧,李員外,叨擾了。”


    出人意料的果斷讓李一舟有些不知所措,這不對呀,不是應該討價還價嗎?怎麽直接走了?


    見顏澪神色如常的起身行禮,然後頭也不迴的離開李家,李一舟捋須沉思,實在沒弄明白顏澪今天為什麽要來這一出?


    李丹兒見顏澪看也沒看自己,大步走出院門,還以為他生了爹爹的氣,想要喊住他,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麽。


    腦海中迴憶起顏澪出現在柴房門口,在火光下讓自己和凝雨躲進馬車,渾身是傷坐在河邊。


    他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罪,雖然性格特立獨行,但是他是為了一大家人,為了他的理想在奔走。


    他救了自己,卻讓給了張櫟予,也不以此為條件對爹爹提出要求,不管怎麽說,自己是欠了他人情的。


    李丹兒咬了咬牙,轉身走進屋裏道:“爹爹,就把城北的鋪子低價賣給顏澪吧。”


    李一舟不解道:“這是為何?店鋪哪能說賣就賣,況且還要低價。”


    李丹兒不知道怎麽說,畢竟接自己的時候,李一舟和張淼千恩萬謝,又送了不少禮品,又和張櫟予好一陣感謝,此時告訴他救自己的是顏澪,實在是說不出口。


    見女兒猶猶豫豫,李一舟心中一驚,難道女兒心裏喜歡上了顏澪,這可不行,當年的給三女兒李沐兒招親,顏澪逃了,李家好一陣成了笑柄,後來顏澪又報複自己,李家人決不能和顏澪有任何瓜葛。


    李丹兒想不出合適理由,隻好道:“他……一個人很苦,所以爹爹不如對他關照一下,這樣對爹爹名聲也好。”


    李一舟心中暗道:“你是不知道他的能力,背後又有張家撐腰,縣令都要去赴宴,還要我關照什麽?”


    李一舟決不能培養一個敵人出來,而顏澪很有可能成為自己最大的敵人,即使需要合作,自己也得掌握主動。畢竟那時候自己低聲下氣去見顏澪,又被他坑了好幾次建材,這口氣怎麽能輕易忍下去。


