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尉府的正房與別處不同,由於麵積過大,是由屏風隔為兩段的。外麵可以會客辦公,裏麵可以起居休息。前廳的家具裝飾均是朝廷的體麵,故極為奢華。平日裏幾位夫人斷然不會在這裏會客,而今日父親不在,幾位夫人又是見我這個名義上的兒子,便沒有那麽多講究了。


    我和曹洪走進去,看到正麵主位坐著個身著金絲紅錦襖的美婦,觀其年齡不到三十歲。右側坐的兩個也是美人兒,但年齡要小的多,綠衣服的比我怕是也隻大一兩歲,白衣服的可能比我還小些。


    那紅衣美婦見我們進來,還不等梁畢介紹,便麵上帶笑起身迎了上來,一把握住曹洪的手道:“瞧這一表人才的樣兒,身材又高大又挺拔,真真是個俊美的少年兒郎!定是我家阿瞞了!我與你母親速來交好,昨兒晚上鄒姐姐還托夢於我叫我好好好照顧你……”


    曹洪第一次被美女拉著一頓猛誇,早已臉紅陶醉了。張著嘴哈哈哈哈的傻笑著,周遭的一切似乎都聽不進去了。心想著我果然是比阿瞞長得好看遭人疼,我受這般待遇,正主卻在那邊遭白眼,看來還是顏值決定一切。


    梁畢在一旁小聲道:“夫人,錯啦,錯啦。”


    丁夫人轉過頭來怒道:“錯啦?什麽錯了!”


    梁畢指了下曹洪,搖搖手接著把我往前一推用手指了指道:“這才是少主。”


    旁邊兩位夫人偷笑著,那綠衣服的笑著小聲說道:“這都能認錯,那矮個的長得和老爺一摸一樣,瞎子都能看出來。可見平日裏對老爺的情分都是假的。”那白衣美女聞言也是抿嘴竊笑。


    丁夫人先是一愣,然後那張笑臉迅速的轉為厭惡的臉,嫌棄的扔開曹洪的手,用惡毒的眼神瞅了曹洪一眼道:“一個下人也能跑到主子前麵來,這府裏的奴才真是越來越沒規矩了!”


    曹洪還在那傻笑著片刻之後才迴過神來,本還十分陶醉的臉上一下沒了血色。本還想說句我不是下人,但丁夫人眼睛早已從他身上離開,他這句話也便沒說出。


    梁畢用手對曹洪比劃著動作並說著:“過來,快過來。”


    曹洪雖不情願,但也無可奈何,隻得羞愧地低著頭退了迴去。


    丁夫人又惡狠狠的瞅了梁畢一眼,嚇得梁畢直哆嗦,然後徑直走上前來,換了張極讓人親近的臉左手拉著我道:“來,阿瞞,過來坐。”然後一邊緩緩拉著我到她那邊的太師椅坐下,一邊美目含笑的一直看著我,把我看得直臉紅。她見我少年含羞,經不起誘惑,顯得格外開心。這個年段的女人要是知道自己仍然對少年有這等誘惑力,自然是值得開心驕傲的。


    待我坐下後,她才徐身坐下又盯了一眼曹洪做了個嫌棄的表情道:“我就說嘛,姐姐的花容月貌哪能生出那滿臉麻皮的種來!這種模樣啊,便是給咱家做下人都是他家祖墳冒了青煙了。”


    曹洪一步踏上前去想要反駁,被梁畢拉了拉,讓他不要還嘴。


    丁夫人接著又轉向我笑著殷勤道:“一見這正主啊,當真是把那癩蛤蟆遠遠的比下去了。瞧這模樣,多標誌,這鼻子,這眼,簡直一模一樣,讓我又想起了鄒姐姐。”說著竟硬生生擠出了幾滴眼淚,用手帕慢慢擦拭著。


    我道:“晚娘不必難過,母親信中也常提起您。說您是最為貼心知己的,讓我們以後也好好孝敬你才是。”


    丁夫人笑道:“瞧這小小年紀的,不但人長得俊,嘴也這般會說。可真真的叫人心疼!”


    旁邊那綠衣服美女似乎有點看不下去小聲道:“真真是母子情深呀!同樣是當後媽,我們可沒這般待遇。”那白衣服的美女拉了她兩下仍拉她不住。她接著道,“眼見自己人老珠黃不得寵愛,生養沒了指望。竟去認這便宜兒子,當真可憐。”


    她這麽一說,倒把悶悶不樂的曹洪說樂了。曹洪覺得這綠衣美女為他報了仇,便樂嗬嗬地看著她甚為感激。


    誰知曹洪並不討女人喜歡,甚至於他這種眼神是極其讓人厭惡的。那綠衣美女在曹洪這種眼神中感覺不到一絲友好,甚至渾身氣雞皮疙瘩,對著曹洪也怒罵道:“那邊那隻臭蛤蟆,一直盯著我做甚?等老爺迴來叫他狠狠收拾你。”


    丁夫人早已被她激的怒不可言,站起身大吼道:“沒教養的騷蹄子!家裏的家法治不了你了是不是?你再說一遍,看我收拾不收拾得了你?!”


