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洪平日裏自在慣了。兼之學問不好,是最不喜歡和長輩們交流的。隻是如今在這太尉府的屋簷之下,不似在家中一般可以任意胡為,值得硬著頭皮跟了進來。


    父親命所有下人都退了,也不讓上茶上水,讓人關上了房門。房中隻有我們三人,行為顯得頗為神秘。待一切妥當之後,父親把我倆聚到身邊小聲道:“阿瞞,子廉,知道為什麽這時候讓你們來洛陽嗎?”


    我道:“不是當時我寫信說是想去遊學,爺爺讓我先來洛陽曆練曆練嗎?”


    曹洪道:“對啊,我也是想隨阿瞞曆練一番的。”


    我爹道:“你們也太不了解你爺爺了。他是多麽霸道的一個人。你倆年紀尚幼,這些事情能憑得你們做主?”


    我驚訝道:“莫非還有別的原因?”


    我爹道:“你爺爺這輩子在宮裏風風雨雨走過了幾十年,這吃的鹽比你們吃的米還多。朝中有什麽風向,他總是第一個嗅出來。大約一個月前吧。那天我下朝比較早,想著久未盡孝,就到集市買了他老人家最喜歡吃的點心去看望你爺爺。平日裏他總會興高采烈的,可那日他不但沒吃點心,而且說了沒兩句也沒個緣由的就把我罵了個狗血淋頭。”


    曹洪道:“伯父,老祖為什麽罵你?”


    我爹道:“我當時也是奇怪。想著我於孝道上並無大過,為官也沒什麽大錯,並沒給他老人家丟臉。白白受這罵心中自是不服,但我終是小輩,不能和他老人家辯解。隻得跪在地上不住的磕頭,好讓他消氣,後來用力過猛竟真的把頭都磕破了。我見你爺爺目中含淚,扶我起來,查看傷勢,對我極為心疼。想著這事情終是過去了,磕破了腦袋也值了。可沒過多久,你爺爺雖然不再罵我,但嘴裏卻不斷重複著一句話’曹家要完了。’他邊哭邊說。你們知道,你爺爺是多麽要強的一個人,平日裏從不在人前示弱。可那日他完全像變了一個人一般。那場麵我這輩子也是第一次見,當時就慌了神。”


    曹洪道:“是啊,老祖那麽厲害。我從小都怕他。誰把他惹得這麽傷心,吃了熊心豹子膽了!伯父你說個姓名給我,看我不弄死他!”


    我道:“弄個屁,又不是混混打群架。能讓咱家完蛋的你惹得起嗎?我看能讓爺爺如此棘手之事必關係大漢權柄。”


    我爹道:“是啊,也怪不得你爺爺疼你,你是最了解他心思的。後來我追問再三,他依然不肯說。隻是撫摸著我額頭的傷痕歎息,說我要是在平常人家也是個孝子,卻終究不是個當官的材料。說著說著老淚又流了下來,反而說他對不起我,對不起你。我雖不算聰慧,但也大致猜得出一些東西。便對你爺爺說,有什麽大敵咱合力對付就是。若真對付不了,咱一家子下了黃泉,我照樣給他老人家盡孝。”


    曹洪道:“伯父說的是啊,大不了是個死嘛!隻要咱們擰成一股繩,也沒什麽過不去的坎。”


    我道:“我倒不這麽認為。爺爺能在您麵前哭訴,必是已經有了主意,隻是不知道您的態度而已。”


    我爹道:“你說的不錯,你爺爺向來是有主意的人。不過他當時聽了我那段黃泉盡孝的話,卻也是老淚縱橫,頗被我感動。但終是說了一句‘這事你幫不上忙,你們都幫不上忙。’”


    曹洪道:“您身居高位,官至太尉。連您都幫不上忙?那能幫忙的也隻有皇上了。”


    我爹道:“我起初也是這麽想,便對你爺爺說,‘有什麽事情我就是拚著這官不做了,也要找皇上給咱做主去。大不了削官返鄉,日子照樣過。’可你猜你爺爺怎麽說?”


    我道:“這事隻怕皇上也幫不上忙,找他也沒用。”


    我爹道:“阿瞞你倒是絕頂聰明,你爺爺說的正是這一句。我又問他,如此咱們隻好坐以待斃了?你爺爺開始不答,在我一再追問下終是說了出來。他說這事倒也沒到絕境,仍有一個人可以救得。”


    曹洪道:“這人是誰?我綁也把他綁來!”


    我爹看著我道:“阿瞞,你不妨猜猜你爺爺說的這個人是誰?”


    我思索片刻道:“我哪猜得出啊?沒頭沒尾的,總不會說的人是我吧?”


    我爹麵露驚訝之色,長出一口氣道:“沒錯,你爺爺說的人就是你!”


    我奇道:“這怎麽迴事?這事情跟我有什麽關係?朝中的事情,我可是一竅不通啊。”


    曹洪也睜大眼睛看著我,像看個怪物似的。


    我爹道:“我當時也甚為驚訝,以為你爺爺是沒了主意亂說。可我看他老人家目光堅定,不似得了失心瘋的樣子。待我要再多問他,他便不肯多說,隻是問我舍不舍得自己的寶貝兒子。我說咱們父子一切的榮光全是你爺爺給的,有什麽舍不得的。”


    我道:“是啊,咱們家有什麽事情,我自當是擋在爹和爺爺前麵的。”


    曹洪也道:“我也算一個。”


    我爹道:“你們都是好孩子,你爺爺也沒白疼了你們。那時恰逢你寫信說要出去遊學,我和你爺爺便在迴信中讓你趕往洛陽。”


    我道:“爹,到底發生了什麽事,讓爺爺這般為難。”


    我爹道:“我後來也多次去問,你爺爺終是不說。說我知道也沒什麽用,隻待你迴來再說。”我爹又接著苦笑幾聲道,“我為官多年,在你爺爺眼中卻不如你這個後生有用,真是慚愧的很呐!”


    我安慰道:“爹你不必多想。世上有些事情本來就是大人物不方便去做的,就得小人物去做。比如殺豬牧羊種地等,您也未必能比百姓做的好吧。”


    曹洪也跟著道:“阿瞞說的及是!就比如打架吧,我就做得,伯父您就做不得,有辱斯文啊!”


    我爹終於被逗笑道:“你們倒是會給我寬心!我今日將此事說於你們聽是因為你們是咱們曹家這一代最長的男丁,是咱們家的希望。今天這事你們知曉即可,可不要傳出去。”


    曹洪道:“放心吧,我和阿瞞保證守口如瓶的。”我也點點頭。


    父親道:“今晚你祖父會迴來,到時候一切他會告知於你。我提前說隻是希望你有個準備。一會見了你祖父,不可有忤逆之言,萬勿讓他老人家再傷心了!”


    我連連稱是,父親還交代了兩句晚宴之事,便讓我們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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