    李一舟心中不悅,便皺眉道:“生意的事,你不必多問,迴房好好歇歇吧。”說完就離開了大堂。


    李丹兒迴到房間,歎了一口氣,然後趴在軟榻上想著怎麽幫顏澪。


    再說顏澪這邊,對與李家的了解,顏澪絕對不能給李一舟機會,他知道李一舟對自己心懷芥蒂,過程不會很順利,談話一定不愉快。


    所以和李一舟沒必要浪費時間,更沒有必要虛情假意,說走就走,不要猶豫。


    畢竟自己還有新的目標,李一舟的嫡子,恆州城有名的青銅級別的紈絝子弟——李崇寧。


    這小子花天酒地,還經營著一部分家中生意,李家有沒有錢他最清楚,李家誰最缺錢非他莫屬。


    去哪裏找他呢,很簡單,不是在勾欄瓦舍,就是在酒樓逍遙,這兩個地方肯定能找到他。


    一路在東城和西城找了一陣子,看到了一家勾欄院門前站著李家服侍的家丁,不用說,李崇寧就在這裏。


    顏澪讓阿大阿二守在門口,此時是白天,還沒有鶯鶯燕燕站在門口,都在裏麵的台階迴廊上站著,顏澪大步走了進去,然後隨意招唿過來一名歌姬,和她一起走上二樓。


    一邊走,一邊留意四周,看著像欣賞布滿彩帶彩燈的樓內環境,其實他是在尋找李崇寧。


    和歌姬問了一嘴,知道李崇寧在三樓和朋友飲酒,顏澪也不心急,便跟著歌姬在二樓雅閣內喝酒聽曲。


    顏澪聽一段曲子,和歌姬喝了一會酒,眼睛卻盯著三樓的樓梯口,他等李崇寧,也在等機會。


    歌姬見他隻是聽曲,便隨便唱了幾段,顏澪也不在意,讓她坐下和自己聊天,打聽一些城內趣事。


    那歌姬一開始不想多說,當顏澪將兩塊銀子扔在桌上後,大到官員升遷,小到夫妻吵架,歌姬滔滔不絕地和顏澪聊了起來。


    顏澪見這歌姬年紀和自己相仿,又快到了吃飯時間,便多給了她半貫錢,讓她買些吃食端上來,和她一邊吃,一邊繼續聊天。


    讓夥計告訴阿大阿二也去吃飯,顏澪隨意吃了一些,便一個人小口的喝酒。


    等了半柱香的時間,顏澪見三樓有一群人嘻嘻哈哈地走下樓,等一名夥計上前會帳的時候,顏澪發現眾人看著一名青年,那人說了什麽,結果其他人繼續嘻嘻哈哈。


    夥計也說了什麽,就見那青年開始大喊起來,不用想,一定是沒錢付賬,被夥計陰陽怪氣,加上同伴們起哄,青年感覺沒麵子了,隻能對夥計撒氣。


    隻是這種地方的老板大部分有背景,李家是最大的商戶,卻也有惹不起的人,商人本來就地位低下。有錢是有錢,但在這個時代卻不一定萬能。


    農民可以在天災人禍的時候享受免稅和免徭役,商人不行,各種稅收在無時不刻等待著他們。


    顏澪悄悄問一句:“那人是誰?”


    歌姬看了一眼道:“你不認識他嗎?恆州首富的長子李崇寧呀。”


    顏澪笑著道:“我多年在外,自然不認得,隻是偶爾聽說。”


    歌姬笑著吹捧顏澪兩句,然後趁機說起了李崇寧來。


    李崇寧從小被李一舟嬌慣的學了一身的毛病,吃喝玩樂樣樣精通,而且認識好多狐朋狗友,雖然李一舟後來對他嚴厲了很多,交給他一些生意店鋪,但他也就是個甩手掌櫃,每天都來何處勾欄瓦舍鬼混。


    花錢大手大腳不說,這段時間還開始欠帳不給,好幾家的大勾欄院都不讓他進門,他要麽威脅恐嚇,要麽就去別家,總之就是樂在其中。


    顏澪嘿嘿一笑,然後一邊和歌姬說笑,一邊心中盤算。


    隻聽得外麵越吵越兇,樓上樓下擠滿了人,李家的夥計衝了進來,勾欄院的夥計跑了上來,其他顧客和歌姬在走廊看熱鬧。


    顏澪不為所動,捏著一塊肉脯扔進嘴裏,小口喝著酒繼續和歌姬聊天。歌姬本來也想看看熱鬧,但看顏澪毫不關心,就按下了好奇心。


    顏澪笑著問:“想去看熱鬧?那就去吧,等看夠了再迴來。”


    歌姬急忙拒絕,但顏澪表示無所謂,她如果再等一會,就真的沒熱鬧可看了。


    於是歌姬行禮走了出去,過一陣又返迴來,說的和顏澪猜的大體一致,隻不過不止是付賬,而是要把拖欠的一並交齊。


    顏澪想了想,然後對歌姬耳語幾句,歌姬不敢相信看著他,顏澪便拿出一方印章給她看了。


    歌姬們也要學琴棋書畫,所以自然識字,見了顏澪印章上的名字,立刻對顏澪尊敬起來。


    闖蕩南北,白手起家的青年富商唇齒劍,在勾欄院裏更是有名,因為江湖有很多有關他的傳言。


    最近的就是他為恆州修建商路,這樣的利民舉措自然得到廣泛好評,加上早就聽聞他英俊瀟灑,氣質不凡,很多歌姬甚至把顏澪當成夢中情人。


    這位歌姬也是如此,現在的她就像明星突然出現,真實站在自己麵前時的小迷妹一樣,幸福的要昏過去。


    而且還一起吃飯,一起聊天,歌姬現在心髒砰砰跳,滿麵羞紅,頭暈眼花。顏澪笑了笑道:“怎麽?還不信?”


    歌姬點點頭道:“信……信……”然後起身噔噔噔跑到樓下,走到老鴇旁邊低聲說了幾句話。


    老鴇本來正對李崇寧對罵,此時正完全處於上風,聽到歌姬說話愣了一下,然後示意夥計們別讓李崇寧走,然後跟著歌姬來到了二樓的雅閣內。


    歌姬關好了門,外麵便不知道裏麵發生了什麽。李崇寧見一名歌姬和老鴇說了什麽,她就不罵自己而匆匆離開,實在好奇二樓這間雅閣內是什麽人。


    過了一頓飯的時間,隻見老鴇笑著從雅閣內走了出來,還十分客氣對雅閣內說了句什麽,然後親自關好了房門,接著走到天井,對李崇寧不屑道:“李郎君和各位郎君可以走了,有貴客替你們結賬了。”


    李崇寧不可思議道:“當真?”


    老鴇道:“那是自然,而且拖欠的也付清了,不過下次李郎君再來,千萬要帶上錢。”說完轉身就走。


    李崇寧忍不住道:“那名貴客是誰?”


    老鴇道:“我是不便說的,李郎君自己去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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