    我想著女人是真讓人頭疼!也不知道父親在這一群人中怎樣活了下來,得趕緊了了這局連忙道:“晚娘還請息怒,進來沒拜見兩位小娘確是我的不對。還請息怒才是,您這花容月貌的,若因動怒失了顏色。父親怪罪下來,那就全是阿瞞的罪過了。”說完連忙起身又扶她坐下。


    丁夫人長出一口氣道:“就數這阿瞞是最為明理的,什麽話都能說到點子上。不似有些人,仗著年輕得寵就忘了自己的出身。今日看在阿瞞麵子上饒你一迴,不跟你計較!”


    那綠衣美女眼中含怒,似乎頗不服氣,但終是沒有再言語。


    梁畢趕緊插話道:“打進屋開始都是奴才的錯,沒有將幾位夫人介紹給少主。才惹出這些事來。”說完一一重新介紹了一遍,我便得知除丁夫人外,那位嘴上不饒人的綠衣美女是劉夫人,而那位白衣小姑娘則是李夫人。梁畢又將曹洪介紹給三位夫人,得知曹洪並非奴才而是自家子弟,眾人也頗為尷尬,對待曹洪的態度自是比之前好了很多。


    我從梁畢那裏把拿來的三個盒子的禮物親自呈給三位夫人道:“三位夫人久居洛陽見多識廣自是什麽都見過的,這也不是什麽寶物,但卻是我精心準備全當是我作為兒子的一點點孝心罷了。還請一定收下。”


    丁夫人道:“阿瞞這等孝心便是什麽寶物都及不得了,豈有不收之理。”另兩位也對我表示感謝。


    我將三個盒子分別呈於三人,這三個盒子雖說外表看著完全一樣,都是楠木珍珠盒子,但裏麵東西卻有些不同。我早已做了記號,隻是這三人不知而已。我將最好的那份給了丁夫人,次好的給了李夫人,最差的那份給了嘴最損的劉夫人。


    丁夫人叫自己的貼身丫鬟前來把東西收迴,哪知那丫頭笨手笨腳,竟然沒拿穩,把盒子倒在桌子上蓋子給開了,裏麵的東西也掉了出來。可我卻知道那是丁夫人的主意,那丁夫人是個極其精明之人,早從我的眼神中看出我給她的東西最好。她不好當麵打開讓我因得罪其他兩人而記恨她,於是給丫鬟早早使了顏色。這丫鬟不過是依計行事罷了。


    丁夫人對丫鬟罵道:“越來越沒體統了,把你們這般奴才驕縱壞了。連東西也拿不穩了。”


    那丫鬟一直賠罪,丁夫人又罵了她兩句然後眼睛轉道桌子上的兩件物件上來,她先是拿起了一根金釵驚歎道道:“哎呀,阿瞞,你可真是有心。這手藝怕是在洛陽也沒人及得,‘二十四花釵’這釵還有這麽好的名字(金釵杆上寫著名字),一個金釵上打著二十四朵花,形態各異,真是巧奪天工。”


    接著另一隻手拿起那串瑪瑙佛珠來道:“這成色,這手感,怕是比那金釵還貴重吧!我還從沒見過這麽透的瑪瑙。”


    我道:“這瑪瑙佛珠乃是由一位有道高僧那裏所得。據說已通了靈性,有安神辟邪之用。且冬暖夏涼,長期把玩延年益壽。”


    丁夫人笑的合不攏嘴道:“阿瞞真是有心了,有心了。”


    那綠衣服的劉夫人顯然已經極不高興道:“我倒要看看我這是什麽。”


    於是打開自己的盒子,看見裏麵隻有一見款式極其平常的翠玉金釵,大為不悅。然後問旁邊的李夫人道;“你那是什麽?”


    李夫人搖頭護住,沒有打開。她哪裏理會,上前奪過,打開。見裏麵是一根和丁夫人那邊一樣的一根“二十四花釵”,比自己的東西要好得多,心中更加生氣!哼了一聲,把李夫人的東西摔在桌上,連自己的東西也不拿,徑直出門去了。


    李夫人大感尷尬,收拾好兩個盒子怯怯地對我們說道:“我去看看她。”然後抱著兩個盒子出去了。


    待得李夫人走遠後丁夫人道:“阿瞞你不必在意她,我早晚必把她收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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