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楊素娘等人,項誌一個人迴到家中,坐在院中的石凳上,托腮沉思……


    對於這突如其來的瘟疫,他並沒有什麽好的辦法,他不是學醫的,甚至都弄不清楚嫣蓉染上的是哪種疾病!他心中極力的搜索著上一世對於瘟疫的了解,並結合嫣蓉的症狀……


    持續的高燒不退、畏寒、還有麵色潮紅,下午在得知嫣蓉生病後,其實項誌的心神就已經亂了,渾渾僵僵的陪了嫣蓉一下午,卻是毫無頭緒。這時候冷靜下來,頭腦也清楚了很多,心中定下對策!


    這時,一杯溫熱的清茶放到了他麵前的石桌上,項誌心中一驚,趕緊迴頭看去,發現自己的小侍女小情正怯怯的站在他的身後,睜著一雙無辜的大眼睛看著他。


    項誌無奈的搖搖頭,不顧侍女的掙紮,伸手抓過小情的手臂,將衣袖擼到大臂以上。果然不出項誌所料,手肘關節處有大片的擦傷,語氣不由嚴厲了幾分:“你知不知道這樣做有多危險!要是摔到脖子,你可能就死了,明白嗎?”


    小情眼中含著淚,小聲反駁道:“我這不是沒事嗎!”


    項誌牽著小侍女的手,往屋中走去,笑道:“喝!還學會頂嘴了!”


    小情看著給自己擦藥的少爺,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小情走了,就沒有人照顧少爺了!”


    項誌歎氣道:“你家少爺又不是那些個,四體不勤五穀不分的紈絝子弟,哪裏需要人來照顧啊!”


    小侍女聽到這裏,“噗通”一聲跪在項誌的麵前,哽咽道:“少爺,請不要再攆小情走了!”


    項誌將小侍女扶起來,說道:“唉,既然迴來了,就等些時日和我一塊走吧!”


    小情破涕為笑,歡快的點頭……


    第二日清晨,項誌並沒有去往王府,而是獨自前往流民的營地……


    他帶著厚厚的棉口罩來到廣固城外,自己做的這個棉質口罩並不是n95,他不知道對於這種瘟疫能不能起到有效防控的效果,但是至少能阻止飛沫傳播。


    來接待項誌的卻並不是中軍司馬牟牛,而是另一個大胡子軍官。項誌認識他,是牟牛的副將,名叫牛三。


    在牛三的口中得知,牟牛也得了這種名叫傷寒的怪病,已經迴家療養去了,這個流民營地的一切事宜,暫時全部都交給副將牛三來處理。


    項誌皺著眉頭,營地中已經沒有了前幾日的繁榮,不論是帳篷內還是帳篷外,橫七豎八的躺著一些患病的人。屎尿的騷臭味夾雜著屍體的腐爛味撲麵而來,牛三小心的看著身側年輕人的表情,但是,厚厚的麵罩遮住了一切……


    項誌並沒有顧忌他們破壞了自己定的規矩,良言難勸該死的鬼,既然他們自己不在乎,他又何必去強求呢!想到這些該死的流民,居然將瘟疫傳給了自己的嫣蓉,便更加不會去理會這些人的死活了!


    項誌轉身對牛三說道:“牛將軍,這裏有沒有最近剛剛因病死掉的人?”


    牛三見項誌並沒有因為營地的髒亂差而責備自己,稍稍放下心來:“項參軍,莫要叫卑職將軍,徒惹他人笑話!今早倒是有一名女子剛剛死掉……”


    項誌點點頭,來了興致:“她現在在什麽地方,快快帶我去看!”


    與牛三一起來到不遠處的一塊空地上,那裏橫七豎八的堆放著數十具屍體,陣陣腐爛的屍臭味,熏的人睜不開眼睛,並沒有任何人來處理……


    牛三有些不好意思道:“卑職這就去處理這些屍體!”


    項誌擺擺手,問道:“是哪一個?”


    牛三趕緊用手一指,項誌看過去,是一具圓柱形的草簾子,點點頭:“將她抬出來,我要好好的看看!”


    牛三趕緊吩咐兩名士卒將那女屍抬了出來,跟著項誌來到一處沒有人的帳篷內,項誌對著牛三說道:“牛司馬,我建議你盡快將這些屍體焚燒了,防止疾病蔓延速度加快!”


    牛三趕緊躬身道:“項參軍,請放心,某這就去安排……”


    項誌不再理會他們,由口袋中取出早已準備好的皮手套,慢慢的將女屍身上蓋著的草簾子掀開。因為是新死的緣故,所以屍體並沒有腐爛,保持的很完整,而且沒有任何的味道。


    項誌看過去,愣了一下,這個女人他是見過的,就是那天撲到自己身前,給自己磕了三個頭的麻臉女子。世事無常啊,沒想到,僅僅才過了幾天,這苦命的少女就已經香消玉殞了。


    項誌歎了一口氣,開始進行屍檢,他不是法醫、當然也不是仵作。所以對驗屍這種事,並沒有什麽經驗可言。凝目看向麻臉少女,勃頸處殷紅一片,項誌用帶著手套的右手,輕輕的按了一下,暗暗心驚,這是皮下滲血!再看向少女那單薄的麻衣,胸前竟有點點的血跡,項誌用手輕輕的掰開少女的嘴,果然,這女子死前很長一段時間內都有吐血的現象發生……


    緊接著項誌開始去揭少女穿著的麻衣,突然聽見背後傳來小聲的嘀咕,項誌迴過身去,發現帳篷中還有兩個吃瓜群眾,是抬女屍的那兩個小兵!


    他輕咳了一聲,說道:“二位可以先出去,稍等少頃!”


    看著兩個小兵退出帳篷,心想,到不了明天項參軍戀屍癖的惡名就會在廣固城傳開了。項誌苦笑一聲,迴過身來,繼續剛剛未完成的工作,小心的將女屍的衣服脫掉,仔細的檢查起來。


    待檢查到腰後的時候,項誌輕“咦”了一聲,那裏有大麵積的殷紅。檢查完畢,他複又小心的將女屍重新穿好衣服,撩開帳篷的門簾走了出去。


    吩咐牛三處理好屍體,便向著崖山行去。雖然發現了一些症狀,但是他卻並不能確定到底是什麽瘟疫!隻是,可以確定這種病似乎不是鼠疫,他並不清楚鼠疫的症狀,但是歐洲人卻將鼠疫稱之為“黑死病”,想來鼠疫死後的人應該會出現大麵積的黑斑……


    唯一能確認的是這種瘟疫,不是鼠疫和霍亂這種甲等傳染病,霍亂的症狀是上吐下瀉,顯然並沒有人有這種症狀出現。


    來到崖山的後山外,項誌將外衣、口罩和手套統統燒掉,隻穿著小衣迴到家中。小侍女嚇了一跳,還以為自家少爺糟了搶劫呢,待項誌說明原因後,才暗暗的鬆了一口氣,為少爺準備洗澡水去了……


    項誌洗過澡,重新穿戴整齊,離開崖山去往廣固城的王府。


    王府中人在項誌的遊說後,也都戴上的崖山產的棉質口罩。項誌並未理會老管事的寒暄,徑直向著後宅走去。仆役們大多知道項誌與家主還有小姐的關係,所以並未阻攔。


    來到嫣蓉的小院,也不通報,推門走進花謝語。大丫鬟聽見開門的聲音,走了出來,剛要開口訓斥,見到是項誌,生生的咽了迴去。隨之換上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輕聲喚了一句:“項公子,嗚嗚……”


    項誌笑著走過去,用手輕輕的擦掉果兒流下的淚水,說道:“果兒姐姐,多大的人了,怎麽還哭鼻子呢……”


    果兒嗔怪的看了一眼項誌,小聲說道:“老爺請來了一位杏林聖手,正在給小姐瞧病呢!”


    項誌揚了揚眉毛,小聲問道:“嫣蓉好些了嗎?”


    大丫鬟搖搖頭……


    項誌也不再多問,推門走了進去。隻見一名年過半百的老人正閉著雙目在給嫣蓉號脈,而王根則站在旁邊,滿臉的關切之色。


    項誌看了一眼床榻上的嫣蓉,嫣蓉看見他進來,勉強的衝著他笑了笑。項誌不敢打擾郎中瞧病,安靜的站在一側等待結果……


    一盞茶過後,那老者睜開眼睛站起身來,對著王根說道:“王老,令愛的病,與這城中他人的病症並無異樣!乃是傷寒入體,所以王小姐才會感覺甚是畏寒。


    所謂寒邪所感者,為正傷寒,惟得病之初,宜加審辨,則調理自得其宜矣。如頭痛,惡寒,發熱,身足酸痛,晝夜不歇者,傷寒也,如胸膈脹滿,頭痛發熱,時有止瀉者,勞役食積也。傷寒最為難治之症,其患一日病在皮,二日在膚,三日在肌,四日在胸,五日在腹,六日在胃,初起即治,邪淺易為消散也。傷寒傳經,一日在太陽,則頭項痛,腰脊強,脈浮緊,或浮緩;二日在陽明,則為目痛,鼻幹,脈浮長,身熱不得眠;三日在少陽,則為耳聾,脅痛,脈弦,寒熱,口苦而嘔;四日在太陰,則咽幹,腹滿,自利,脈沉細;五日在少陰,則舌幹,口燥,脈浮緩;六日在厥陰,則煩滿,囊縮,脈沉澀,此傳經之大概也。


    所忌者,脈堅大急身汗如油,水漿不入,喘而不休,環口黧黑,形如煙煤,直視搖頭,唇吻青色,反目直視,溲便遺矢,有犯於斯,皆不治之症也!


    令愛的病已入胸腹,實為難治也!但是,老夫這有一個方子,已經活廣固城中數人,王老不妨可以一試!”


    說完,迴身在旁邊的矮幾上書寫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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